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忌讳死亡的话题,尤其是全家被灭门这种人间至惨之事。
很不幸,李钦载触犯了亲爹的忌讳。
而他却犹不自觉,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反覆横跳。
“好好说话,让老夫去哭诉,去造势,都可以说,不要说什么被灭满门,晦不晦气!”李思文冷着脸道。
李钦载陪笑道:“孩儿大概就是那意思,爹您自己理解。”
李思文冷冷道:“老夫做了这些之后呢?你到底意欲何为?”
“爹做完这些就不必管了,接下来自有天子和文武百官顺势而为。”
李思文道:“老夫总要知道你们做这些的目的吧?”
李钦载冲疑了一下,低声道:“为了对付吐蕃。”
“把青楼遇刺之事栽赃给赞悉若?”李思文神情充满了不解。
“栽赃只是开始……哎,爹,注意您的用辞,啥叫‘栽赃’,孩儿遇刺是众所周知的事,确实有刺客,孩儿也确实生命垂危,全长安的人都知道。”
李思文指了指他,威胁意味很浓:“给老夫好好说话,不然莫怪老夫祭出家法,让你在两个孩子面前丢了面子。”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此事是孩儿与天子一同商议的,为的是谋取金齿部。”
李思文略一思考,顿时一惊:“金齿部?吐蕃与南诏六国缓冲之地?”
“是的,”李钦载微笑道:“爹您仔细回忆一下大唐西南地图,便知金齿部对咱们大唐何等重要,此地向来在吐蕃与大唐之间来回摇摆,但它又是打开吐蕃南面国境的屏障,大唐若取此地,将来进攻吐蕃必将一马平川。”
“不仅如此,大唐取金齿部后,便也切断了吐蕃与南诏六国的联系,让吐蕃从此失去了南诏的后援,也断了一条延续百年的粮道,大唐若对吐蕃发起进攻,吐蕃首先要面对的严峻问题就是粮食断供。”
李思文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大唐以后会征伐吐蕃?”
李钦载笑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爹,海东即平,突厥已遁,放眼天下,大唐如今唯一仅剩的强敌,只有一个吐蕃了。”
“如今正是我大唐兵锋最盛之时,何不趁此时机,一鼓作气把事儿全办了,为子孙后代永除后患。”
“五年之内灭吐蕃,从此以后,咱们大唐的子孙后代至少可享百年太平。”
“孩儿与陛下今日谋取金齿部,便是为将来灭吐蕃做个铺垫,只待我大唐缓过劲来,国库充实了,便发起灭吐蕃之战。”
听着李钦载对大唐未来的谋划,李思文不由入了神,良久,黯然一叹,眼中闪烁着欣慰和失落的光芒。
“钦载,你长大了,比老夫强,老夫一生平庸,上不及你爷爷,下不如自己的儿子,但老夫很欣慰,我李家一代强过一代,老夫无愧祖宗英灵,死而无憾。”
李钦载沉默半晌,低声道:“爹,今生能成为一家人,便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家中只论亲情天伦,能力强大或平庸,跟亲情没有半点关系。”
“孩儿惟愿,能成为您的骄傲。”
…………
青楼刺案经过一夜的发酵,第二天便已传遍长安城。
长安的臣民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各种版本的所谓真相漫天飞舞。
不知为何,所有版本的真相里,“吐蕃”都成了传言中的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