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第一百零五章杜箐人家月事来了

c城的六月,空气中已然有了浮躁的气息。川流不息的车辆掀起马路上微薄的灰尘,在空气中回旋荡漾,最后均匀的洒在绿化带的每一棵树的每一片叶子上。身形庞大且十分笨重的洒水车远远开过来,引起人行道上一片骚乱。

行人纷纷靠向内街,躲避洒水车喷洒出来的污水,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和衣着时髦的小帅哥嘴飙出独属於c城的国骂,然后整理衣物,继续行色匆匆的向前走。

杜箐坐在一辆外观极其拉风的奥迪跑车的后座,身边坐着的男人,即便没有化效果绚烂的舞台装,依旧有一张美到天怒人怨的容颜,华丽的睫毛细长而浓密,像两把小小的刷子一样,在眼部下方打出淡淡的阴影。杜箐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湛蓝色皮夹克上小小的LV标志,发自内心的觉得,那种穿着一百块的衣服在街上压马路的日子,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一眨眼,五年已经过去了。

这五年的时间,她从c大文秘专业毕业、在苏氏地产工作、开过两家火锅城、买了一套房子又卖出去了、投资了一家观光酒店,最重要的是,从无依无靠的杜箐,一跃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杜小姐。

如果再具体一点儿,她从阴暗潮湿的小出租屋,搬到了如今市区有名的高级复式公寓,逛街的地方从c城的底下商场,变成了名品大厦。只不过,作为代价,她也很少有时间可以出去逛街了。

有得必有失。

楚封习惯心的从烟盒抽出一只烟,摸遍全身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只好将那颗烟夹在指尖,轻轻的嗅着。

“你烟瘾是不是越来越重了?”杜箐斜眼看了楚封一眼:“再抽下去,嗓子都要沙了吧?”

“没事。”楚封修长的指尖夹着那颗薄荷味的烟,磕了磕烟蒂,见杜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便将之扔进了烟灰缸。

“你还是这么喜欢操心。”楚封笑着摸了摸杜箐的头,将她那头柔顺滑亮的长发揉得乱糟糟的:“我就是唱不了歌,也能继续写词,作曲,当监制,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反正,我也只需要养自己一个人。”楚封垂下头,苍白的脸被长长的流海遮盖,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颚,在空气中划出一个果毅而坚韧的弧度。

“你和齐霄……”有关齐霄的话题,就连杜箐都不敢轻易触及。

很多次,她都为楚封觉得惋惜。这样优秀这么有才华的一个男人,偏偏却喜欢男人。如果只是玩玩倒无所谓,可惜,他是认真的。就因为这份认真,所以,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光明正大的站在同一片阳光之下。

“就那样呗。”楚封笑了,他在杜箐看不见的角度,用眼神从后视镜盯了司机一眼。那一眼极为淩厉,细细长长的眸子闪出警告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杜箐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话,直到两人踏入楚封的那套独栋的小别墅,她才问他:“既然,感情已经淡了,为什么不能干脆的放手?”

杜箐说这话时,楚封正从冰箱拿出一瓶橘子芬达。那是他最喜欢的饮料,不是因为口感,而是因为颜色。他喜欢橙色的液体,看上去漂亮又温暖。

听到杜箐的话,他的动作顿了顿,依旧从冰箱拿出了那瓶饮料。

他脸上是一种颓败的表情:“不是我对他淡了,是他对我。”

杜箐和楚封,相识八年,这么多年以来,她是第一次在楚封口,听到这种近乎丧气的言论。爱情,总是让人欢喜让人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在夜色中的楼梯间,对她弹吉他的长发少年,已然悄悄离她远去了。

如今的楚封,可以光鲜亮丽的舞台上上唱着痛彻心扉的情歌,可以在上万人的演唱会现场穿着华丽的礼服从天而降,表情冷漠得如同冰雪贵族,可以在自己的mV扮演滑稽而可怜的男主角,在他的世界,他星光闪耀无所不能,但是,却失去了那种温暖人心的味道。

楚封坐在杜箐旁边,一手架在杜箐背后的沙发上,就像虚虚的环着她,隔着几厘米的距离,感受些微的温暖。

“我也反省过自己,可能是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陪伴,感情自然也就淡了。”楚封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但是杜箐知道,他心并不是这样想的。

从去年六月份开始,他一直在筹备国内巡游演唱会,这是他自己的梦想,也是公司为他安排的计划。二十三岁的楚封,已然成为了齐楚娱乐最为闪耀的一颗星,不再是所谓的流星划过天空,而有了久的光。

