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1 / 2)

楔子

邵司肇抱着双膝,目光流连在街上的人群中,心里想着,该不该下手偷窃?

他瞄了眼对街的警局,暗忖着也许此时就是考验自己的最佳时刻。

他才十五岁,跟自己的兄弟以及专属特助储水被家里人丢来了美国,只给他们微薄的生活费,要他们自己挣钱过活。

这是身为邵家主家继承人之一的宿命,注定要过得比别人还要困苦,还要严苛。

但是邵司肇小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日后掌管邵家主家的绝不会是他,因此对於自己被这样对待也格外的忿忿不平。

邵司肇还在冲疑着该不该犯法的同时,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可爱身影朝着他走来,然后在他面前站定,好奇的看着他。

邵司肇与她对望,眼眸里有着愤怒。

「为什么你要蹲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回家?」谢婧瞳蹲下身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

「不用你管。」邵司肇不耐烦的推开她的手。

「你肚子饿了吗?我有甜甜圈。」她将一个纸袋递给他。

邵司肇不想接受她的同情,故意撇开头。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你不饿吗?快吃饱,才可以赶快回家喔!」谢婧瞳完全不在意他的拒绝,硬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

如果他想回家,还会蹲在这里吗?他本来想逃走,却因为没有钱被困在这里,心情已经够郁卒了,还遇上了这个奇异的女孩。

邵司肇翻了个白眼,心情差又遇上这么烦人的女人也是个负担,这么小就这么烦,等她长大大概又是祸害。

「我没有家。」他随口应了声。

谢婧瞳偏着头想了想,无法理解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帅哥竟然没有家,所以直觉的开口邀请,「那你要到我家吗?」

「我是路边的流浪汉,你不怕我?」

「你饿了吧?给你。」谢婧瞳认为他没有家,一定没饭吃,所以再次递出手中的纸袋,执意要他收下。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邵司肇还是推开她的手,拒绝接受她的好意。

谢婧瞳生气的站起身,叉腰看着莫名其妙的他,将纸袋丢向他的头。「你没有家还这么嚣张,要乖乖的,才会有人帮你,知道吗?学校的老师不是说,对人要有礼貌吗?」

「谁管你老师说了什么?!」邵司肇冷哼一声。

谢婧瞳扁了扁小嘴,不懂为什么他要发这么大的脾气,故意打开纸袋,以香气诱惑他。

「这是法国甜甜圈,很好吃喔!」

「我不饿。」邵司肇别开脸不理会,深怕看了甜甜圈会妥协,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空空的肚子早就不断的发出抗议。

「说肚子饿又不可耻,你为什么要否认?」虽然街道上人声嘈杂,但是谢婧瞳还是可以听见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可见他的饥饿程度。

眼珠子转了转,她拿起一个甜甜圈,轻轻咬一口。

「好好吃喔!这是我爸爸特地买给我,让我带到学校当点心。」说着,她将甜甜圈递到他的面前。

邵司肇咬着下唇,冷眼看着甜甜圈,外皮看起来脆脆的,好像很好吃……

不知不觉地,他将她咬过的甜甜圈一口吃进嘴里,醉在她的笑容里,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吞下了甜甜圈,逸出一声,「好好吃。」

「看吧!我就说很好吃。」谢婧瞳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甜甜圈,坐在他身边,吃了起来。

邵司肇对这女孩感到吃惊。

她是单纯,还是大方?她不怕他是坏人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在他的认知里,对他好的人都有预谋,那么她呢?

谢婧瞳耸耸肩,「好吃的东西本来就应该跟大家分享,你饿了,就该给你。」

邵司肇纳闷的看着她,然后,他笑了。

「你的笑容很好看,要多笑。」谢婧瞳见他终於露出笑容,因此放宽心,不懂他笑容里的意义,直觉的说。

刚才她看他一个人蹲在路边,感觉好可怜,可怜到她没办法不理他。

邵司肇牵起她的手,「我跟你去上学。」

「啊?」谢婧瞳傻眼,还没弄懂发生什么事情,就被他拖着往学校走去。

「上学!」邵司肇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再说一次。「以后我会每天保护你去上学。」

「什么?」谢婧瞳没听懂他的意思。「我知道上学的路怎么走,不用你带我去。」

「我要谢谢你,只要你拿甜甜圈跟我换,我就可以让你平安到学校。」这算是最好的交换条件了吧!这样他也不会觉得亏欠这个可爱又天真的小女生了。

「你喜欢甜甜圈啊?这简单啊!」谢婧瞳把纸袋塞进他的怀里。「我去上学 !我知道路,所以不用保护我,你要赶快回家喔!Bye-bye。」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学校跑去,留下一脸呆愣的邵司肇。

