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身体原因无法自由行动?还是父子之间闹得太僵不知从哪方面入手。

「当年卢媛去世的时候,禹学钧身边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他执意要把儿子一起和那个女人办过去,但是禹明没给他父亲机会,卢媛下葬那一天,这孩子抱着母亲的骨灰盒不肯撒手,他对他母亲说的那些话,至今让我们心酸,他有多恨他父亲大家都看在眼里,后来别说我们,连禹学钧也怕了,他费了很多工夫进行打点,又委托我们做了禹明的监护人,等公司业务转过去,自己带那个女人去了美国。」

舒秦听得一口气噎在胸口,老半天没应声。

顾飞宇神色复杂:「舒小妹,其实我们家上个月就知道这事了,但是禹学钧那边一直没动静,上周他们开始联系我爸,我爸虽然婉拒了对方见面的要求,心里却很矛盾。毕竟是亲生父子,固然闹得僵,血缘关系还在。现在这位叔叔身体又这么差,硬拦在中间,万一留下什么遗憾就不好了。我爸妈为了这事几天晚上都没睡好,一想起来就糟心,这么晚过来,一是想通过你探探禹明的口风,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心结还是那么重,愿不愿意见这一面,全在於他自己。」

「二来也算是给你提个醒,禹明他爸挺强势的,要是在禹明那边冲冲找不到突破口,没准会过来找你,也弄不明白禹明究竟怎么跟你说的,就怕中间人在你面前颠倒是非,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我爸妈都知道禹明很在乎你,无非就想过来跟你说,禹明跟他父亲的事,错不在他。」

舒秦感动无言,沉吟片刻,点点头:「顾伯伯和黄伯伯的顾虑,我都知道,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禹明。」

黄教授面色一松:「那就好,那就好。」

顾飞宇说:「我昨天已经接到中间人的电话了。」

朱雯晃了晃手机,无奈:「他们连我都找过了。」

顾主任放下水杯:「大概是知道禹学钧现在经不起剧烈的情绪波动,怕父子俩一见面就起冲突。既想安排禹明跟禹学钧见面,又想让我们提前给禹明做做思想工作,禹学钧到了这个地步,一味瞒着禹明不可取。但是我和黄教授都没有道德绑架的习惯,这些年我们看着禹明长大,最终要怎么做,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舒秦既担忧又感动。担忧的是,这件事不知会给禹明带来多大的冲击。感动的是,尽管不是亲生父母,但顾主任和黄教授给了禹明逾越了亲身父母的关爱和尊重。

她低下头去,思考良久,比原谅别人更难的,是达成与自己的和解。这是禹明自己的人生,外人无法替他做任何决定。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当着两位长辈的面,我还是那句话,不管禹明怎么做,我都理解他也尊重他。」

送走顾伯伯他们,舒秦回到房间继续打扫,心情却像湖面投进一颗石子,久久无法平静。

她打开抽屉翻看那本相册。

剪成一半的那张照片边缘如此锐利,像割在心上的一道痕迹。

她摩挲一番,缓缓关上抽屉,现在她又不确定到底是谁剪的了。

手机响了,是禹明,舒秦按了接通钮。

禹明像在跟人说话:「在家吧?」

他说话时带着点笑意,听上去心情很不错,舒秦想起刚才的事,更心疼了:「你回宿舍了?」

「我带人回来了,这就开门了。」怕舒秦在洗澡或者没穿外衣,他特地先打个电话。

舒秦愣了愣,奔到外面一看,禹明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玄关说话。

「怎么今天回来了?」她又惊又喜,「刘主任好。」

清平县麻醉科的主任。

他手里提着很多东西,乐呵呵地说:「舒老师,好久不见。」

今晚的不速之客简直一波接着一波,舒秦迎过去,笑咪咪跟对方握手:「快请坐。」

禹明接过刘主任手里的东西:「刘主任给你带了点吃的。」

舒秦低头打量堆着的几大麻袋:「哎呀,刘主任,您太客气了。」

禹明大剌剌领着刘主任往里走:「您先坐,我去给您倒茶。」

刘主任板板正正坐下来,转动脑袋环顾一圈屋子,热情地说:「舒老师,这段时间我们科经常收到舒老师寄过来的吃的,早就想弄点东西作为回馈,这回带来的这几袋东西,有一袋是我们本地的野果,还有几袋是收上来的本地米和蔬菜,都没打农药,可以放心吃。」

