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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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顾关山给丁芳芳发微信:「沈泽那个凑煞笔最近有了新爱好, 开口闭口就要我叫老公!本仙女不堪其扰,情感博主芳姐姐有没有什么建议?」
丁芳芳说:「有,你就多叫两声,哄哄他。」
关山山:「……」
丁芳芳老神在在地说:「我最近都叫谢真死鬼呢,他很高兴的。」
顾关山盯着屏幕上『死鬼』俩字看了一会儿:「……」
顾关山:「抱歉,打扰了。」
丁芳芳:「男人啊, 尤其你家那种, 特别好哄的,情趣一点还能喊一声相公……」
顾关山:「你别说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丁芳芳:「话说你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你是很无聊吗?」
……
深夜里,百叶窗透出窗外绚烂光华。
沈泽忙了起来,顾关山坐在床上,蜷缩在自己的靠垫里头看着手机屏幕,那屏幕再也没有亮起过。
她拧亮了台灯, 一盏黄灯在深夜中微微燃亮, 犹如海岸上的灯塔。
顾关山拿出手机, 点开了和沈泽的对话框。
三个小时前, 顾关山问:「吃饭了吗?」
沈泽没有回覆,过了半个多小时,关山山又和他说:「我准备好了明天的presentation!今晚闲下来啦!」
沈泽仍然没回覆。
顾关山说:「……我好困呀,想睡。」
春天的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 满街的花儿, 远处高楼灯火通明, 顾关山蜷在床头, 吱一声滑进了薄被子里。
沈泽那一年的忙碌,和他高中的忙碌截然不同。
高中时,人们忙得都颇有规律。那时的沈泽吃饭的时候,睡前的那几十分钟,总会回覆她一两句,或者和她讲一讲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顾关山说完想睡之后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川流而过的车前灯。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都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沈泽那头,终於来了一条消息:
「——晚安。」
顾关山那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甚至浑身都发起了抖。
沈泽这么多年对她称得上是娇惯,哪怕异国恋,都会下意识地迁就她的时差。
如果一对情侣的日常打招呼只剩早安晚安,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顾关山不擅长表达自己,天性又比较淡,她看到那条消息,只能捏着被角蜷缩在被子里,鼻尖都有些发红,心想明天一定会好的吧——是呀,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头一次如此没有安全感。
……可是,又能告诉谁呢?
她闭上眼睛,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和人,还有一个茫茫曈曈的,穿过橘黄灯光和霓虹的长夜。
顾关山小声地问:「在……忙什么呀?」
沈泽给她发了一条语音,听得出来是在很嘈杂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晚点和你说,」沈泽声音仍是熟悉的,声音却里有种散不去的焦虑。
「快睡觉,你那边都快一点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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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公园中阳光明媚,云门下满是拍照的游客,巨大的银豆足有九米高,宏伟至极却又带着一种晶亮的轻巧,光亮镜面映着整个芝加哥,映着蔚蓝天空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顾关山帽子遮着大半张脸,坐在芝加哥云门的角落里,和她的同学凯瑟琳一起写生。
凯瑟琳是学建筑的,素描本上满是刀削斧凿的线条,她画完,用冷灰03色的马克笔打着精确的阴影。
顾关山则走着神,以一支铅笔将那群游客从左画到右,那些人里有围着头巾抱着孩子的黑人妇女,有穿着足球袜跑来跑去的白人孩子,还有穿着吊带衫的红发女孩,穿着西装来散步的白领。
顾关山三分钟画一个,只抓神韵,每个人的形态都潦草又浪漫。
凯瑟琳看了看顾关山的画面,那上头的人眉宇之间彷佛都各有各的故事,她轻声道:「……人活在世上不易。」
顾关山浅淡地笑了笑:「是呀。」
「我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画人。」顾关山咬牙切齿道,「比方说我上次以一个拼写之差,作业拿了B,我就来这里画了一个下午。」
凯瑟琳:「……」
凯瑟琳停顿了一下,复杂地问:「可上周的那个presentation你拿的是A吧?这次是因为什么?」
「……今天啊。」顾关山沉默了一下,「今天啊。」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看,好笑道:「我已经异国恋了两年多了,和他的分离,也已经将近三年了。」
凯瑟琳一愣:「你男朋友?」
顾关山点了点头:「……我以前从来不觉得太难受的。无论怎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我们相隔万里——」
「——我都觉得他无处不在。」
顾关山喃喃道:「……可我最近觉得,异国恋,好脆弱啊。」
凯瑟琳:「嗯?」
顾关山没有说话,只低头翻了一页素描本,在空白的纸上继续画人,她画了一会儿,重重地抽了口气,在芝加哥的阳光里憋住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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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坐在宿舍的凳子上,在长夜里拿起手机,刚和董天祥打完电话,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屏幕道:「……这什么几把玩意儿……」
岑明杰叹了口气:「有些人可以一起共事,却不能一起行事,而且我老早就觉得姓董的身上官僚气息太重,一起做不得,我当时还劝过你。」
沈泽喝了一口水,道:「他刚刚问我,第一轮投资这么难拉,能不能让我去说动我爸。」
岑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