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一怔:「你怎么知道?」她从不会说谎,浑然不知这就相当於承认了。
时樾用手腕把她垂在脸侧的长发给拨到耳后去,道:「你这张脸藏得住什么?我看一眼就清清楚楚。」
他眯了眯眼,「周然——」他模仿着她的声音,「当初有些人喝醉了,抱着我喊周然,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南乔哪知道还有这种事?但那时候她尚未对周然断念,一场酒喝得心中沉郁,做出这种事来也未尝不可能。
南乔寻思着,道:「『想到』和『想』不是一回事。」
时樾「呵」了一声,补充道:「连『想到』都不要有。」
南乔静了一会,抬起头,淡淡问道:「你呢?」
时樾在鱼身上熟练地划开一道道口子,把之前配好的调料撒上去,放蒸锅里蒸。
「我啊?之前不是说过么,看上哪个姑娘,就在姑娘家旁买套房。如今已经是三宫六院七十二房,每天晚上得翻牌子,看去临幸哪一个。」
南乔冷哼一声。
时樾说:「每个牌子上都写的是南皇后。」
南乔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时樾:「我草!」
郑昊在外面听到了这一声,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按动手柄,嘴里大声问候:「时叔叔,你剁到手了吗?我小姨她笨手笨脚的,你要当心她帮倒忙!」
南乔:「……」
时樾傲然道:「你这外甥是向着我的,爷们和爷们才有共同语言。」他向外喊道:「没事,玩你的!」
总之南乔在厨房站了半天,时樾也没让她脏了手,至多让她帮忙递一下盘子,计一下时。
时樾做菜很快,没多久五菜一汤一清蒸就出锅了。南乔见那道道菜都是有肉有时蔬,干净清爽,不是北方大油大荤的路子。她想起小时候在h省,吃得也是这种比较多。后来来了北方,饭菜便不再那么精致,部队里面的餐食,更多就是一个「横」字。再后来,她的饮食就完全西化了,一来简单,二来少油少盐,比较健康。
时樾最后揭开一个小蒸笼,拿个小扇子扇走了袅袅然的乳白蒸汽,只见里头是绿油油圆溜溜的馒头一样的东西。
南乔从来不曾见过这种食物,好奇道:「这是什么?」
时樾瞅了她一眼,道:「说了你也记不住。」
南乔:「……」
时樾道:「你只管吃就行。」他拿筷子夹起一个,用小碗在下头接着,吹了吹,喂到南乔嘴边。
他背着光,眼睛又黑又深,唇下的那道窄窄的阴影看着更加立体。
家教的原因,南乔自两岁会拿筷子之后就再没被人喂过东西吃,父母的教导是,除了说话,在别人面前张开嘴是非常不雅的事,即使吃饭也要紧闭着双唇咀嚼。
但这时候呢,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在他喂过来的绿团子上咬了一口。
又香又糯,细软甜滑。而尝到了里面的馅料,则是咸鲜酸爽,可口得要命。
她没忍住就着他的筷子又咬了一口。
时樾看着她吃东西,一双眼睛虽然依旧劲锐刚利,眼神中却有了几分宠溺味道。他笑道:「慢点吃,糯米做的,嚼细点才好消化。」
他不让南乔再吃了,夹着剩下半个团子放进了自己嘴里。
南乔:「……!」
他居然把她吃过的东西给吃了。
虽然已经吻过了不止一次,南乔也完全不是保守的人,然而他竟然吃得这么理所当然,还是让南乔习惯了距离感的心灵受到了冲击。就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他吃了一样。
好一会她缓过神来,时樾已经把菜全都摆去了餐厅了。
「吃了半个团子就把魂儿丢了?」
时樾盛着米饭,淡声问道。南乔当然不会承认出神的原因,就顺着他的话道:「你做的?」
时樾道:「我妈做的。」
南乔讶异道:「啊?」
时樾说:「我每个月回家一次,刚带过来的。本来这东西清明节后吃最好,现在晚了点,不过味道也不错。」
南乔问:「阿姨一个人住?」
时樾眉锋微挑,抬眼看了南乔一眼,道:「她不喜欢北京,家里有几亩薄田,她宁可在家种地。」
早先,南乔来他家拿飞行器,一句「道上的」,便让他知道南乔已经听说了他离队之后经历。
没有鸟儿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尽管他已经声名狼借。
人一生中,最清晰的痛苦莫过於眼睁睁看着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废,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有多少人骂过他贱?他已经不记得。后来他也不在乎。
他是见惯了声色的人,南乔第一眼便对他有了兴趣,他看不出来吗?
然而那一天他面对着南乔,忽然很想知道,当一个女人知道了他的过去,还会不会爱他。
恰如现在,他更想知道,一个身世好得出奇的女人,当知道他出身的卑微之后,究竟会怎么看他。
人间,就是尘满面鬓如霜的,哪来什么光鲜亮丽的童话世界。
然而南乔说:「你们家一定很美。」
「为什么?」时樾问。
「因为你很『灵』。」南乔说。
时樾怔住,然后低低笑了。
他趁南乔一手端着一碗米饭出门时,从身后将她拦腰搂住,亲吻了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