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魏国公主前来探望, 正在外面。”萱草从外间进来报。
甄芙常听人家提起魏国女子多纤细,不禁有些好奇,她放下书对萱草道“请魏国公主进来。”
魏国一向以齐国马首是瞻,但诸侯国之家今日好如一家, 也许明日就是仇人, 说不定的事情。况且女子之间,也没有到剑拔弩张的程度。
只见此时一女子身着孔雀蓝逶迤衣裙进来, 手中拿着羽毛扇,柔桡轻曼, 妩媚纤弱。这和甄芙天生的媚态不同,甄芙其实是长相妖且丽, 看似天生妩媚天成, 其言谈举止却更清雅端庄, 骨子里还带着两分清冷和三分娇憨。
甄芙和她对着行礼之后, 魏国公主笑道“我们魏国独独产豆丹,此物滋阴补肾、健胃强身和防治风湿病, 有绿色人参之称,特地送给你。”
“如此,多谢你了。”甄芙接过与她对坐,又让人上茶。
茶香袅袅中, 二人互通姓名, 这魏国公主姓何名琼华, 闻言甄芙不禁赞叹道“上古神话中说琼华是琼树的花蕊, 似玉屑一般,这个名字取的真好。”
魏国公主笑着用孔雀扇摆手“其实是我父君当初在我出生时,正在看诗经齐风那一册, 上面有一句叫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因此就为我取名叫琼华。”
“原来如此,来,尝尝我的茶,这是我自己调制的莲花茶,你吃看看喜不喜欢。”甄芙亲自替她调制。
琼华公主三言两语就开始说起此处不便“本来我是准备和父王出来游山玩水,这里却无甚风景呢。”
这话就是故作姿态罢了,谁来召陵之盟是来看风景的。
好在琼华公主为人倒是不错,跟她说了不少诸侯国的轶事“这人啊,可算是到齐了,南梁是新的梁王带着太子和夫人一起来的。他们夫妇是难得的佳偶天成,不像旁人,成日丝竹之乐吵死人了。”
“这我就不知晓了,我来这里水土不服,少出门,知道的不多。”甄芙腼腆道。
琼华公主笑“难怪都是你姐姐在外应酬,你没出去的,原来是水土不服啊。”
甄芙和她客套几句,这位琼华公主才离开,萱草让小宫女收拾了茶碗,忍不住道“这位魏国公主我看她是在打探您,什么都问的多,您就不该答。”
“那我不能不说话啊她能打探我,我也不是没打探她。”甄芙笑而不语。
却说琼华公主回去自己驿馆之后,她的宫女道“公主,蔡国公主送了螃蟹过来,说是您那日提起说喜欢吃螃蟹。”
“螃蟹只不过提了一嘴,她倒是记得清楚。”琼华公主素来就喜欢吃螃蟹,只是她身体寒,吃不了多少,难得这些日子想的紧,因此让厨下做了。
这不吃螃蟹不要紧,一吃就吃出毛病来了。
甄芙这个时候正和云柔说话,云柔过来传话道“公主,君上说那些冒充南梁士兵的人已经死了,查也查不到了,至于送去太子允的礼他收下了。”
“这可太好了,若非太子允,还不知晓我们会不会被贼人刺杀呢”甄芙听说他收下礼物,也心里松了一口气。
云柔点头“这感谢是应该的,我随国君一起过去的,还见到了南梁的王后,曾经她也只是王妃,看起来宝相庄严,为人贤淑大方,给我们陈国过去的人,都得了赏赐,我虽然也不在意赏赐,但比雍国公夫人是要大方多了的。”
其实云柔是在暗示甄昭有意和梁国太子结亲,并且未来婆母梁王后也是个大度之人。
甚至云柔还道“太子允和您年龄相仿,虽然小一两岁,可是他个头长的很高,性子直爽,青春正少。不比蔡国公主,听闻要给梁王做嫔妾呢。”
同为公主,一个只是做后妃,一位是太子妃,就像一个只是当时有权,另一个则是日后有权。
只不过甄芙摇头“我也未必能定下呢,且先行先看吧。”
“公主也太谨慎一些了。”云柔道。
二人话音刚落,就见甄荔急匆匆的过来“芙姐儿,你给那魏国的琼华公主吃什么了她怎么从这里回去就开始腹泻不止。”
甄芙倏地站起来“什么”
她倒是不觉得琼华公主用如此低劣手段陷害她,很简单的一个道理,琼华公主要联姻也是和齐国,而陈国明显和南梁打的火热,她和琼华公主根本就算不得对手。
甄荔知晓此时要维护陈国名声,于是放弃成见“以我之见,现下咱们得过去看看。总不能由着她们把脏水往你身上泼,是了,芙姐儿你给什么她喝了”
“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待她吃了一杯茶,这也是待客之道。总不能客人上门,连一杯茶都不给吧。”甄芙不解。
甄荔道“那你就错了,吃喝最容易落下话柄。”
甄芙觉得甄荔简直是莫名其妙,这吃茶怎么算落下话柄呢甄荔当然有些幸灾乐祸,从这一点中就说明妹妹运气差也倒霉,甚至是不会处理事情。
她跟着甄荔一起到琼华公主住处,这里已经有其她诸侯国的公主到了,因为甄芙并不如何出来交际,其余的公主都不认识甄芙,只是见她容貌,有几人暗自警惕。
