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 第三集 筹谋
第一章 秘辛
夜暮中的巫城显得有些冷清。由于聚居于此的大多都是本地或来往的商客和靠出卖劳力赚钱的搬运工人,以及护卫商团的练武之人,所以此地妓院、赌场、钱庄等极为盛行,倒不是什么游玩之地。游走了半天,除了大大小小的妓院及赌场,街道上几乎没有多少来往的人群。
没见到什么好玩的,许明有等人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而原本还瞪着好奇的双眼向四处打量着的小可爱,也无聊地躺在夏海书的怀中睡着了。
夏海书本想就此带着众人回去,迎面突然走来一个四五十人的小商团。街道很窄,商团的马车已将路堵了个严实。夏海书拉住众人退到街道的角落,商团没有停下脚步便径直朝前穿行。
商团领头的是一个满脸胡碴的大汉,神情看起来有些萎靡。他善意地向夏海书点点头,接着便招呼商团穿过街道。
回了那大汉一个笑脸,夏海书发现商团的这一行人显得很是疲惫,周身都有打斗过的痕迹,途中很可能遇到过劫匪。
身旁两个路人的对话证明了夏海书的猜测。两个打扮得像小商贩的路人站在夏海书的左边,对着走过的商团指指点点。略高的那人叹气道:「瞧,魏大善人的商团又遭劫了。出发时队伍还浩浩荡荡的,回来的就这么些人。」
「可不是,这几个月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我怎么都想不通,你说魏大善人好好的官道不走,为什么尽挑那些贼盗横行的险路走呢?」另一人身材矮小,说话的时候眉毛直扬。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官道上的那些老爷,恨不得把咱这些商人的皮都剥下来一层。沿途层层的关卡,如果没有一点路子,这一趟下来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说不定还得做赔本的买卖。何况魏大善人不知何故得罪了钱老爷,钱老爷是什么人?负责官道税务的可是他的亲舅舅。就去年,魏大善人的商团不知道被他扣压了多少次。」略高的那人压低声音道,语气充满了无奈。
「那倒是。」那个矮小的商贩恍然地点点头,不禁抱怨道,「钱都被他钱老爷赚去了,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角色也只有喝西北风的分。」
「小声点,这话传到钱老爷的耳朵里,你也别想在巫城混了。」略高的那人赶紧止住话题,四下张望了一眼,拉着矮个儿朝无人的地方走去。
「两位等一等。」夏海书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见两人要走,马上追了上去。
「有什么事?」略高的那个商贩小心地看了夏海书一眼,眼中闪过戒备的神色。
「也没什么,」夏海书笑着说道,「我只想问问,你们刚才所说的魏大善人,是城东的魏新魏老爷吗?」
「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矮个儿商贩疑惑地问道。刚一问完,便被身边的同伴拉走了。
「你拉我干什么?」
「我看那小子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钱老爷府中的人。你跟他多说什么?惹出什么事,我俩都得倒大霉。」
「对,对,我们赶紧走。」
听到两人的小声对话,夏海书摇头苦笑不止。凌傲君走上前来,问道:「海书哥,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夏海书下意识地回道,看着商团离去的方向,他中一动,扭头又对凌傲君等人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吧。」
最先吵着要出来的许明有早已困乏地打起了呵欠,闻言忙不迭连连点头。其余四人兴致也不高,不待夏海书多说,都闷头向回路走去。
将凌傲君等人送回到客栈之后,夏海书并没有径直回紫金道场在巫城的分部,而是折回原路到了先前遇到魏新的商团的街道上。依照车马驶过街道留下的痕迹,他一路追寻,来到了位于城东的一座广阔的宅院前。
时已深夜,冷月笼罩下的巫城早已与静谧的夜色融为了一体,但对比四周的安静,灯火通明的豪宅前却聚满了人。之前见到的那个商团正停落在广阔的门庭前,不断有人吆喝着将车马上的物品搬入宅内。
随手扯下衣衫的一角蒙住面容,夏海书悄悄跃起,轻易跃过近两人高的院墙,身形隐入到宅院左侧的一处假山石中。假山位于宅院的角落,所以并没有什么光亮。夏海书抬头向院内看去,目光扫过闹腾腾的宅院,很容易就找到了商团领头的那个满脸胡碴的大汉的身影。
