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目光闪躲,见对方已看向旁边,赶忙道:「秦公公言重了,今日是太皇太后娘娘的懿旨,叫我送几件新缝的冬衣过来呈献陛下。另外……也随带着叫虞院使来给小秦公公瞧一瞧脉,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症状,也好让陛下安心。」
话音刚落,那虞院使也跟着躬身接口:「正是太皇太后娘娘懿旨,下官忝领太医院,定会竭尽所能。」
这看着一唱一和,实则却是一个在背后提线牵绳,一个在前头任人摆弄,还懵然不知。
秦恪颔首轻点,望着那虞院使的目光中刻意露出一丝警惕的猜疑之色,但也没做停留,旋即恢复如常,回过头来冲慕婉婷躬身做谢,略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比手引着上阶。
等到了殿内,却又道:「禀殿下,秦少监这会子正在里头隔间里,地方狭小,见礼也不便,要不还是先请虞院使进去诊了脉,殿下便暂到偏厅歇息。」
慕婉婷眼中微现失望,还没说话,虞院使双眸转了转,已开口道:「厂公大人所见极是,若真是受了惊,最忌再受牵扰,还是臣先去瞧瞧,若没什么大碍,殿下再见不冲。」
听他们两人都这么说,於情於理,她也不便再执拗了,只得不大情愿地转了身,由内侍引着朝通廊另一侧走去。
这人本就无关紧要,走了便更好说话。
秦恪目送她进了偏厅,目光便瞥过来,唇角似笑非笑。
「虞大人掌管太医院,履任首席数年,医道上自然是没话说的,本督这里也没别的,只提醒一句,秦少监在先帝时曾立过大功,又是钦命服侍陛下的亲随,陛下须臾也离不开,稍时不管瞧出什么症状,都得给本督交个实底。」
这话不用多想便知是暗有所指,显然那秦少监的情形完全不在他预料之内。
虞院使掩着眸色打了一躬:「厂公大人尽管放心,若是疑难病症,下官不敢担保定能药到病除,但说到症状情形,就算大人不加提点,下官也必然如实回禀,绝不敢有半点欺瞒。」
「虞大人知情识礼,分得出轻重便好,即刻随本督来吧。」
秦恪淡然瞥回眼来,转身当先便走。
两人从旁边的条门转进窄廊,一路踏着光影斑驳的石砖到了深处一间房前。
秦恪抬手在木格上轻扣了两声,才推门进去。
房内的窗子都开了,熏香也换成了伽南,那股曼陀罗的味道全然闻不见了。
萧曼已起了身,披着厚重的袍子坐在桌前,像是没预料有人会突然来到,脸上带着惊色,塞手正往衣袍里藏掖着东西。
那藏得是什么,他心里自然清楚,微挑了下唇,刻意挡在门前稍停了一下,等她拾掇好了站起身来,才将那虞院使让进来。
「没什么,你这一趟折腾得不小,太皇太后娘娘也念着,特地叫晋王妃殿下探视,再命虞院使来瞧个脉,先谢个恩吧。」
萧曼眼中愈发疑惑起来,这时也不便开口,只好先行礼遥谢,那虞院使也依着规矩应了,随即比手示意,请她坐下,又从药箱里取了瓷枕出来,替她诊脉。
秦恪并没走近,到案后坐下,一边随手翻着书册一边暗觑。
那虞院使目光并不甚亮,内中却漆沉一片,渐渐又深邃如江川河海,像有种无形之力,牵引着人不由自主地去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