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让他等着吧,爱等多久便等多久。」
严隽不以为意,放下羊皮地图,端起一旁梨木雕花茶几上的白瓷茶盏,睨 了 一眼纯净无色的茶水,又撒手搁回几案。
撑额寻思片刻,他复又拿起一旁的宗卷详读,从日昇到日落,未曾歇息, 神态始终奕奕有神。
「陛下,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随御驾一同出征的崔元沛,在门外 恭声低道。
「那名东祁使臣离开了?」
「禀陛下,尚未离开。」
「可有看清生得什么模样?」思绪蓦然一转,他突然起了几分好奇,景丞 尧都派了些什么样的货色来与他谈休战一事?
「禀陛下,奴才过来时未与东祁使臣打照面,未曾看清面貌,不过有听见 接待的将领们谈及这回的使臣,似乎和前几日派来的都不一样。」
「怎生的不一样?」严隽慵懒地掩上宗卷,只手撑颔。
「禀陛下,前几日来的和谈使臣,都是身穿东祁的灰色官袍,今日来的这
位却是一身浅碧长袍,体型甚是瘦小,且,天气炎热,此人却外罩着一件连帽 披风,打从进门起,始终不肯将连帽拿下,这般遮遮掩掩,将领们揣测肯定是 样貌丑陋难以见人……」
崔元沛话语未竟,只见房门陡然由里向外推开,英伟的身影立时快步走出。
「陛下?」崔元沛讶然。
「此人身在何处?」俊颜铁青,严隽微怒问道。
「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
心下发急,严隽冷着脸,不待崔元沛把话说完,大踏步绕过砌着假山小池 的园子,一路上有无数将领小兵全都齐齐跪下问安,他彻底无视,凤眸梭巡着 每一座厅堂。
蓦地,就在被金梁大军挪作堆放各种物事的偏厅里,一抹浅碧色身影跃入 了他眼底。
与底下长袍同样是浅碧色的连帽披风,将单薄瘦小的身影拢得密不透风, 那人坐在一只破损的雕花木凳上,帽沿垂下,掩去了形貌。
听见将领跪下时铠甲摩抆的声音,那人身子一震,似乎有所察,严隽眉心 拧起,凤眸眯细如两道雪亮的尖刃,脚下步伐越发加快。
他进了偏厅,用力甩上门,门框为之震晃,发出刺耳的嘎叽声,浅碧色身 影却是动也不动的安静端坐。
霎时之间,厅内只闻得见一阵低沉的呼吸声,和一声极浅的冷笑。
浅碧色身影听见严隽那声冷笑,袖中的双手不禁拢成拳状。
「景丞尧莫不是被逼急了,竟然派你来与朕和谈。」
冷笑间,严隽走向那人,修长的大手勾起帽沿,往后一扯,帽下的秀容犹 豫半晌方抬起。
洛琼英迎瞅着那双森寒的凤眸,心尖一紧,只觉此刻与他再相见,竟有种 恍若隔世的错觉。
自踏出金梁皇城那一刻起,她便以为此生此世,两人再无机会相见……
捕捉到她眼中压抑的思念,严隽愤怒的勾起她的下巴,眼中的怒焰几欲将 她焚成灰烬。
「朕一次又一次的饶了你,你却这般对朕,临到最后还是背叛了朕,你通 敌叛国,眼下竟还帮着东祁国来与朕和谈,你当真是想与眹为敌?」
「我已说过,我不愿当金梁的皇后……」水嫩的下巴忽然一疼,是他的大 掌捏紧了她。
「你当真是为了景丞尧背叛朕?」连日来盘桓於心的妒意如火似焰,烧毁了他残存的冷静与理智。
「我……」她方要启声,那宛若俊美修罗的面庞已压覆而下,狠狠地啃咬 她的唇瓣,发泄似的蹂躏着。
如一头彻底被触怒的野兽,他一把将她扯起身,拉掉浅碧色披风,抽掉簪 住一头乌色青丝的玉钗,将胸中积压已深的思念,透过这野蛮粗暴的一吻,悉 数宣泄。
不愿听见她承认,亦不愿从她口中听见其他男人的名,狂傲如他,竟也有 这般力不从心的时刻。
一切全因她而起!
自她离开那日起,他夜不能寝,日不能食,对她既恼又恨,如今见到面, 却连一巴掌都舍不得下手。
她究竟给他下了怎样的蛊?让他每日每夜,满脑子全是她模样,她那雪地 中的回眸一笑,装傻的娇憨甜笑,在他身下妖媚惑人的低吟承欢,每一幕都深 烙於心,再不能忘。
他噬咬着她的下唇,用力吸吮,一掌托高她被捏出红痕的细嫩下巴,一掌 在浅碧色长袍上狂肆抚按。
唇上半是痛楚半是麻烫的滋味,教她蹙紧黛眉,腰肢挺得僵直,袖下的两手越发握紧了些。
眼前的他,像极了因忌妒而狂的丈夫……这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以为,他之所以亲征,是出於愤怒,想擒拿她这个叛敌,从没想过,他会用这般满是妒意的口吻质问她。
「景丞尧也这般吻过你?」怔忡间,他重重咬了她的下唇一 口,腥甜的气味须臾溢满唇腔。
「疼……」她低呼,舌间却被他缠绕,旋弄,依循那夜深烙於身的记忆, 用最野蛮直接的方式,唤起她的慾。
「这点疼,绝对比不上朕的!」他冷笑,猛然推开她,让她跌回木凳上。
秀颜泛着红潮,美目迷蒙,软润的唇瓣红如花果,他难以抑下胸中的愤恼,却因为她这般撩人的娇媚姿态而浑身发烫。
他何曾这般,小自每个思绪,大至每个考量与举动,全都受到一个女子的 牵制,窝囊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自她离开后,他的胸口整日整夜被愤懑怒意沉沉压着,光是想到她毫不犹 豫的与景丞尧离去,心如百刃刺穿,疼得教人发狂。
从来不曾有人这般反叛他,甭提还是他费尽思量,一心一意对待的女子, 她怎能如此待他!