“我准备在这场演唱会之后,休息一阵子,试着由台前转向幕后。”楚封撩起遮住眼睛的长发,露出那双细细长长的眸子来,头的光亮微弱又持久,像是僵死之人,抓住最后的希望。

“别傻了。”杜箐打断他:“你和齐楚一共就签了五年约,现在换公司,大可以带着你的名气你的资源跳槽,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何必……”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钱的话,我早就不在这了。”楚封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易拉罐的拉环拉开,将杯子颜色漂亮的饮料倒在玻璃杯。橙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显得格外的精致,却改变不了它刚刚从冰箱拿出来,凉得刺手的现实。

“算了……”杜箐一把拉开那瓶橘子芬达的拉环,几口喝了个干净,将杯子往玻璃茶几上重重一砸,发出当一层清脆的响声:“我不劝你了,要是哪天你摔死了,我给你收屍。”

次日清晨,苏子渊穿着一套轻薄的丝绸睡衣,靠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上,一边喝红茶,一边拿手机给人回英文邮件。金色的眼光,透过华丽的窗帘洒在他脸上,让他的肤色显得更为苍白,配上房间内那充满着欧式奢华风格的装潢,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生活在古堡的吸血鬼。

实际上,他确实是一只现代意义上的吸血鬼——资本家。然而,等他喝完茶,伸手放旁边的椅子上摸今天的报纸的时候,他诧异的发现,杜箐已经将它们捏在了手,而且一边撕扯着涂上了鲜红果酱的土司,一边看着财经版上那些对她来说无比枯燥的数字和言论。

“怎么突然有心情看财经版面了?你不是一向觉得看这些报纸,简直就是难为你生为文科生的智商吗?”

“没办法,要养男人啊!”杜箐无奈的看了苏子渊一眼,又把视线专注的挪到了报纸上。

“不用这么辛苦,我会心疼的。”苏子渊露了个笑,深邃的五官顿时柔和下来,宛若晨光中迎风绽放的西域海棠。

“不辛苦不辛苦,毕竟他那么信任我,我当然要好好努力呀!不然赔钱了怎么办?”杜箐头也不抬的说。

苏子渊十分敏感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这个‘他’指的是谁?难道在他和杜箐的这场谈话,不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主体吗?这个身为第三者的‘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

“他,是谁?”苏子渊将杯子轻轻放在瓷托盘上,击出轻微的声响。他狭长的眸子从杜箐脸上扫视了一圈,放出的视线堪比X光。

不过,杜箐早就已经对这样的视线免疫了。

她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块血淋淋的土司放进自己嘴巴,喝了口牛奶将之咽下去:“当然是楚封啊!难不成,你觉得我要养的人是你吗?”

苏子渊饱满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个十字,他问:“楚封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刚刚开完演唱会吗?难道还缺钱?”

拜杜箐所赐,连苏子渊这种从来不关心娱乐圈动态的年轻资本家,奔腾在资本家道路上一往无前的吸血鬼,竟然也清楚楚封的动态。

“封封不喜欢女人,又不肯成家,那个齐霄感觉有点渣渣的样子,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杜箐送了耸肩:“他自己这些年赚了不少,但是自己一直懒得打理。我准备帮他稍微做点投资什么的,就是日后有个万一,至少还有钱傍身,日子一样过得逍遥自在。”

“我倒不知道,你对男人竟然抱着这种看法。”苏子渊清了清嗓子,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杜箐,仿佛在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她。

杜箐瞬间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在男朋友面前暴露了真实面目,‘男人靠不住’这种说法,怎么可以在自己男人面前说出来呢?

杜箐连忙将手的牛奶杯放到一边儿,指天画地的对苏子渊保证:我说的真是只是齐霄啊,又不是说你,而且,你人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些不负责任的事情呢?当然啦,防范於未然还是必要的。

杜箐短短几句话,继骂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之后,先给苏子渊发了一张好人卡——你人这么好;再在他膝盖上补了一刀——防范於未然还是必要的……

苏子渊瞪了杜箐三十秒,面无表情的到房间换了身衬衫西裤出门了。开着奥迪商务车的司机正在楼下等他,车上还放着一叠待他处理的文件。

苏子渊一上车视线就凝聚在了那叠汇聚了各种数据和文字的文件上,视线转而而速的在文件上扫荡一圈,写下批注或者签上名字。杜箐小心翼翼的坐在车子的角落,尽量离那台全自动化的冷气制造机器远一点儿。一直到进公司大门,苏子渊的脸色都没和缓回来。

这段时间以来,苏子渊的心情是很不错的。在苏子渊看来,杜箐没有质问他有关章悦的事情,就已经是杜箐相信他的表现了。然而,这一番有关於‘男人金钱论’的话,又重新让他意识到,杜箐骨子压根就没变,他给她的安全感,从来都很有限。

这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往不利的苏子渊来说,不免有些低落。

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哪做得不足,但是女友的表现却告诉他,他做得根本就不够。

杜箐肯拿楚封的钱去投资,却不肯向他借钱,何嚐又不是一种金钱比男人靠得住的另类理论?