社区外的小公园里,绑着可爱公主头的谢婧瞳坐在秋千上,邵司肇在背后推,两人因为秋千越荡越高的刺激感而大笑出声。

「好好玩喔!」谢婧瞳看着公园远方的风景,快乐地晃着脚,回头看着邵司肇。「肇,以后你每天都帮我推秋千好吗?」

「每天都帮你推秋千你会高兴吗?」

「会!」

「婧瞳高兴,我就高兴。」邵司肇因为她的话而推得更起劲。

自从拿了那袋甜甜圈,他们的缘分好像就牵扯不清了,谢婧瞳只要放学或是有空,就一定会带着各式各样的甜甜圈来找他。

渐渐地,他们越来越熟,有了谢婧瞳的存在,邵司肇心中对於身为邵家人的怨恨就越来越少,得到一种奇异的平衡。

「我要天天跟肇在一起,只要有肇在后面推,秋千就可以荡得好高喔!」谢婧瞳高兴地说,以前跟她玩的男生不是怕她受伤就是怕她哭,可是他真的不一样,她要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是我听说男生跟女生要天天在一起,好像必须结婚耶!我们又没结婚,怎么可以天天在一起?!」邵司肇提出疑问。

「那我们结婚就好啦!」谢婧瞳天真的说。

「可是要怎么结婚?」邵司肇也不懂。

谢婧瞳用脚让秋千停下来,很努力的思考。「我听姑姑说过,她是因为怀孕才结婚的,那我也怀孕就可以啦!」

邵司肇虽然年纪小,可是该懂的他都懂,但是谢婧瞳似乎不懂,这让他红着脸问:「婧瞳,那你要嫁给我吗?」

「嫁给你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吗?」她看着满脸通红的邵司肇,双颊也跟着徘红,「如果是,那我就答应你。」

「嗯,结了婚,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可是我没有怀孕,可以吗?」

「我们跟你爸爸说你怀孕了,不就好了?!」邵司肇天真的回答。「问题是,要你肯嫁给我才行呀!」

「我愿意啊!」谢婧瞳毫不考虑的答应。

「我也愿意!」邵司肇拥着谢婧瞳,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下,好像替属於他的东西盖上印章。

「那我回家跟我爸爸说我怀孕 !」谢婧瞳高兴的接受邵司肇的吻。

「可是万一你爸爸说要带你去验孕,甚至堕胎,怎么办?」邵司肇面露担忧。

谢婧瞳想了下,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说:「如果他要带我去堕胎,我就离家出走去找你,可以吗?」

邵司肇高兴的握住她的手。「好!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结婚了喔!」

「嗯!结婚以后,婧瞳要天天和肇在一起喔!」谢婧瞳说出心里的期望。

那时的他们,都太过天真了。

第一章

离婚十五年来,他们成年后的首次相遇,是在春季资讯展上,命运之神带给他们的契机。

他从来没想过,会再次遇见她,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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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我发了什么疯,好好的办公室不待,竟然会答应公司来这边当陪笑的!」邵司肇边搬动展场的桌子边没好气的说。

「你确定是坐在椅子上吗?」一旁的帮手储水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当了那么久的特助,说实在话,看他坐在办公室里的次数还真不多,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说话堵他。

邵司肇瞥了眼储水,后者识相地闭上嘴,径自去忙他的了。

「要是今天没有二十万业绩,该怎么办?」邵司肇望着来往的客人,搜寻着可能会购买电脑的对象,打定主意要达成二十万美元的业绩,免得让公司的人看笑话。

「不怎么办呀!反正赌输只是请全公司的人吃饭,你又不是花不起。」储水一边把笔记型电脑安置在展示桌上,一边又不怕死的碎碎念。

邵司肇才转头想要教训不识相的特助,注意力却教不远处那名专注的听着摊位解说员解说的倩影吸引了过去。

他凝视着那名女子,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忽地,他脑海中浮现一幕景象。

那是一对小朋友,正在荡秋千,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漾着可爱的笑容,跟那名小男孩说:「结婚以后,婧瞳要天天和肇在一起喔!」

霎时,邵司肇的记忆断层连接了起来,小女孩的笑脸与那名女子专心聆听的容颜重迭在一起,他也忆起了那深埋在心底的芳名。

「谢婧瞳……」喃喃念出这个放在心底不曾忘怀的名字,邵司肇不由得想上前与她攀谈,然而他的身体一动,便回归到了现实。

端详着谢婧瞳现在的模样,再与记忆中童稚的她重迭,教邵司肇有些适应不良。

十五年了。

打从他们全家从美国回到台湾,他们已经十五年没见面了,也都长大成人了,就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像他认出她一样的认出自己?

