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生以来,身为大隋皇帝的孙子,杨侗便不被看好。
从他的名字单字侗,便能够看出。
侗的古意便是幼稚,无知,所以一直以来,杨侗都在刻苦努力,试图改变周围人对他的印象。
作为天家嫡孙,时逢乱世,他从小就早熟,懂事得比同龄人还要早些。
所以他刻苦读书,学习经文,学习治国安邦的道理,学习军中兵法……
唯有这一手字,他无论怎么练都练不好。
成了他内心深处的痛。
平日里还好,可眼下……居然有人指着他的字,破口大骂。
段家的管家循着声音,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以为是范逐请来帮腔的,不由冷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这三个字毫无章法,如此丑陋,还不让人说了?”
仙味居大门口,许牧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
这个少年……身边的中年人,正是卢楚。
那他的身份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大隋越王殿下,杨侗。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许牧看着继续作死的段家管家,目光充满了悲悯。
范逐眼皮一跳,本能觉得不对劲,连忙问道:“公子,可是这人的来历……”
他没有把话说全。
但许牧却知道他的意思,颔首道:“贵不可言。”
范逐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来他对段家这个管家充满敌意,可现在……敌意完全消失了。
“今天我吴健把话放在这里,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这字也是奇丑无比,难等大雅之堂!恐怕唯有如此浅陋粗鄙的酒楼,愿意用它当作门匾!”
段家管家还在指着仙味居三个字指指点点,嗓子更是放大了一倍,好让更多人听到。
杨侗气得满脸羞红,但平日里的礼仪言行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主要……
他也有自知之明。
他的字,是真的不怎么好看。
但也没有眼前此人说的如此不堪,眼前此人,已经是在赤裸裸地羞辱他了。
在他身侧,卢楚同样板着个脸。
照理说,君辱臣死,殿下被人羞辱,他是应该站出来反驳的。
但作为谦谦君子,老实人卢楚望着“仙味居”三个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人家就是客观评价一下字而已。
虽然话难听了一些。
但谁让自家殿下写得本来就不怎地呢。
“没话可说了吧?这三个字,无半点可取之处,也不知道是哪个落魄书生写出来的。”段家的管家吴健继续抨击着仙味居。
他时刻谨记着今日的任务。
让仙味居无法开张,直接倒闭!
浑然没有发现,眼前少年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憎恨,都快要咬牙切齿了。
“我看非也!此字画卷中透露出无法形容的贵气,其不俗之处,凡夫俗子岂能看出?”一个声音,忽然从仙味居大门方向传来。
说话的正是范逐。
作为商贾,惯会投机倒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发现吴健疯狂贬低仙味居牌匾,他心中越是高兴。
看时机差不多了,才在主公的示意下走出,开始了拍马屁。
“此子笔走偏锋,不拘泥於物,不流於俗,某初见便惊为天人,震撼不已,岂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范逐走到了杨侗和吴健中年,望着吴健,但实际上,
却在用余光瞄着杨侗。 原本气得羞红的杨侗神情一愣,他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瞎了眼?
他刚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这个字的优点在哪里。
可眼前此人所说……貌似还有几分道理。
笔走偏锋,他的字正是功力不足,所以行笔不工,显得有些奇谲。
不拘泥於物,他所学书法驳杂,各派名家都曾描摹,没有形成固定风格,正是不拘泥於物啊……
而吴健也被范逐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尤其是范逐还面不红气不喘,滔滔不绝,列举了这么多优点。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啊。
“你瞎了吗?”最后,吴健被滔滔不绝地范逐给气到了,忍不住反问道。
但拍马屁,显然要能人所不能,范逐脸色如常,不苟言笑,继续拍着马屁:“我瞎了?恐怕瞎了的是在场诸位吧?”
“眼前三字,用意深远,仙字勾勒之时随心所欲,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内藏章法,暗示着仙之高原,凡人不可捉摸。而味字则更为绝妙,每一笔都蕴藏着锋机变幻,暗示着烹饪之道,其味百态,正如世间万事,千滋百味。最后的居字,用笔工整,却仿佛从天上坠落了凡尘,依然不失贵气。”
“试问如此三字,在场有何人能够写出?”
范逐滔滔不绝,说的天花乱坠,说到动情处,甚至自己都信了。
他环视着在场围观群众,大有还有谁的架势。
仙味居门口,许牧被他这一番操作给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