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幕低垂，颜雪一身盛装，来到伦敦最有名的餐厅。

凯因斯站起来赞叹道：「雪儿，你美得让人眩目。」

颜雪由他在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不过恐怕比不上你的她。」

凯因斯替她拉开椅子笑道：「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颜雪惊愕地看着他，「凯因斯，我一定要见见她。天！她将你改变得可真够彻底。」

「她是我的天使，天使无所不能。」凯因斯微笑，「你也是。」

眼中抹过一丝阴郁，颜雪保持笑容不变，「你忘了我是夜天使，早就堕入地狱，没有光明？」

「天使就是天使！就算堕入地狱，也不会改变她的本质。」

「凯因斯。」颜雪轻摇首，「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凯因斯大笑举起酒杯，「恭喜你完成任务！」

「谢谢你的情报。」

「火鹰看见你时，表情一定很好玩。为什么他总是针对你？你坏过他的好事吗？」

「他说是想击败我，逼我退出这一行。」

「哦？那我倒想站在他那边了。」凯因斯若有所思，这一点很有意思。

「他很不错，而且年轻。」这是让颜雪深感意外的地方，他看起来才二十一、二岁。

「别忘了你出道时也才二十一岁。」

「那时候的我可比不上现在的他。」颜雪放下酒杯，偶一转首，却瞥见尹翰飞和两个人一起走进餐厅。

尹翰飞显然也看到她，因为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笑容凝结在脸上。

颜雪收回视线，微微皱眉。伦敦怎么这么小？到哪儿都碰到他。

凯因斯看在眼里，「怎么了？」其实是他早就查到尹翰飞今晚会和客户来这里吃饭，所以才约颜雪到这儿的。

「没什么。」颜雪不愿让凯因斯知道尹翰飞的事。

凯因斯却主动提到尹翰飞，「看到那个中国人吗？他叫汉森�6�1尹，是灵狐的总经理。」

知道凯因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到尹翰飞，颜雪惊讶地问：「难道他就是你的目标？」

「对。」

心停摆一下，颜雪神色微变，「要我杀他？」

「不是。」

颜雪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那是……」

「灵狐正在研究开发一种代号『C-25』的应用软体，听说设计新颖，会给整个电脑软体产业带来极大的冲击，有人出价一亿想得到它。」凯因斯面不改色地说谎。

灵狐的确在开发C-25软体，至於有人要出一亿元收购，纯粹是谎言。

「我曾试着让人侵入公司的电脑，可是他的反侵入系统很厉害，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进入主机的口令只有汉森�6�1尹和那个设计师迈克尔�6�1谢知道。本来迈克尔�6�1谢风流成性，找他下手更合适，可惜最近他却失踪了，所以，只有找汉森�6�1尹。」

颜雪默默地喝着酒。

凯因斯假装没发现她的异常，「一个月的时间。」

「不需要这么久。」

「他的开发还差最后一步，我希望能拿到完整的程式。」

「我知道该怎么做。」颜雪应下这件事，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她不要接近尹翰飞，但比起凯因斯的要求，这根本不足道。

凯因斯看见尹翰飞起身往洗手间走去，也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　　　☆　　　☆

「真巧，居然在这儿碰到你。」凯因斯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看着他。

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揍他的冲动，尹翰飞淡淡道：「真巧。」

「我想你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我就要回瑞士了。」

尹翰飞眼中净是疑惑，「你不和颜雪在一起？」

「我们只是偶尔见面。」凯因斯不在意地耸肩，「毕竟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不能总和她在一起。」

脸色一下子阴沉，尹翰飞握紧双拳，愤怒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让颜雪做你的……」他实在无法将「情妇」这个词说出口。

「她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

尹翰飞恶狠狠地瞪着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心才痛得更厉害。

「混蛋！我绝不会再让你这样对颜雪，绝不！」

☆　　　☆　　　☆

餐厅里，颜雪看到尹翰飞绷着一张脸走向她。他看起来很生气！

他在她面前站定，「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咱们到外面去好吗？」他尽量使语气平静，可惜不太成功。

「晚餐过后我们再谈。」她没有拒绝，现在她要想法子接近他。

尹翰飞盛怒中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冲动之下说：「颜雪，他不值得。」

「你说什么？」颜雪目中寒光闪烁，知道他误会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资格批评凯因斯，「我不许你污辱凯因斯。」

尹翰飞觉得自己快发狂了，眼看餐厅里已有人在注意他们，他不顾一切地抓起颜雪的手，「我们到外面去。」

颜雪没有挣扎，她不想让人看笑话，可是她眼中的寒意已经凝结成冰。

一到餐厅外，她一且即挣开手。

「我不会放弃你的。」尹翰飞大声叫着。

颜雪回头，看到他脸上坚决的表情。

尹翰飞一步步走近她，「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放弃。从明天开始，我会展开正式的追求，不要试着躲开我，我一定会设法找到你，不计任何手段、任何代价。」他绝不让他最爱的人做别人的情妇，受一生的委屈。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爱你。」尹翰飞目光灼热。

「你不怕后果？」

「我只在乎你！」尹翰飞一字一字道，「今晚我会在公寓等你，如果你不接受……那就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吧！」

她瞪他，像瞪着一个怪物，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身走进餐厅。

凯因斯在餐厅里等她，神色间净是讶异，「你认识汉森�6�1尹？」

颜雪「嗯」了一声。

「那太好了，你有一个好的开始。」

「是的。」颜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心中可不是这样认为。

凯因斯微笑。看来那个尹翰飞对颜雪的影响比他想像的还大，他从来没看到颜雪脸上有过这种表情，有一点的悸动，有一点的……无措？

☆　　　☆　　　☆

尹翰飞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一轮孤月，突地，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他欣喜若狂地转身。

