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连於皓他们待了一下午的餐厅位在二楼,等他和褚沂人付完帐冲到街上寻人时,秦葇葇和她身旁的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破口大骂褚沂人拖累他的速度,害他无法当场捉奸后,连於皓不理会褚沂人的声声呼唤,以时速超过一百飙回他和秦葇葇的租赁处。
他不管夜色降临,不打开一盏灯地静处在黑暗的客厅中。他浑身颤抖,咬紧的牙关不觉得酸,一双拳头紧紧地握住不放,全身的肌肉张扬着浩大的怒气。
可恶!除了愤怒外,为什么他的心头好痛?
他到底哪里错了?怎么两人一点进展都没有?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盯着她时充满了温柔的爱意,为何她却冲钝地没有发觉呢?
他忍她、让她,随她对他发脾气,难道她没察觉出这是他以前做不到的事?
他提了一些问题问自己,然而不管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一个答案能让他满意。
突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不断检讨的冥想。
「啊!小皓,你这个时间怎么在家?怎么不开灯呢?」打开客厅的灯后,秦葇葇赫然发现他隐藏在漆黑中。
应该是讶异他人在家,秦葇葇的口气是这阵子以来,最温和有善意的一次。
哼!我不早回来,好让你带奸夫回家吗?
「你不曾带别人回来过吧?」他猛然想起,她该不会趁他不在时带人回来吧?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一定二话不说立刻搬家,他忍受不了这里有她和别人快乐的回忆。
「当然没有!」这笨蛋是怎么了?在外面受气了吗?不然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她看一下腕上的手表,都七点多了,不知道他吃过没有?她和同事在外面吃饱了。
干脆先换下衣服,再弄些东西给他吃好了。
她迳自走回房间,没再继续关怀他。
「站住!」连於皓气呼呼地叫住她。
太可恶了!连一句问他吃饱没的寒暄话都没有,他们算什么同居人。
她有点被他出其不意的吼声给吓到,不过她马上镇定下来,停下了步履,「叫我做什么?」
「你忘了吗?你是我爸请来照顾我的人,你连我有没有吃饭都不闻不问。」他大声指责她未尽责。
「我没有不理你,我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就会弄些东西给你吃。」当他因为肚子饿所以火气大,不打算跟他计较。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是去哪里约会?」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管太多。
她翻翻眼,一脸「怎管起我来」的神情。她有比他半夜才回来夸张吗?想当初是谁向连氏夫妻信誓旦旦说要在台北为升学而奋斗?现在才九月底,这些承诺早被他置之脑后、抛在九霄云外。
「和一个同事吃饭。」即使百般不愿意,她还是捺着性子回答他的询问。
「男的还是女的?」他凶巴巴地继续追问。
「男的。」秦葇葇口气恶劣不输他地回答。
人家好意地接送她,她能不感谢请人吃饭吗?她今天下午因为公事而到西门町附近上课,上课的地点离公司有点距离,一个同公司的男同事知道后,特地到西门町接她回公司。
这是好事同事有意撮合她和这位男同事,所以故意泄漏她去上课的消息,还唆使他接她回公司。
其实她也觉得这位男同事挺不错,斯斯文文的。今天晚上这顿饭局,她隐隐约约察觉到男方对她的诚意,大概是怕唐突她吧!并没有直截了当提起要交往,只是含含混混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从没设定要交往什么类型的男子,觉得喜欢、不讨人厌就好。就算是大学时代那两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她也从没有严苛地要求男朋友的条件。
