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讪讪收起干笑,狐疑地瞥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还来安慰我,以前不都是嘲笑我癞□□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吗?」
「你就是啊。」
凤鸢把一根筷子朝他丢过去,邓子射头一偏躲过,皮笑肉不笑地说:「虞重锐跟那个小美人在一起住了半个月都没碰她,你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吧?」
凤鸢反问:「这怎么不是好事?我觉得太好了!」
邓子射啧啧叹道:「凤鸢啊,你看过那么多不可描述的图册话本子,居然还觉得这事正常?」
凤鸢脸上一红:「你怎么知道我看……我看看书怎么了?少爷让我多读书的!」
「得了吧,你大字不识几个,一张图底下配几个字那也叫书?」邓子射不屑道,「就说你看的那些书里,冰肌玉骨、娇媚惑人的妖女,入夜潜入书生房中主动示好,可有两人盖被子聊天纯睡觉得?」
凤鸢支吾道:「书、书里那都是编出来的,肯定比真人真事要夸张过火一些,否则太寻常了谁要看哪?」
这回我看到她心里的小九九了:「小妖精不就是长得妖媚、主动向少爷示好、硬要跟他睡一房?天哪!跟书里一模一样!好不要脸!——但少爷也算书生啊,他怎么就不一样?」
「书里虽夸张,但写的也是人情,不然你以爲血气方刚、心猿意马、**、精尽人亡这些词都是凭空造出来的吗?」
「你、你别跟我四个字四个字地蹦,我听不懂。」凤鸢红着脸说,「你少在这儿东拉西扯没安好心地跟我绕圈子,到底想说什么?」
「好,那我就直说,省得你老在我面前揣着明白当糊涂。」邓子射冷笑道,「我就是想告诉你,虞重锐这个男人的心就是块冰冻的石头,捂不热的。他认准做了决断的事,谁也动摇不了。连齐瑶那样的美人他都坐怀不乱不爲所动,你更没戏,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树也不稀罕你。」
凤鸢气得把手边另一只筷子扔过去,这回邓子射没躲,筷子砸在他脸上,又当啷一声落在地下。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抓住凤鸢的胳膊,把她提起推到旁边的架子上,震得架子上的铜盆都掉了下来。
我怕他恼火要打凤鸢,连忙冲进去劝架:「住手!有话好好说,不许打人!」
邓子射松开掐着凤鸢肩膀的手,凤鸢低下头把弄皱的衣服拉平,两个人的神情都有点不自在。
我也很尴尬。方才在窗外只看到邓子射背对着我抓起凤鸢,还以爲他生气动粗,此时转过来看到他俩的姿态神色,他似乎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办,我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还在这种时候闯进来坏事,他此刻恐怕不想打凤鸢,而是想打我吧?
我小心地觑了一眼邓子射,他在心中表情阴森地对我举起了袖子里的小刀。
我结结巴巴地打圆场:「真、真巧,你们也在喝酒啊?这酒真香,是、是不是新近上市、广受欢迎的烧春?昨日我去北市,正好遇到一酒肆降价酬宾,四坛石冻春才平时两坛半的价钱,还额外送一壶烧春。我想凤鸢肯定觉得划算,就、就买了几坛回来。」
我把手里的酒罎递给她:「凤鸢,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还有前天爲我做长寿面。」
凤鸢接过酒去,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这回我没看到她心里的想法,但我好像能明白,她这是对刚才说我的话内疚了。
婆婆说得没错,人心里都是有好有坏,我只能看到坏的,却忽略了好的。何况凤鸢心中盘算的那些小九九,也委实没有多坏。
我想凤鸢应该算是个好人,但她也有嗔怒贪痴,虽然不想害人,暗中腹诽咒駡几句出出气总是难免的,这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爲什么虞重锐却没有呢?他不也是一个活生生、我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凡人吗?
邓子射说他心如铁石冥顽不化,我不信。他明明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意的人之一,能和他相比的也只有长御和我爹爹了。邓子射一定是嫉妒他得凤鸢芳心,故意在凤鸢面前把他往坏里说。
我有点后悔昨晚对虞重锐夸下海口,说从今往后都不用他陪着过夜了。如果我又反悔,说自己其实还是害怕一个人的,他会回来吗?
如果他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其实他还是在意我的,幷不想避嫌?
我惴惴不安地等到夜里,虞重锐却没有回瑞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