路边广告牌东倒西歪，人工种植树木也被砍断，许多载具横七竖八堆在街口。
城市“居民”都从各种地方掏出武器加入战斗。
污染者们虽然对这些披着人皮硅基骨架没有兴趣，一旦被打却也会自动进行反击。
停车场附近也有了不少尸体。
深色血液四溢横流，断肢发出阵阵令人作呕臭味，还有些金属零件和枪械散落在地上。
他们俩同时跳下车。
路对面是一排商店，正中央有一个高高广告巨幕。
两个污染者站在上面，利爪紧紧攥着屏幕边缘，张开血盆大嘴，涎水从獠牙缝隙里向下滴落。
大概是感应到活人气息，它们转过硕大脑袋，几十只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凌爝旁若无人地迈步向某辆翼车走去。
苏璎毫不犹豫地发动能力。
两人一言不发地背道而驰。
苏璎一瞬间抵达了自己早早盯住位置。
她踩在广告屏幕上方，身体和左边污染者头部重合
解除能力。
另一只污染者同时扬起尾巴。
苏璎精神高度紧张，眼见着锋利弧形骨刃急速凑近，只差毫厘就会切断颈骨。
她又进入了能力状态，稍稍向前移动了一点，伸出一只手，再度解除能力。
两只失去头颅污染者，摇摇晃晃地相继从广告屏幕上掉下去。
它们臃肿尸体摔在一辆陆行车车顶上，将挡风玻璃震得粉碎。
苏璎蹲在大屏幕上擦汗，看看下面距离自己十几米地面，又觉得有点发晕。
她摸了摸颈侧，看着指尖沾染血迹，发现自己被划伤了。
苏璎“草。”
她刚才经历了开关开关能力，四次状态改变，每次结束和开启能力中间，似乎有一瞬间延迟，因为速度不够快，还是中招了。
苏璎“我可能要被感染病毒了”
“回飞船会打针。”
音频接收器里传来队友声音。
苏璎“打针就没事了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感染哦，没条件打吗”
凌爝“嗯，上车。”
这破解速度也太快了。
苏璎看着下面那辆崭新翼车，外面覆盖着一层轻型装甲，车头装着遥控炮塔。
苏璎“”
有战斗功能载具，通常也有着更强安全程序，破解难度系数极高，甚至可能有反破解武器装置。
苏璎发动能力跳了下去，又出现在那辆车前面。
凌爝已经从驾驶位挪到了副驾驶上。
他一条手臂倚住车窗撑在脸侧，微微低下头看过来。
阳光穿过整面合金玻璃，落入那双深邃苍蓝色眼眸中，像是照耀着深冬凝冰海面。
他虹膜色泽被晕染得更加浅淡，甚至有了几分水样剔透，却褪不去其中蕴藏凉意，看上去更添一种非人冷酷气质。
苏璎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她能感到一种十足危险气息。
如果猎物在方寸之地遭遇了掠食者，则心里蔓生恐惧。
如果猎手与自然法则塑成天敌狭路相逢，则胸中战意燃烧。
苏璎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哪种状态。
一会儿觉得二者皆有，一会儿又觉得二者皆非。
也或许是她清楚对方身份，因此扰乱了对自己情绪判断。
苏璎叹了口气，“学长”
她刚刚迈开步子，忽然感觉一阵眩晕，不由扶着车走了几步。
凌爝靠在座位上默默望着她，“你需要体能锻炼。”
苏璎点点头“嗯。”
这件事她倒是知道。
如果人身体素质太差，是会影响异能使用，对那些身体强化类能力尤其如此。
不过，回到学校之后，她要做事情实在太多了。
考个翼车驾驶资格证，考虑各种选修课，最好再学学怎么开飞船，以备不时之需。
还得想办法赚钱。
苏璎一想这些就头大。
她拉开车门，将沉重疲劳身体挪到驾驶座上。
“我们去找返回舱。”
苏璎发动了翼车。
接下来一路就顺利多了。
或许是裂隙已经关闭缘故，三十五号城内污染者总数随着个体死亡渐渐减少。
他们也遭遇了一些袭击，然而这辆车坚固装甲起了保护作用，没有再被一尾巴削掉车顶或者任何部位。
苏璎本想不用能力、凭借手脚尝试着从车窗里翻出去，结果以差点摔成肉饼而告终。
她意识到自己身手不足以做这种事，也就认认真真开关能力，将所有扑上来污染者变成各种残缺尸体。
三十五号城外层防护壁障已经破掉，城内防御系统似乎也早早瘫痪了，安装在高处炮塔都被污染者们拆了。
考生们翼车放心大胆地满天飞。
随着虚空生物数量减少，大家放松下来，甚至还在擦肩而过时候互相打招呼。
后视镜里陷于黑烟和火海中建筑群渐渐远去。