「储水。」

「嗯?」

「她怎么会到美国来?」邵司肇自然而然地将心中的疑惑抛给了身后忙碌的特助。

「谁到美国?」储水一头雾水。

「她。」邵司肇指着不远处正朝着这儿走来的女子。

储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一脸问号地望向邵司肇,后者扬扬眉,於是他再转过头去仔细看清楚,过了不久,中断的记忆终於连接上了。

「谢婧瞳!她……她怎么会来美国?」储水发出惊呼声。

邵司肇看着储水,「问你呀!」

「我?我怎么会知道?她是你的前妻,又不是我的……是是是,是我办事不力,是我没有查清楚,请老板降罪!」储水话说到一半硬是转了个弯,将不知道谢婧瞳到美国,而且还没有通知老板这件事怪罪到自己身上。

「别吵了。」邵司肇望着谢婧瞳的身影。「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来美国。」

「嗄?」

他知道,离婚十五年来,谢婧瞳没有另嫁他人,只是不断地进修,并追求工作上的成就。

目前任职於台湾aplus集团采购部经理的她,像今天这种如此具规模的资讯展,当然不会放过,一方面要来吸收新知,一方面借机寻求合作厂商。

「老板,你在想什么?」储水眼看着谢婧瞳越来越靠近他们的摊位,而老板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诡谲,不禁诚惶诚恐地发问。

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永远不懂邵司肇的脑袋在想什么,别说工作上那些老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发明,还有那不合逻辑的行为模式,以及诡异的思考逻辑。

因此只要看见邵司肇出现异於常人的行止,储水便会如临大敌,深怕下一秒老板就会生出什么异想天开,还硬是化为公司政策来实现。

「今天,我是业务喔!」邵司肇微微一笑,「知道吗?储水经理。」

「嗄?」储水难以置信的咽了口口水。

邵司肇从来没有要求过这种自贬身分的事,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

储水的眼角瞄到谢婧瞳已经快走到他们的摊位了,可是他还猜不准邵司肇的意思,不禁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储水经理,你没事吧?」邵司肇的嗓音柔和。

储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突然生气的吼道:「快去把展场给我整理好!」

这么明显的威胁还不懂,要是不好好配合,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谢婧瞳「正巧」走到摊位前,也「凑巧」听见他骂邵司肇。

「是的,经理!我知道了。」邵司肇好笑地应和着储水的命令,转身,便「恰巧」啄到谢婧瞳粉嫩的红唇。

瞬间,时间冻结了。

邵司肇近距离的看着谢婧瞳,几乎可以数出她有几根眼睫毛,几乎可以看清她那被粉底遮掩的细嫩肌肤,几乎能够嗅到她身上那淡淡的熏衣草香气,甚至能清楚地读出那隐於细框眼镜后的黑白双瞳里的锐利与深度。

这一刹那,邵司肇重新爱上了他的前妻。

谢婧瞳却只觉得邵司肇是突然冒出来的登徒子,尚未认出他。

「叫你整理东西,你竟然去亲女人!」储水指着他骂道,眼底有着掩藏不住的恐惧,只想着尽快回家烧香拜佛,希冀祖先保佑他不会因为配合邵司肇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得到天谴。

「对不起,经理。对不起,小姐。」邵司肇表面上是一副犯下错事欲改进的诚恳模样,可是双眸闪现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们是怎么回事?」惨遭狼吻的谢婧瞳,冷冷地看着这两名东方人在争吵。

她看了眼他们两人身后的看板,上头写着:采昕科技,不由得愣住,想着颇负盛名的采昕科技的摊位怎么会派两个行为举止如此两光的人看顾。

储水迎上前,「小姐,真是抱歉,回去我会好好处理的。」

「对不起,对不起。」邵司肇也跟着道歉,还不忘鞠躬,然后抬头与谢婧瞳再次四目交接。

若说第一次眼神交接是因为太过突然,致使谢婧瞳无法在第一时间内认出邵司肇,那么这一次,她终於认出他了。

「肇……」

曾经以为再也不可能遇见的男人,竟会在这样的场合相见。

十五年了,谢婧瞳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紊乱的心情无法形容,但她又深怕是错觉,不小心认错人了,毕竟过了十五年,他们两人不仅仅是内在,连外貌也都改变了,即使自己从未忘怀过邵司肇,可是真的见了面,她也不敢说自己的认人能力很强,只因邵司肇是四胞胎中的一个,即使她感觉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前夫,但以他们四胞胎相像的程度,她仍然保留了一点疑问。

「谢婧瞳?!」邵司肇没想到事隔多年,她仍然能够马上辨别出他们四兄弟的不同之处。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谢婧瞳蹙起眉头,「你没事干嘛学你的兄弟留那么长的头发?你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一样?」

邵司肇眼里染上一抹淡淡的哀戚。「离婚后,我再也没剪过头发。」

谢婧瞳闻言,不由得心疼。

一旁的储水瞪大双眼。老天!老板睁眼说瞎话的工夫已经到了天衣无缝的境界。

谁不知道他们四兄弟会留长发的原因在於邵司礼那家伙的一句话,邵司礼深信他是四兄弟中发质最好、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本来这也没什么好争的,他们是四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自己长得最好看,不也间接称赞了其他三个人吗?

