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多些六姐你了。」卓昭节道,「我的绣品一向拿不出手,到时候谢你一对镯子吧,羊脂玉的。」
「哎呀,那我可是占了便宜。」卓玉娘一抿嘴,「我要不要给你多做几件吧?讹上一匣子首饰才好!」
卓昭节笑着道:「也好啊,我回长安前,外祖母与舅母们都送了许多首饰,我可不怕六姐给我上上下下做一身穿戴!」
「你想得美呢,我可不是绣娘,哪里来那么多功夫?」卓玉娘笑骂道,「给你做个香囊就是挤辰光了!」
卓昭节道:「啊哟,这话说冲了,你许诺都许诺了……这光景难道要反悔?我可不依,这香囊我要定了!」
卓玉娘白她一眼:「不反悔,不过也就只有一个香囊了!」
「那我要多绣点桃花!」卓昭节想了想道,「还有我要大一点的。」
「那么大的香囊你挂着能好看吗?」卓玉娘啐道,「贪心鬼!」
正斗着嘴,忽听前头树后赫四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哎哟了一声,似是摔着了。
两姐妹都是一惊,心想这对姐弟怎么就不能不出事呢?忙提了裙子快步赶过去。
转到树后,却见赫四娘确实摔倒在地,只是赫家的下人竟然没有一个上前搀扶的不说,连已经和她重归於好的赫五郎也抱着手臂站在略远的地方望天望地——而上前搀扶的初秋等卓家下人,收获的却是赫四娘带着怒气的瞪视!
卓玉娘和卓昭节见这情景都是一头雾水,但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如霞如蔚的桃花下,沈丹古一袭青衫,手持长剑,许是因为方才正在练剑,他面色显得格外红润,正倒持长剑於臂后,平静的看着这边。
昨儿彷佛听那惟奴问到,沈丹古的剑是不是落在了桃花林里……原来他每日在这里练剑?
卓昭节心里嘀咕了下,当务之急是哄好客人,因此只朝他微微点头,便低头抢到赫四娘身边安慰道:「可是摔着了?哪里疼?」
不想赫四娘却恨恨的瞪她一眼,小嘴嘟的可以挂上两三个油瓶,把头往旁边一转,摆明了不要理她!
「……」卓昭节看了看卓玉娘,卓玉娘堆出和蔼可亲又真诚的笑脸上前,用柔得能滴下水来的语气问了,得到的是赫四娘索性把头一仰,专心欣赏起头顶的桃花来——那张小脸上满是失望与痛心疾首……
赫五郎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见卓昭节与卓玉娘面面相觑却没顾得上注意自己,转了转眼珠,悄悄走到卓昭节身边,扯了扯她袖子,卓昭节回头,赫五郎比了个到一旁说话的手势,卓昭节对卓玉娘使个眼色,跟着他走开几步,赫五郎对心目中的未来妻子殷勤道:「卓七姐姐,你们不要理我四姐了,她如今正生着气呢!」
卓昭节惊讶道:「生谁的气?」照方才来看似乎在气自己和卓玉娘,可她们也没得罪这小娘子呀!进桃花林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赫五郎小声道:「她生气你们派人跟着咱们,在她摔倒后,那些人立刻去扶了她,然后这会你们也还是围在她身边。」
……卓昭节凝神思索半晌,才不确定的问:「莫非……她觉得在我们跟前摔倒丢脸了?」
赫五郎道:「不是,其实,我四姐这会非常喜欢摔倒……」
还有这嗜好……
卓昭节无语道:「但摔倒了总要爬起来的吧?」难道这小娘子想在这桃林里倒上一辈子不成?
「不不,是要被扶起来!」赫五郎一本正经的道,「摔倒就是为了被扶起来嘛!」见卓昭节彻底的茫然了,他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解释道,「上一回,她在市上看到个俊俏的郎君,光顾盯着那郎君看,自己不仔细摔着了,那郎君恰好离得近,看她年纪小,就随手扶了把,还好心的替她买了个糖人哄她莫哭,她趁势扑到那郎君身上又摸又拉了半晌,那郎君一点也没计较,临走时还任她解了个香囊……所以……」
卓昭节默默的看了看年方六岁、清秀可爱还带着点憨态可掬的赫家四娘子,再看了看被她滴溜溜盯着的不远处似乎打算离开的、年已二八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的沈丹古,忽然有种扶额长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