触见那双盛满怒意的凤眸逐渐转为深沉,她心口一提,忍住不停涌上双颊 的臊热,连忙扬声道:「我是来和谈的。」
「皇后代表敌国来和谈?」他冷笑。
「你究竟为何而来?」她终是没能忍住,问出了这段日子以来压在心上的疑惑。
「朕的皇后与敌国太子私逃,朕能不来吗?」他的眼底盈满冰冷杀气,上 挑的朱唇虽美,却极是刺目。
「你是来杀我的?」心中一痛,她淡淡问道。
「杀你?!」他眯起凤眸,哼出一声更嘲讽的冷笑,心下却是已经怒极。
她以为他此行亲征是来杀她?她竟然这般想!他真想一把撕碎她,偏偏下 不了手,也狠不下心。
在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他这个人?真把他当作血液如冰,心如铁石的冷残修罗?
严隽怒极反笑,捏紧她泛红的下巴。「纵是杀你又如何?你通敌叛国,背着朕与别的男子私通,无论是哪一条罪,都足可让朕杀了你。」
他真想杀她?心尖猛然一颤,洛琼英喉头发涩。「此刻我人已在此,如能 消你怨气,放过东祁,下令退兵,即便眼下你给我一刀,我亦不躲。」
「为了景丞尧,你竟能做到这般地步?」严隽狞笑,妒意似箭,穿透了他 的心。
洛琼英默不作声。
她之所以会来此与他和谈,自然不是为了景丞尧,而是为了她母妃。唯有 景丞尧一日安在,母妃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然而这些话,自然没必要与他说。
严隽撇眸,撒手。「你走吧,朕不可能退兵,更不可能与东祁和谈。本就 无此意,如今见到你,更加深了朕想灭了东祁的决心。」
洛琼英心下发急,道:「你真这么想称霸天下吗?金梁国已经是当今最富 强的一方霸国,何苦还要强夺东祁?」
「朕不只要灭了东祁,还要拿下景丞尧的人头。」凤眸一侧,冰冷斜睐。 「你是为了自己的霸业,还是为了泄恨?」
「无论是哪一样,朕都无须向你交代。」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退兵?」心底漫开一股凉意,她只觉浑身发寒。 难道真无任何法子可让他放过东祁?
严隽撇过白玉一般无瑕的俊颜,定定地望着她,唇际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冷声道:「只要你愿意不着一缕,光着身子从这偏厅走出大门,朕便即刻退下。
洛琼英轻颤,一阵难堪急涌而上,秀颜登时转为雪一般的死白。
他这分明是在羞辱她^想让她知难而退,想见到她吞忍屈辱的狼狈模样。
严隽挑眉,眸冷笑更冷。「如何?你可愿意?」
垂放於身子两侧的大手悄然收紧,她若是真能为了景丞尧做到如此,那 他……
洛琼英倏然起身,皓齿紧咬住渗着血丝的红肿下唇,眼神甚是忿恼,狠狠 瞪着他,他见状,不气不恼,反而有些想笑。
是吧?聪慧如她,自然有着非比常人的倔傲,断不可能为了景丞尧做出这 般下作羞惭之事。
拢得过紧的大掌稍稍松开几许,严隽看着洛琼英一脸惨白,背脊挺得僵直 的娇小身子蓦然转身,直朝门口走去。
却在探手推开门的前一刻,又见浅碧色身影一顿,徐缓侧过满布屈辱的秀 容,她抿咬着唇,僵着嗓音低道:「假使我真照你的要求去做,你当真会立即 退兵?」
刹那,严隽面色一沉,眼底布满阴霾,瞪着她不语。
洛琼英撇过脸,紧闭了 一下双阵,双手不住颤抖的摸向腰带,正要拉开盘 结时,忽地,一阵白麝雅香飘来,摸在腰间的手被拉开,肩膀一疼,她整个人 被扯进了 一具胸膛。
「该死的你!究竟要把朕逼到何种处境才肯罢休!」严隽疯了,彻底的疯了。
当他看见她居然真打算解下衣袍,接受他刻意刁难的羞辱条件,只为了让 他退兵,冷静,理智,帝王尊严,一切的一切,霎时全被怒火烧毁。
严隽将她拉到一旁的乌木长桌上,长臂一扫,桌案上的杂物尽数砸落一地。
她脚下蓦然一空,头一晕,整个身子被腾抱而起,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躺 在桌案上。
「朕改变心意了,与其让你裸着身子走出去,不如让你当朕的娼妓,一慰朕出征在外多日来的不便。」
严隽冷瞪着身下脸色益发惨白的丽容,勾起一抹残佞的笑,覆身压下,不 理会她的抵抗,狠狠咬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