舒秦从厨房里探出身来,满口道谢:「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您先替我谢谢科里的老师,还有,别叫我舒老师,叫我小舒就行了,您跟禹明一起回来的?」

「可不是,一大早就出发了,路上路况不好,不然早到了。」

禹明进主卧鼓捣了一阵。

先将东西收好,这才洗手进厨房。

舒秦正要泡茶,禹明走到舒秦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水杯:「烫,我来。」

「骗子。不是礼拜五才回来吗?」

「提前回来一天不行啊,别告诉我你不惊喜。」

舒秦跳起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仰头笑:「又惊又喜!」

禹明心里乐开了花,掂量掂量份量:「长胖了不少啊。」

「瞎说,我体脂明明还降了一点。」

两人每天都视频,可禹明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眉峰形状那么好看,黑眼珠濯濯有光。

禹明一会拨拉她的浏海,一会捏捏她的脸蛋,也在端详舒秦,快三个月没见了,总感觉她变了一点。

眉目弯弯,笑意盈盈,皮肤又白又细,比以前更好看了。

看不够。

舒秦摩挲他的脸:「瘦了这么多。」

「心疼我了?」

「心疼,周末我让爸爸多做几个菜,带你回家狂补。」

「别老让你爸一个人在厨房里忙,这回我来做菜吧。」

「也行,让我爸妈见识见识你的手艺,最好吓他们一跳。」

「我那手艺,达到吓一跳的级别了吗?」

「我觉得差不多。」

禹明一本正经问她:「舒秦,在你眼里,我这人是不是全浑身都是优点?」

「才没有,你这人明明缺点可多了。」

「缺点这么多,你怎么肯做我女朋友?」

「不知道。」

「我告诉你原因吧,因为我是你爱豆。」

自从她说过这事,禹明每天都要在她面前强调一遍。「再说我要脱粉了。」

「经过你爱豆同意了吗。」

「我——」

禹明低头将她的话吞进唇舌间。

分离太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让他们恋恋不舍难以分开。

吻了不知多久,舒秦猛地想起一件事。

禹明也想到了这一点,睁开眼睛跟她对视,靠,刘主任还在客厅,开水都要变成温水了,

「放我下来。」

禹明试着放开舒秦,放了一下没成功,目光往下一掠,抬眼:「你看你的腿在干嘛呢。」

舒秦低了低头,刚才扑到他怀里无意识勾住了他的腿,吻的时候太投入,活像一头树熊。

旖旎的氛围让厨房温度都升高了,舒秦忙跳下来另起题目:「刘主任怎么来了。」

「他听说我要拿这个课题参加科技进步奖,要跟我一起回来汇报试点工作。」

舒秦在旁边看着他倒茶:「刘主任自己要求的?」

「对。」

舒秦点点头,医院最近不少人对禹明参加这个奖项提出质疑,一是难以想像短短三个月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二也得益於章副主任他们在其中推波助澜。