「颜……」声音蓦地卡在喉咙，他看到她冰冷的神色，和手上同样冰冷无情的枪。

几声低笑溢出喉咙，他赌输了，从头到尾、彻彻底底，输得好惨好惨！

颜雪有些痛恨自己给他带来的伤害，他眼底的悲伤显而易见，但她更恨自己居然在乎他的感觉。

她怎能在乎他？她根本不该在乎这世上的任何人！

「开枪吧！」尹翰飞平静地说，心中本来有许多话想告诉她，现在都没必要说了。

「为什么爱我？」颜雪冷不防问了一句。

「为什么爱你？」尹翰飞不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杀手，双手沾满了血腥，像你这种身世清白简单的人，本该厌恶害怕我才对。」

「说不介意你是杀手是自欺欺人。」尹翰飞实话实说，「要不然，早在五年前，我就会不顾一切地追寻你的下落。如果不是上次巧遇，也许我会忘记你，继续我平凡的生活。」

纵然这五年来，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她。

「可是上帝让我再一次遇到你，我就听从自己的心不放弃，任何阻碍都不能阻止我对你的爱。」

「为什么爱我？」颜雪面无表情地再问了一遍。「我问的是理由。」

理由？这五年来他也问了自已无数次，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杀手？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也许他永远也无法了解的、以另一种生存法则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

因为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只是……就这样爱上了，爱了整整五年，爱到刻骨铭心。

「真正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尹翰飞认真地说。

没有理由？颜雪几乎想对他冷笑。

说谎！他在说谎！这世上绝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爱是需要理由和借口的，一旦理由不存在，爱也就消失了，犹如当年……

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既然他对她的爱是虚伪的，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了，她可以展开她的计画。

她收回枪，「这一个月我会住在伦敦。」

尹翰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的……意思是……」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来证明你的爱。」颜雪淡淡地说，故意忽略他脸上的喜色，那使她觉得有些愧疚。

彷佛一下子由地狱升到天堂，尹翰飞狂喜之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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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翰飞一脸笑容地对接待处的小姐打招呼：「早，凯瑟琳。」

彷佛给人点了哑穴一般，凯瑟琳张口结舌地怔在那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早，总经理。」她对着已经阖上的电梯门说。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上班已经四十五分钟了，公司里被一种奇怪的气氛所笼罩。职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谈的话题都是他们的老板——汉森�6�1尹。

「发生了什么事？总经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前几天他还脸色阴沉得我以为天快塌了。」

「就是就是。喂，莫丽，你是总经理的秘书，应该知道些什么内幕吧？」

「很抱歉，我和你们知道的一样多。」

「会不会……」有人大胆提出设想，「总经理有女朋友，恋爱了？」

说这句话的结果是引来恐怖的惊叫。

「不！不可能！」

「对，怎么可能？总经理从来不交女朋友，你不知道别乱猜。」

开什么玩笑！总经理可是她们心目中的最佳夫婿候选人，虽然没有谢灵斐英俊，可是脾气好，且从不与女人乱来，像这样的好男人，放眼全世界恐怕也没几个。

「从来不交女朋友，不代表永远不交。」有人继续泼冷水，结果惹来一阵讨伐。

就在此时，总经理室的门打开，所有的声音立即全部停止。

出来的是销售部的经理，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彷佛是一个被绑上刑场的死刑犯突然听到大赦的命令。

上个月投放市场的游戏软体由於策画错误，销售十分不理想，亏损已是在所难免。本来以为这次他就算不卷铺盖走人，也会被降职扣薪，结果尹翰飞只是让他写一份报告交上来，再重新设定新的市场范围，便放他离开。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总经理的心情简直是好得出奇。」有人异想天开地说，「不知如果这会儿我们要求加薪，他会不会答应？」

冷不防有人在他身后说：「如果你现在去工作，我会考虑的。」

「总……总经理。」说话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尹翰飞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显示他并不是十分在意这句话，要不然，他真会当场晕倒。

聚在一起人也立刻作鸟兽散，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工作。

尹翰飞微笑着关上门。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一想到颜雪答应和自己交往，他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微笑。

幸好谢灵斐不在这儿，要不然给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恐怕会取笑半天。

他播了通内线，请莫丽进来。

「莫丽，我希望这一个月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所以一般性的会面都替我推了；还有，我已经授权给各部门的经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文件，否则一般的文件他们签字就行。」

「是，总经理。」莫丽虽然吃惊，但仍是一一记下。

「好了，你出去吧！」他抬腕看看手表——十点半，正好赶得及约颜雪吃午餐。

外面阳光明媚，伦敦难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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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钟我来接你，咱们去打网球好吗？」吃过午餐，尹翰飞小心地提出建议。

颜雪脸上掠过一丝讽刺的微笑，「我唯一会的运动是开枪。」

尹翰飞装作若无其事般说：「网球很好学，现在我们先去买运动服，行吗？」

颜雪淡淡道：「你决定就好。」

尹翰飞开车来到一家运动服专卖店，颜雪跟在他后面，一声不吭地听他和老板交谈。

他们似乎很熟，老板和他说了一大堆废话。

她不耐烦地说：「我到车上等你。」

「不，等等。」尹翰飞慌忙拦住她，转头对老板道：「约翰，给我拿一套网球服。」

约翰看着颜雪，「汉森，你的女朋友可真漂亮！放心，我一定会将店里最好最漂亮的衣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