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奕神态一下子变了。
那双什么时候都很散漫的眼睛凝着寒光,露出令人生畏的锋芒。
到了他这个境界,前缘后事皆与天道相和,不可能产生什么错觉。刚才一刹那的心悸,即是天降预兆。
危险的预兆。
可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路边那个小娃娃有哪里危险。
不过是一名修行不久的小弟子。
荀奕眼神越来越露骨放肆,宿怀星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将小徒弟挡在身后,冷冷说道“真人这是什么意思”
荀奕笑道“这孩子好看,我多看两眼。”
燕以泽像是吓到了,颤巍巍伸出手,揪住眼前垂落的一截衣摆,略带哭腔唤“师尊”
“嗯,为师在这。”
宿怀星安抚小徒弟,声音温柔得像要淌出水来;转向荀奕,似水的柔情瞬间结满冰碴子。
荀奕“啧。”
荀奕还想再看看那孩子,“圣人”手扶剑柄,眼神无声说“敢乱看一下本座挖了你的眼睛。”
真没意思。
他意兴阑珊,懒洋洋道“不打扰道君疗伤了。”
临走深深看燕以泽一眼,模糊的预感越发清晰。
这孩子一定有问题。
宿怀星轰走心怀不轨的七曜宗主,俯身牵自家崽,温温柔柔说“半夜三更,怎么坐在这里”
燕以泽嘴唇一抿,泪如雨下。
宿怀星从抽抽噎噎含糊不清的话音里抓住几个字词,欣慰又心疼,按进怀里揉揉小徒弟脑袋“别怕,别怕,师父没受伤”
雄性独有的、浓郁化不开的气息,从他身上四散开来。
燕以泽整个人僵住了。
这是谁的气味
不是刚才那个人,也不是那个掌门。
味道很烈,像火,扎根在神魂深处,张扬炽热,肆意燃烧。
燕以泽忽然意识到这味道来自于谁。
那个魔头
他沉沉地呼吸一阵,压住滔天的怒火,弱声道“他们都说、您让魔头打伤了”
“怎么可能。”
宿怀星不想让自家崽崽担心,眼睛不眨编了一段“为师大发神威,魔修退避三舍”的打戏。
燕以泽不信。
不可能只是打了一架。
味道太重了。东陆那些淫龙到了发情期,日夜不休交尾,彼此沾染的气息也远不如这样深。
师尊到底做了什么,神魂由浅而深、满是那魔头的痕迹
他靠在师尊怀里抽泣,肩膀一耸一耸,慢慢蹭开松散的衣领。
肩颈愈合的伤口露出小半。
为了显示战斗激烈,宿怀星假造的伤势狠极了,从脖颈到腰腹,到处都是见骨的刀伤。可惜他自愈能力太强,如今只剩几道浅浅的血口。
零零星星的血迹,深浅不一的淤痕,还有伤痂脱落、微微泛红的细嫩肌肤
格外的不堪入目。
燕以泽心如擂鼓,眼角晕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金色。
宿怀星还以为他哭过劲了,喘不过气,轻轻为他拍打后背,冷不防被搂住脖颈。
宿怀星呼吸微滞,难受地动了动下巴,心想这孩子缠人的毛病跟谁学的,见什么都要抱一下,抱住了就不撒手,嘶、轻点啊狗崽子
小徒弟紧紧抱住他,呜咽着说“大魔头好可怕,师尊别见他了好不好”
完了,他家崽吓坏了。
赶紧抢救一下,不能让崽崽对魔教印象不好。
宿怀星柔声道“其实大魔头一点也不可怕,他、他人不错的”
话音未落,乖崽崽哭得稀里哗啦。
宿怀星立刻退让“好好好,大魔头最坏了,咱们谁也不见他。”
以后的事以后考虑,先把人哄住再说。
宿怀星发誓跟魔教划清界限,哪怕魔修打上青云山也不搭理他们。徒弟终于止住哭,小脑瓜埋在他肩头,嗓子有点哑“师尊以后,不要离开以泽,好不好”
“好好好”
仍是深夜,燕以泽歪着脑袋,端详师尊光洁的锁骨。
端详肩窝星星点点的红。
他知道怎样做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龙族重欲,兴致来了幕天席地也是寻常。燕以泽最恶心他们这一点,但是没法完全避开,很多东西耳濡目染便懂了。
苍龙交尾,他看着恶心。
想到师尊和别人做那种事,他出离愤怒。
他讨厌师尊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燕以泽从小活在极度恶劣的环境里,什么东西都要拼上性命去争、去抢,自然而然养
成他极端的占有欲。
以前争抢的是“物”,这次他想要霸占的是“人”。
燕以泽不认为两者有何区别,思路一如既往简单粗暴他要尽快温养血脉、恢复修为,把师尊带去少阳。至于师尊愿不愿意随他回去,甘不甘心囿于少阳,他自始至终从未考虑。
手臂抬起,按住锁骨附近一小块皮肉摩挲,想擦掉魔头留下的痕迹。
然而那点红痕更显眼了。
燕以泽闭上眼。
没关系,他会让那个魔头,再也碰不到师尊的。
这次迟迟不归给小徒弟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具体表现为,黏人程度翻倍、常常夜半惊醒、醒了就八爪鱼一样缠住他
宿怀星心神俱疲。
养孩子太累了闭关破境都没这么累
每天除了辛苦养崽,还要承受荀大宗主花式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