公主们自然金尊玉贵,但总归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年轻气盛,养气功夫还没那么好。
但也不会亲自下场来说酸话,这和市井之徒无异,公主者,必须要有风范。
琼华公主正卧床歇息,她脸色看起来虚脱,甄芙对围着的人道“我随我先生学过些岐黄之术,不如让我看看。”
即便是公主也要隔着帘子来诊脉,甚至天色晚了,男太医是不能进入公主寝宫的。
甄荔不知晓甄芙懂医术,她当年向戚家打听,戚家人对她的印象就是除了在家看看书之外,二门都不出,素来还有些惫懒,连针线都不给长辈们,别说医术了。
作为大夫,应该是多给人看病才成,一个都没怎么出过门的闺秀,居然能看病,岂不是玩笑
在场其他人也是惊疑不定,可甄芙坐下拉着琼华公主把脉,又问她下午吃的是什么
琼华公主也觉得自己倒霉,本来美滋滋的吃了螃蟹,哪里知晓自己腹泻这么严重,已经拉的虚脱了躺在床上。
“下午吃的是螃蟹,还有本地有名的鸡粥”
蔡国公主连忙道“我的螃蟹我自己也吃了,还送给卫国公主和陈国大公主,就是二公主你那里我也送了的。”
甄芙就道“这就是了,既不是蔡国公主送的螃蟹,也不是我待客的莲花茶,是这两种合起来,便会腹泻。”
琼华公主恍然大悟“我以前就知晓螃蟹不能和柿子一起吃,却没想到不能和茶一起喝。”
“是啊,茶还不能和狗肉还有木耳一起吃呢,也容易出问题。似螃蟹,因为性寒,咱们女儿家也不会常吃,自然也就不知晓这些宜忌了。”
这样熬药再吃,无法缓解痛苦,甄芙就对琼华公主道“你若信我,我替你在中脘、天枢、足三里、阴陵泉里艾灸,很舒服的,明日你吃的清淡些,就一切都好了。”
琼华公主见状又捂着肚子要起来,大声叫着官房,其余人赶紧避开,只有甄芙在外等她。
甄荔没想到甄芙还真的懂,因此道“你别乱来啊,到时候她医不好怪你呢。”
“姐姐,此处是召陵,抓药不方便。虽然大家随行有大夫,可男大夫深夜无法进入公主的寝殿,如今也只有我了。”甄芙认真道。
她很清楚,为何有人一场风寒就去世了,一来可能的确病情突然加重,二来也是和大夫的医术有关。
琼华公主出恭之后回来,又换了一身衣裳,她见甄芙替她艾灸,又陪她说话,的确肚子居然不疼了,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多谢你了,阿芙。”
“不必谢我,只是我悄悄告诉你,我只能治女子,不治男子。”甄芙俏皮一笑。
琼华公主了然“你是一国公主,怎能替男子看病。”
“并非因为这些,是因为我先生为名医,她说真正的女医太少了,若是女医也看男子,那女子就争不过男子了,有些女子本就害羞更不敢来。天下男大夫多的是,女大夫就替女子消除磨难。”甄芙道。
琼华公主肃然起敬,和甄芙算是结下了情谊,还送了一幅她画的画给甄芙。
自此,别国公主私下有什么毛病,甄芙都替她们诊疗开药方,一一药到病除。当然,这些公主们大部分也没什么大病,无非就是痛经,咳嗽这些。
她也因此被邀请出去和众人往来,甄芙起初很怕自己露怯,因为她在戚家再也没学过诗书,因此谨言慎行,为人也不介意吃亏,有时候发现别人占便宜,她也一笑而过,又有琼华公主和她关系最亲密,二人同进同出,仿若姐妹一般。
甄荔眼看着妹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人缘还不错,想起自己撒出去的那些花钿金箔甚至玉佩首饰,虽说九牛一毛,但人家分文不出,却赢得了这么些人的喜爱。
可甄芙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轻松,私底下她日日练字,甄昭替她请了老师,虽说她要赶上她们的学识很难,但是她绝对不会懈怠的。
“琼华公主擅长画画,卫国公主擅长作诗赋,蔡国公主擅长谈箜篌,兴许我不如她们有才,但是我也会继续努力。”甄芙笑。
女人中发生的事情,男人们并不是很了解,甄昭这些日子正忙着和南梁联络感情,岂料被太子允的人喊了过去。
甄昭还不明所以,因此只和他先寒暄“寡人听说太子允你和齐国的两位王孙一起比行猎,不知收获如何呀”
“齐国的王孙煊倒是不错,只是多为花架子,并非我自大,而是在去年时,我跟随伯王和父王一起打猎,在云梦泽处亲自逮了一头犀牛。”萧允还是少年人,毫不掩饰自己对齐国王孙们的看不起。
甄昭称赞道“这天下谁不知晓太子允英雄出少年,就是我幼妹也在多有称赞,说那日若非是你,恐怕早就丧于歹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