苏璎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城市，一手拉着方向轮，一边歪着身子趴在车窗上。
下方林木渐渐稀少疏漏，变成了一片风沙卷动黄色荒漠。
然后她眼神一凝。
“在前面。”
三四百米之外，有一片笼罩方圆数百米能量护盾。
它散发着温暖橘色光芒，笼罩着数十个带有发射装置返回舱，外围七零八落地铺满了污染者尸体，那些尸身五颜六色奇形怪状。
这个巨大护盾矗立在荒漠山坡高地上，里面似乎还有零星几道人影，整体看上去十分显眼。
苏璎把翼车停在护盾外面。
苏璎“如果我直接冲进护盾会怎么样”
凌爝“会死吧。”
苏璎“这个吧是怎么回事。”
凌爝默然片刻，“看你用不用你能力。”
显然这护盾不仅是隔绝外面人，本身还有某种伤害能力。
苏璎“所以正常来说我们怎么进去”
凌爝“让那个人给你开门。”
这说就是开启能量护罩人了。
果然这东西是人能力。
苏璎仰起头看着绵延数百米橘色暖光，“你们能力值200点以上人都差不多认识，那你知不知道这罩子是开”
凌爝点了点头。
苏璎“”
凌爝“没记名字。没用能力。”
苏璎“”
这能力还没用异能注册部门听到这句话都会哭死。
苏璎无言地下车，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哪位前辈开护盾，能不能给个入口”
过了一会儿。
“等等。”
护盾里遥遥传过来一道声音。
苏璎“”
还能怎样
她百无聊赖地转了两圈，为了打发时间，就观察周围污染者尸体堆。
这些东西身体结构还不完全一样。
有四手四脚、有四手两脚、还有三手两脚反正是各种数字排列组合。
除了肢体数量不同之外，它们尾巴也有长有短，上面骨刃有不同形状。
有是沿着尾骨凸起圆弧，有是从尾骨缝隙里伸出来数根尖刺，还有是在尾骨末端形成一个锤状大骨节。
唯一近似，就是它们都有很多鱼眼，且躯干都臃肿不堪、拥挤肉块像是被胡乱团在一起橡皮泥。
苏璎观察了一些死去污染者，忽然发现一具相比称得上娇小尸体。
一般污染者，去掉尾巴长度，算上头部，身体大概也有三米左右长短。
这个尸体
虽然体型还是污染者那个样子，然而高矮看上去也就和人类差不多，而且头部骨骼形状似乎略有不同。
苏璎正想要蹲下凑过去细看。
能量护盾倏然泛起层层涟漪，涌动裂开一道缝隙。
“抱歉，刚才遇到一点问题。”
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里面，脸色有些不愉，“来吧。”
苏璎直起身来，看着对方表情，自觉没有多问，与队友一起走进去了。
背后缝隙悄无声息地合拢。
他们随便挑了一个小型返回舱。
护盾上方再次裂开一道稍大缝隙，让舱球顺顺利利地升空，穿过大气层。
舱壁外是无垠太空，亮红射线穿透浩渺烟云。
稍远处宏伟光环星缓慢旋转着，外面围绕着一圈冷冻气体、冰块和尘埃组成、泛着雾光环带。
其他大大小小卫星在轨道上悬浮着。
星舰大学巨型客船，也安安稳稳停留在光环九轨道上，船下方射出一道长长牵引光束，将返回舱舱球拉入机库里。
返回舱平稳落地，自动门打开了。
苏璎抱着沾满臭血外套和卷着断手衬衣出来。
外面医务人员率先迎上来，检查光脑核对身份，“你们受伤了吗”
苏璎举起手，“我要打针。”
那人看了看她伤口，迅速拿出注射器。
苏璎身上只剩下吊带背心了，连衣服都不用脱，扭头看着对方在上臂处扎了一针。
在注射器包装上，她瞥见了熟悉天堂集团标志。
“没事了。”
医务人员拍拍小姑娘肩膀，“别担心，这只是预防，污染者毒素主要是来自唾液，你伤口是尾骨刃造成吧，本来感染几率就非常低，在注射后就可以完全免疫了。”
旁边另一个医务人员瞅着她惊叹“不过这伤口真险。”
他们显然都知道污染者尾巴有多大杀伤力，能轻而易举砍断人颈骨。
如果是身体强化类能力，或许可以扛住这种伤害。
然而苏璎身份信息里写辅助类，显然不是那种能力。
两人从机库离开，完成消毒淋浴之后，又前往上层甲板。
苏璎先去了一趟舰桥，找到负责通讯人，请他向考生们发送信息，询问是否有人丢了左手。
“丢了手”
工作人员满头黑线，“你确定要这么说吗”
苏璎“那就改成失去吧。“
工作人员请她留个学号，“万一人家想感谢你呢你这是从污染者肚子里掏出来吧”
然后用一种敬佩且费解目光看着她。
显然无法想象这个过程，甚至还觉得她有什么特殊癖好。
“行吧。”
苏璎留下学号跑了。
