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按穴的手段果真有一套。」沉静间,秦恪蓦然出声赞道,跟着又是一呵,「要叫你选的话,伺候人和伺候这些本子,到底哪样更合你的心思?」
这可不是刁难人么?
她根本不是一心循着高位往上爬的人,又生了一副闲性,怎么可能会喜欢天天埋在奏本里打转?
可选上一条也不妥,伺候人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伺候他么,那自家合意的话一过脑便觉双颊发烫,哪里能说得出口?
他这话压根儿就不是坦率相询,而是成心又设下套来,只等她不留神往里钻。
萧曼忍不住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暗中嗤之以鼻,嘴上却回道:「多承师兄赞誉,我这点医道也就只求能尽个本分而已,别无它想。至於奏疏审阅,向来都是司礼监份属的差事,我看了着实不合规制,更不敢妄言什么心思。」
好么,才不到三个月的工夫,宫里这一套就学得有模有样,入木三分了,这话回得也可算是细致缜密,周全得体,只可惜火候还是欠了些。
秦恪撩唇一笑:「我就说呢,这事儿要是抬举了别人,八成骨头缝都要喜得发痒了,到你这儿却是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的,敢情是嫌这身衣裳补子不入眼了。那好办,瞅个空就让你回司礼监,大小领个职役,这总该名正言顺了吧?」
他半哂半讽,直把背后的萧曼噎得一愣。
原以为自己方才那话回得滴水不漏了,没曾想小心来小心去还是落在他的话套里,倒好像是自己厚着脸借服侍的机会暗有所图似的,心中不由气急,一时间又想不出合适的回话,索性只作全没听见。
秦恪原也只是借着话头随口打诨撩拨,这时不见她说话,可颈后手指的按压却已乱了节数,便知这丫头心中嗔怒,只是忍气不敢言语,当下也收了挑惹的心思,直颈正身坐起来。
「陛下睡了?」
萧曼也停了手,回到案头处,听他问起,便点头应道:「才只几岁的孩子,哪能熬得住,天一黑就睡着了,太皇太妃那里打了招呼,我这才抱来放在隔壁,曹少监在那头守着。」
他「嗯」了一声,端起之前她泡的茶水抿了一口,瞥眼间,就见她眸中忽现异样。
「有话想说?」
她讶然一诧,着实佩服他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咬唇思量了一下,便试探道:「确实有件事,想请师兄定夺,只是……」
「说。」
「那好,我是在想,嗯……陛下如今尚算幼小,有些内情尚可瞒得住,可等年岁稍大些,只怕就不好遮掩了,尤其是……尤其是我,每日里伴在身边,天长日久,难保什么时候不会被……」
萧曼尚未说完,就觉案后那双凛狭的眼神光一变,炯炯地落在自己身前打量,那唇角撩撩的笑意更是不住上挑。
她立时收了声,暗自防备地偏了偏身子,瞥过眼不去看他。
这薄怒轻嗔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惹人的颜色,也怪不得会有这等担忧,只是用在那小皇帝身上未免多心了些。
秦恪终於忍不住「嘁」声笑出来:「陛下那般实心实意的恋着,你这里反倒还有挑拣了,仔细好你的差事就成,没那么多小心,回头本督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