当晚,刘主任住在医院旁边的宾馆里。

禹明和舒秦送刘主任去了宾馆,回到家里,禹明搂着舒秦呈大字型往床上一倒:「真他妈舒服。」

舒秦拉他起来:「洗完澡再往床上爬行不行。」

禹明撑起上半身:「这回我可是一大早开车回来的,我昨晚睡得挺好,等我。」

说着将浴巾搭在肩膀上,起身跨步进浴室。

舒秦拉开衣柜找睡衣。

都洗了一阵了,禹明突然在里头说:「要不你今天晚上穿那套白的?」

「什么白的?」

「就上回逛街我帮你买的那套。」禹明拉开门,他已经开始洗头了,头上顶着泡沫,底下裤子还没脱,往下看,腹肌下面两条完美的线条隐没在低低的裤腰下。

舒秦继续装傻:「哪个?」

「找不着?我过来帮你找?」禹明作势要出来。

舒秦起身关衣柜门。

「这么快找好了?」禹明一愣,笑意从眼睛里倾泻而出,还关什么门,顶着水珠就朝她走过来,「进来一起洗。」

这一洗就是一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舒秦浑身上下都透着饱含着水份的淡淡粉红色。

禹明将她塞进被褥里,又给舒秦倒了杯水,她眼皮都没睁,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喝完水重新倒下,舒秦觉得自己精力恢复了少许,便支起胳膊看着他。

禹明每个毛孔都酣畅淋漓,余韵悠长。

他用手轻抚她的后背,闭着眼不说话。

她将头搁在他胸口,这种氛围静谧、恬静又闲适,连时间的流淌都变缓了,想到他从明天开始不用再回清平县,往后这样的时光还有很多很多,便满足地叹口气,

「我鞋坏了,回头你陪我再去买几双。」

舒秦吃惊不小,禹明的鞋可都不便宜,她仰头看他:「哪双鞋坏了?」

「皮鞋啊,坏了两双了,天天楼上楼下的跑,太费鞋了。」

舒秦呆了一呆,他们每天都视频,禹明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自己遇到的困难,但舒秦忘不了三个月前第一次去清平县时的情形,当时刘主任的态度那么消极,这回他肯在竞赛前夕赶过来,委实让她有些意外。改变一个人的态度不难,难的是扭转一个人内心对某件事物的看法。

她无法想像禹明为此付出了多少心力。

「禹明,我想哭。」她定定地望着她。

禹明不以为意,连眼睛都没睁:「哭什么?」

刚说完这话,眼皮上陡然一凉,一大颗泪珠重重滴下来。

禹明睁开眼睛,这一下吃惊不少,忙翻过身俯视她:「真哭了?」

她闭着眼睛,抽抽嗒嗒地哭。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到耳朵边、枕头上,浸湿了一大片。

禹明帮她抆眼泪,可她的泪水像拧开了水龙头,止也止不止。

「什么情况啊。」他愣了愣,有些无措,「怎么突然就哭了?」

舒秦以前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可那都是有原因的。

可是这一回,她哭起来毫无预兆,他毕生关於哄女孩的经验都用在她身上了,一边帮她拭泪一边认真反思,刚才自己也没做错事啊。

他捧着她沾满泪光的脸:「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她哭得更凶了。

他低头吻去这些眼泪:「怎么你才能好过点啊?」

完全不管用,於是下床拿浴巾替她抆。

动作太粗暴了,舒秦推开他:「讨厌,你让我自己安安静静哭一会。」

禹明只得收回手,默默在床头看着她。

舒秦又将他拉回来:「你不许走。」

他又想笑又无奈:「我在这,我不走。」

她哭的稀里哗啦,近乎发泄。

他耐着性子轻轻拍抚她,脖颈和衣领都被她的眼泪洇湿了一大片,如果哭能让她觉得好受些,那就让她尽情地哭吧。

哭了不知多久,她哭声稍小,他替她抆了一把鼻涕,声音很低:「总要有个原因吧。」

她用力搂紧他,使劲抽了一下鼻子:「我看不得我的亲人受苦。」

禹明怔了怔,胸口升腾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这股热流直冲到了鼻根,说不上来温暖还是感动。

「就因为这个哭?」他揉她的头发,「让我说什么好,我这不也叫吃苦啊,叫经验。」

「你瘦了。」

「几天就补回来了。」

「鞋都坏了。」

「再买就是了。」

舒秦透过泪雾凝视他,眼泪不知不觉又沿着腮边淌下来了:「如果这次基层的工作得到了认可,如果william带新技术去基层,如果基层常规设立疼痛病房,禹明,你肯不肯跟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