连於皓瞪大了双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逼视她。「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果然,证实了他长久以来的疑心,真有一个男朋友存在。要不是出国留学前,无意中听到秦葇葇的母亲秦婶泄漏的一席话,他也不会惊觉她可能有男友的事实。
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是秦葇葇的母亲丢不起女儿没男友的脸,所以随口在同在连家工作的人面前吹嘘女儿有男友。
秦葇葇甩开脸,不回答他无聊的问题。和男同事才第一次吃饭,这家伙疯了才问她是不是男友。
连於皓将她的沉默不语当作承认,他强抑胸口难受的绞痛,专横跋扈的宣布,「我们两人还住在一起时,我就不准你交男朋友。如果你想交男朋友,也得问我可不可以。现在我命令你和那个男人分手!」
他的霸道、蛮横怎么变本加厉呢?她瞠目结舌。枉费她暗暗称许他近日脾气收敛许多,不意他还是原形毕露,死性不改。
若有人失去理性,就该有人冷静地维持理性。她微带笑意体贴地问他,「小皓,你一定是肚子饿了,我换好衣服后,煮些东西给你吃。」
连於皓灌一缸子醋都灌饱了,哪里会饿?「我不吃,你不答应我和我那个男人分手,我就不吃。」
「小皓,有什么问题,等吃完饭后再说,好不好?」真搞不懂他在执意什么?她的私生活需要问过他吗?她就偏偏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很难说以后会不会在王逸轩积极的追求下成为他的女朋友。
连於皓龇牙咧嘴地问:「别想转移话题,一句话,到底答不答应和那个男人分手?」
他心好慌,她不回答,是不是连机会都不给他?
想到她芳心有所属,他的心宛若被一根根细针插得满是痛。
他真是有理讲不清,她渐渐地动怒了,直眉瞪眼的,「不可能的事!」
别说今天那个同事还不是她的男友,就算是,也不可能凭他几句话或威胁就屈服。
笨笨的,对感情不甚机灵的她还察觉不出,连於皓这个小她六岁的大男孩喜欢上她,才会失去平日高傲、沉着的神态,像小孩子吵着要买昂贵玩具一样,无理取闹地胁迫她。
犹如挨了一记闷棍,他几乎要痛喊出声。
「不可能吗?你的答案是不可能吗?」像一台庞大的堆土机般,他挟带悲愤的力量朝她步步进逼。
「对!」那沉重得如巨石的压力突然窜出笼罩全身,她心头一悚,但仍硬着头皮回答。
直逼她眼前,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脸上罩上一层酷寒,「那个男人对你那么重要?」
她心颤地退了一步,「对!」不是那么对,可是回答不对,又觉得不太对……哎呀!乱掉了。
又是一串打击。他魁伟的身体轻微地晃动,「和我比起来,他比较重要,对不对?」
「这、这……」将两人拿来做比较,似乎有点不伦不类。王逸轩压根儿还不是她男友,在她心中毫无重要可言。
至於他……
她思考了几秒,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重要,但回答他比较重要,不是很奇怪吗?秦葇葇决定保留,不公布答案。
为何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点重要?她顿时感到疑惑……
她蓦地别开脸沉思的动作,让连於皓以为她是不愿残忍地说出伤害他。答案已昭显地揭晓,他还在执着什么?非要闹得自己颜面尽失吗?
凝视几眼转头呆望他的佳人,连於皓勉强漾开苦闷的笑脸,「我出去吃饭,不麻烦你了。」挥一挥衣袖,决然地离去。
秦葇葇目送他落寞的背影离开。
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瞎闹她算什么?她有被耍的难堪和愤怒。
亏她还认真地思索他的问题。
她决定从今天起,不再受他的脾气摆布,而随之起舞,绝不!
*** *** ***
寒来暑往,才不久前全国各地庆祝跨年,紧接着农历岁末将届临,处处洋溢着新年将到喜洋洋的热闹气氛。
笙歌鼎沸,不亚於外面热闹喧哗的夜店,有人恣意地笑闹、拚酒,也有人在舞池里尽情地摆动躯体,更有不少猎艳或期待艳遇的男女伺机在其中。
烦嚣喧闹的一隅,黑色孤独的背影散发着请勿靠近的讯息,偏偏有人识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