然而,对於苏子渊来说,金钱是增加自身地位的筹码和工具,那么对於杜箐来说,财富便是她证明自身价值的途径。

就像某些嫁给亿万富翁的女人,依旧坚持在外工作,拿着跟自家男人比起来微不足道的薪水,这其实也不过是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而已。

苏子渊带着冰凉的脸色进入公司,被他的视线扫到的人,都有一种在冬天被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鸡蛋清糊了一脸的感觉——寒冷中夹带着窒息感。

当然,这个男人也从来都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出过兴高采烈的表情,在苏氏所有员工眼,能让苏总监露出一个嘴角上扬十五度的矜持微笑,就已经是比明年的销售业绩提高百分之五十更为艰难的事情了。

杜箐提着方方正正的深色格子公文包跟在他身后,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让她的海拔比在场的大多数男士还要高上几厘米。她穿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脸上是精致的淡妆,而她迈开一双长腿跟在苏子渊身后朝前走时,整个人锋利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圆规,每走一步都是用她拿又长又细的鞋跟,狠狠的稳固的钉在了地上。在场所有人心都浮现出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天造地设。

章悦胳膊肘夹着个大文件夹,看见苏子渊迎面而来的时候,连闪躲都忘记了。实际上,她在刚刚进入苏氏地产工作的时候,犹豫拿不准苏子渊对她进公司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一直都想方设法的避着苏子渊。

在一幢高达二十一层占地上千平米的大楼玩捉迷藏,其实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做‘鬼’的一方,完全没有要找人的意识的时候。

不过,自从上次在电梯意外撞见苏子渊之后,章悦就不再闪躲了,或者她已经明白,闪躲根本没有用。她所能做的,不过是被动的等着苏子渊给她一个结果。

然而,对於苏子渊而言,那个结果,早就已经给过了。

苏子渊是个令人发指的工作狂,到公司上班的时间一向很早,比正式规定的上班时间至少要提前半个小时。这个时候,苏氏地产大楼内部的员工并不太多。当他们看见一脸冰凉的苏子渊的时候,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在电梯前让出了一条路来。

电梯在苏子渊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进去的那一刻,阖上了门,让站在头的那三五个可怜的员工欲哭无泪。

这其中,就正好包括了章悦。

不过,欲哭无泪这种情绪,却不是用来形容她的。

因为章悦的不躲闪,苏子渊毫不意外的在这个对他而言糟糕透了的清晨,在这台呆满了人的电梯,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穿着粉红色蕾丝裙的章悦。

“苏……苏总监,早上好。”这是章悦第二次在公司遇见苏子渊,她之所以来苏氏工作,与其冠冕堂皇的说是想来感受大企业的氛围,不如说是想要离苏子渊近一点。

平心而论,章悦的肤色很白,其实是很适合这种粉色小裙装的。然而,这并不符合苏子渊的审美观,特别是在工作场合的省美观。如果是在其他场合,苏子渊什么都不会说。然而,在今天,在这个时刻这个场合,他丝毫没有想要忍耐的心思。

在章悦开口的那一秒,杜箐就微微阖上了眼睛。不用看也知道,这小姑娘今天撞枪口上了。苏子渊的脸色和即将发生的事情,都让她有种惨不忍睹的感觉。

苏子渊那双深邃的、狭长的、淩厉的、刻薄的凤眼,从章悦身上从头扫到脚,宛若一道X射线,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回去换一身正装再过来。”苏子渊冷冷的开口,他穿着一件黑色丝光面料的阿曼尼衬衫,卷起的袖子露出半截修长的小臂,下面配着黑色的西裤,左手手腕是一只江诗丹顿的黑盘银带表。当然,如同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的话,他更像是一只扑腾着翅膀杀气腾腾的大蝙蝠:“在工作场合,就要有工作的样子。”

苏子渊说完,电梯的门在三秒锺之后应声而开,释放了这个狭小空间充满着的压抑感的气息。杜箐发誓,在电梯门打开,苏子渊抬起他的长腿踏出门的那一那,她看见除开章悦之外的那几个苏氏地产的员工,胸腔都微微塌下去了一点儿——松了一口气。

至於章悦,她只是深深的低着头,以杜箐的海拔,看不清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