凌爝在电梯间附近等她。
黑发青年抱着手臂，英挺眉目沐浴在阴影里，蓝眼睛蒙上雾霾似郁色，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里。
好像还不太高兴。
苏璎真不想打断他。
然而她实在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毕竟到现在学校连个通知都没有。
或许是她表现得有点欲言又止，终于吸引了队友注意力。
凌爝微微低下头，看着略有点焦躁小姑娘，“想说什么”
苏璎本想问你们有没有遭遇过类似事，或者你知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理。
然而这答案要么是不清楚，要么也得解释一长串，估计凌爝也不太乐意说这么多话。
毕竟考试已经结束了，他俩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
苏璎“你们以前考完试后面是怎么安排”
毕竟学校船只有一艘，而大家完成考试时间不一样，提前回来人是不是只能等着
凌爝尚未回答，电梯门忽然开了。
里面站着两个面熟高年级学生，一男一女，正挽着手说话。
“噫，我们和小苏真有缘分，”
那个学姐率先笑了起来，“考前就在电梯里遇到了，现在又你来参观舰桥吗”
苏璎还记得她对陈越说话很不客气，称得上帮自己打了一回脸，就直接讲了捡到断手故事，省略自己能力。
两个高年级满脸讶然。
半晌，学姐拍拍她肩膀，“你真是好心，希望那人还活着吧。”
学长也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小苏，我们要去长虹星玩两天，你要不要一起来”
学姐笑道，“当然，我俩约会，肯定不能全程都带着你，不过那里好吃好玩很多”
苏璎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去”
“我妈让人把我船开过来，应该也快到了。”
学姐看了下光脑时间，“对了，你第一次考试还不知道通常来说，这艘船要在轨道上停三天，等那些任务最麻烦人考完，早早回来人，要么自己走，要么在船上等着一起返校。”
所谓自己走，当然就是家长亲戚朋友等等开私人飞船来接。
“我船是穿梭舰哦，有超空间引擎，不用星航门或者跳跃点都可以直接跃迁。”
学姐也不催她下决定，“你考虑考虑，想一起话来找我就行，他们还没到呢。”
说完两人就走了。
苏璎站在电梯间外面没动，“他俩表现得这么这次出现了虚空生物，学校还会像是平时一样吗”
凌爝“会。”
他看着小姑娘抬头仰视自己，那双大大琥珀色眼眸亮得惊人，又蕴含着一些毫不掩饰惊讶情绪。
凌爝“他们会让相关人闭嘴，不相关人继续考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璎“”
靠。
看来这种事发生过了。
怪不得路上遇到那些前辈们，脸上都没什么震惊慌乱之色，显然都有经验了。
苏璎“所以只有一定区域内考生收到了消息，其他人甚至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有污染者，还继续考试”
好家伙。
看来，其他学校乃至联邦政府大概也都是这样。
直至虚空生物大量泛滥，看不见裂隙遍布各个星球，纸包不住火，他们才不得不公布这些消息，虽然那时候早就晚了。
呵呵。
苏璎在心里冷笑，“所以很快估计会有人找我谈话吧，毕竟你们应该都经历过，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至于现在
既然学校决定大事化小掩盖真相，他们这些早早考完人肯定可以跑了。
苏璎“我倒是有点想跟着你那两个同学一起走，我还没坐过穿梭舰呢，但我又不太想去长虹星。”
她想到林河在那颗星球上杀了宗家三少爷，就觉得自己最好先别去，省得惹人怀疑徒生事端。
苏璎“从这里到长虹星路上，有没有空堡，是航运客船停驻点那种”
凌爝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去哪里”
在另一个偏僻遥远星域里。
金紫色星云绵延翻腾，如同一片屏障雾海，吞噬了漂浮而来太空垃圾。
十数艘战舰组成一片庞大阵列，炮口充盈着着蓄能完毕耀眼光圈，气氛肃杀严峻。
