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曼在旁听得额角突跳,暗中向旁偷觑,见秦恪气定神闲,面上没有丝毫色变的迹象,心下却没松解,反而觉得更是紧张。
「嗯,我知道了。」
庐陵王哪里明白其中的深意,点点头,歉意地向秦恪看了一眼,跟着又道:「幸亏秦祯有法子,刚才还砍竹子剥小竹皮,包药膏给秦恪治伤,可厉害呢,你看他肩上。」
他顺手一指,引着澜建瑧的目光看过去。
那肩头有一片被暗红的药膏覆盖着,周围果然伏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仔细瞧瞧,还整整齐齐,再看那丫头手中还没搁下的剪刀,一切便都了然了。
敷个药盖在里面瞧不见,居然还这般费心仔细的,难怪一去不回头呢。
这两人一个东厂阉竖,一个罪臣之女,明着说是「看伤用药」,暗地里谁知道躲在这里做什么,居然还拉世子在旁瞧着。
澜建瑧抽扯了下唇,鼻中那声冷哼终於没忍住,直盯着秦恪的右肩,「嗯」声轻笑道:「原来如此,瞧来倒是本王贸贸然地过来有些唐突了。罢了,还是等你们这头忙完了,本王再来说话吧。」
这话已近乎直接挑明是非,不留余地了。
萧曼只听得心头「咯登」一下,单从他说话的口气,就能品出其中的意思是在嘲讽她和秦恪的关系不清不楚,不仅见不得光,暗中还不知藏着多少龌龊。
饶是她心胸不窄,向来也不如何在意别人的言语心思,这时听着也不禁有气,眼前这个原本正气凛然的人瞧着也有些生厌了。
「那可使不得,臣是什么身份,慢说不碍事,就是再怎么要紧也不敢越过了殿下去。反正药也已上好了,剩下的不过缠几下,臣自个儿来就成,殿下的身子如今才是大事,臣这里可万万不敢耽搁。」
秦恪慢声细语地回着,面上恭敬至极,彷佛刚才那些话都是过耳清风,一瞬就不见了。
「秦厂臣果然是知事明理的人,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客气了。」
澜建瑧冷然一笑,牵着庐陵王的手转身便走。
萧曼叹了口气,却没马上挪步,抬眼望向秦恪。
「都亲自来叫人了,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他脸上盈着浅不可见的笑,眼中又是那片不知喜怒的混沌,叫人看不明白,更悸悸难平。
她早已看惯了这副神色,不用猜也能想到此刻心底里搅缠的情绪,只是还没寻到发泄的出口,自己不禁也生出一股忧急来,可又无从劝慰。
怔在那里站了站,拎起医箱,从里面拿了一卷绵纱搁在旁边,抿唇冲他一颔首,便跟进了窄廊里。
秦恪目送那窍柔的身影略沉着步子转过拐角处,眸光一敛,垂落下来,瞥着熨贴在肩头的那两片竹衣,此刻四边修剪得整整齐齐,中间一片微微隆起的暗红,活像块膏药贴子似的,怎么瞧都远不及先前参差歪斜的顺眼。
他牙关咬出一声「喀」响,也不裹伤,将衣衫的肩头一隆,返身走向廊间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