此时大汉正恭敬地站立在一个锦衣男子身前。那男子负手而立,默默看着忙碌着的众人,看年纪只有三十少许,面容俊朗,剑眉虎眼,双目炯炯有神,让人一看之下顿时好感。以大汉恭谨的态度,和他一身锦衣的不凡气度,夏海书猜想这人多半便是魏新。
锦衣男子背着手向假山这边行来,那大汉紧紧跟在其后。夏海书赶紧蹲下身子,屏住呼吸。两人走到距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锦衣男子首先开口说道:「这趟损失惨重,文秀,那些伤亡弟兄的家属一定要妥善安排,是我魏新有愧于他们啊。」
见两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夏海书暗自放下心来。听清锦衣男子的话,他已能确定此人便是魏新。而魏新身旁的大汉居然叫「文秀」,这让他不觉有些讶然。如此粗犷的汉子,名字居然这么秀气,夏海书将他盯瞧了半天,不禁有些莞尔。
这个叫文秀的大汉闻言点点头,神色黯淡地说道:「都怪我陈文秀没用,老爷如此精心的安排,最后竟死伤了近百名弟兄,只怪我指挥不当,对不起弟兄们。」
魏新摇了摇头,轻叹道:「不怪你,是我大意了。原以为用一队商团做饵,你暗中设伏,便能一举消灭山贼,永绝后患。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那群山贼每次作案的地点与官道如此之近,定是与官府有所联系。」
陈文秀浑身一震,愣愣地看着魏新,失声道:「老爷是说,我们每次遭劫,都与官府脱不开关系?」
魏新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沉吟道:「是该想到的。商团遇伏的地点方圆百里了无人烟,附近只有官道,这山贼从何而来?即便是别处的山贼流窜到此,但那群山贼敢在距离官府的驿站如此之近的地点屡屡犯案,官方却一直不闻不问这又是为何?再者,途经那里的商团无一幸免,全部遭劫,每次劫道的时间、地点,都拿捏得如此之准,这又如何解释?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便是这山贼之中有严密的情报网。且不管是哪种可能,从过往的情况来看,定是与官府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躲在暗处的夏海书饶有兴趣地盯看着魏新,只从这段分析便可看出,此人大不简单。夏海书心中暗忖:这次冒险前来探查魏新商团的情况,果然不虚此行。与魏新合作发展商团,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其为人如何?
一旁的陈文秀沉思了片刻,接口道:「经老爷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那群山贼纪律严谨,进退有度,人人身上都带有杀伐之气。打劫到财物,也不像其他山贼那样争相抢夺。莫非,这群山贼来自军中?由此也不难理解……」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与巫城新商会的会长钱晋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突然借故找我麻烦,仗着他舅舅的权势,对我商团行走官道一事百般刁难,逼得我不得不改走险路。而便在此时,那群山贼就凭空出现了。这一切怎会如此巧合?」没等陈文秀说完,魏新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嘴角飘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陈文秀大感错愕,随即愤恨地说道:「由此说来,这一切都是针对老爷的。老爷与那个姓钱的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他为何要如此?」可话一出口,他似又在思索着什么,紧抿了抿嘴巴。
「巫城遭此劫难的商人何止我一人?他组建的商会,其成员全部畅通无阻,而我们这些局外之人却各个损失惨重。」魏新呼出一口凉气,说道,「其中的猫腻,相信不久以后,大家便都能明白了。不过恐怕等到明白的时候,大部分人便会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这与姓钱的之前让老爷加入商会有关联?」陈文秀听得目瞪口呆,眼珠一转,似找到了其中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