那些战船都是军用型号，船身上却染着花里胡哨涂装，还被画上了属于某个星际海盗团徽标。
也只有他们敢抵达这种地方。
这已经是联邦星域外围，充满了不为人知危机。
最前方战舰里，舰长在指挥室来回徘徊，看上去十分焦虑。
周围操作台旁边，船员们个个面色严肃。
倘若仔细观瞧，必然能看出他们眼神畏惧，甚至有人手在颤抖。
“怎么样了”
舰长背着手盘旋了几圈，语气渐渐不耐烦，“他们船在哪里究竟找到没有我们好不容易将这批货弄到手，损失了那么多人手”
副舰长在旁边劝慰，“放心，哥，老三能力值已经超过600点了，就算来是那些高级虚空生物，他也一样能对付”
“屁话，怎么可能是虚空生物，刚才我们明明看到是一艘船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开过船”
话音未落，舰桥里有人惊叫起来。
“检测到电反质子积聚”
“什么这附近根本没有星航门和跳跃点”
“这种超空间跃迁是怎么完成”
船员们质疑此起彼伏，忽然间，所有人话语戛然而止。
前方太空里，金紫色星云骤然散裂，仿佛戏剧帷幕被拉开。
一艘宛如黑暗城市般宏伟巨大战舰缓缓驶出。
所有海盗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战舰是从联邦军队手里抢来，大型突击舰，体积堪比一座微型城市。
十几艘船组成舰队群，已经称得上是庞然大物。
然而，在那座神殿似巍峨战舰面前，他们渺小得像是一群仰望高山蝼蚁。
“那是不是”
副舰长不可置信地说，“而且如果是这么大船，里面恐怕有”
“快走”
舰长显然也明白过来，“快点进入超速巡航，赶紧离开这里，快”
他一把提起某个驾驶员领子，将人扔到地上，换成自己开船。
“所有单位，听从我指令，开启隐形护盾，进入分离模式激活所有涡轮激光炮，调至最大输出功率”
舰长大声吼叫着，“我们遭遇虫族舰队”
那是早在联邦时代来临之前，就存在于宇宙中古老异族生物，拥有不可思议繁殖和战斗能力。
因为大多数族群成员外表和昆虫有些酷似，再加上某些繁殖特征，人们将它们称虫族。
在它们当中，有着一些超乎想象、人力无法战胜存在。
“对面疑似有高等虫族，那种东西一旦出手，我们就会全军”
话音未落，那艘巨舰上方爆发出十数道璀璨辉煌火焰光柱，穿破太空里飘渺星云，宛如怒放雷霆劈落而来。
星空中炸出无数瑰丽焰火。
海盗们舰队被卷入火海之中，惨叫被爆炸吞没，人和船转瞬间支离破碎，变成一团团灿烂光雨。
一片死寂星空中，仅剩下那艘巍峨宏大巨型战船。
战舰顶端控制室里。
前方站着两个高等虫族。
其中一个收回了手。
牠指尖还涌动着一点点能量光丝，似乎是刚才那一击残留。
牠望着前方虚无星空，“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不太正常。”
“嗯”
旁边虫族反问道，“你也这么觉得吗比如说”
“这两天，他会忽然问我一些奇怪问题，比如人类之间社交是不是很诡异究竟谁才是变成人类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了好几年人”
“呃，或许是因为你更早来到这个宇宙，更早接触人类”
旁边虫族默然片刻，“不过我明白，我本来想和他说说先前那件事，那群疯子差点找到摇篮入口，但他总是让我闭嘴，已经很多次了，他不希望我打扰他，好像他有什么更重要事还能有什么事完成人类学校考试吗”
两个高等虫族对视一眼。
最初说话虫族摇了摇头。
“然后，更诡异来了，刚才他要我带一艘穿梭舰过去，那不是人类旅行用快船吗最快那种我承认人类做快船是真很快，然而那种东西连武器都没有。”
“然后呢做什么他要参加竞速比赛吗”
“接他去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说是送同学，让我快点滚过去。”
“好吧，这是我听过最离谱事情了。”
“什么他能交到朋友还是他居然相信我会有人类才用小船”
“或许是他居然相信你驾驶技术真不会把他同学坑到黑洞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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