偏偏这四兄弟从小到大什么不争,就争长得好不好看、发质好不好这件事。

打从邵司礼发下豪语后,其他三个也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留起长发,而且乐此不疲,从此不剪。

现在这男人竟然有本事把自己的长发说成是「长发为卿留」,再看看谢婧瞳脸上明显的心疼与不舍,储水实在不得不佩服老板。

「你……在采昕工作?」

「嗯,业务。」邵司肇苦笑了下。

谢婧瞳愣了下,无法理解为什么邵司礼这么的出名,他却沦落到成为业务?他们家难道没有因为邵司礼的关系,经济状况有所改善?

「这些年来你好吗?」邵司肇拉了张椅子,请谢婧瞳坐,还为她倒了杯茶水。

谢婧瞳望着手中的纸杯,再看看邵司肇那殷勤张罗的模样,不由得心酸。

「不错,你呢?」看邵司肇一身西装笔挺,却忙碌奔波的模样,不难想象这份工作他做得十分吃力,她在公司也是由业务做起,怎么会不知道业务的辛苦呢?这让她萌生了一个念头,却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否会伤及邵司肇的自尊。

「还过得去。」邵司肇又拉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

「这样没关系吗?你的经理会不会又骂你?」谢婧瞳环顾四周,却发现刚刚还很凶恶地指责邵司肇的储水已经不见人影了。

「没关系,大不了被骂,又死不了人。」邵司肇调皮地吐吐舌头,笑道。

谢婧瞳却能感受到他嘻皮笑脸下,那股为五斗米折腰的无奈。

储水躲在一旁偷窥,不由得为谢婧瞳掬起一把同情之泪,他的良心叫他要冲出去阻止老板的游戏,他的理智却叫他千万不能冲动,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呜……其他跟在邵家兄弟身旁的特助一定没有一个比他更惨的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储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默默地为谢婧瞳祈祷,祈祷她别被老板玩弄得太过分。

「跟我到台湾好不好?我给你一份比现在更好的工作。」舍不得让邵司肇再受委屈,谢婧瞳还没来得及思考,话就脱口而出。

「什么?」储水连忙跳了出来。「谢……嗯哼,这位小姐,你也太过分了吧!你怎么可以在我们公司的摊位光明正大地挖角?」

「好。」几乎是同时间,邵司肇也开口答应了。

储水不禁整个人傻住。

他的老板要跟前妻跑了?难……难道他就要失业了不成?虽说邵家根本不管邵司肇要干什么事,可是他就这样跟她跑了,也不太好吧!

「经理,有人要请我,你该高兴才对,你不是讨厌我吗?」邵司肇说得委屈。

邵司肇想要知道,为什么再见到她,虽然想保持冷静,郁闷仍缠绕在胸口,莫名的压力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回事?他不是不爱她了?现在的心痛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只能继续作戏。

「我……」储水觉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他从没这么有骨气的骂邵司肇,永远只有他的脑筋转得没老板快,被讪笑的份,哪有骂他的机会?

可是,呜……他能怎么办?他的老板要跟前妻跑了,他还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含着泪水,指着邵司肇骂道:「去啊!有人要请你,我还要偷笑呢!反正你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要走就给我滚远一点。」

「什么?你今天才第一天上班?!」谢婧瞳难以置信的问。

但是仔细一想,这样的情形似乎也是正常的,一般若是没在三十岁前找到安定的工作,工作就会非常难找,顶多也只能当业务,换工作的机会相对的就会增加,更别说邵司肇都三十五岁了……然而谢婧瞳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还是为他感到难过。

「谢婧瞳,你后悔了吗?」邵司肇望着她,轻声询问。

他无法排解胸口缠绕的郁闷,不知道为什么,隔了十五年再次见到她,他虽然想保持冷静,但是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心越来越痛……

为了淡化心痛,邵司肇只好用演戏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活的?」谢婧瞳连忙解释,她曾想过他的近况,却没想到他会过得如此艰难。

「随便过,有什么吃什么。」邵司肇一语带过。「你不后悔就好。」

储水已经快要演不下去了。

还随便咧!

除了自我放逐的那几年之外,身为邵家主家的人,又身兼采昕科技的执行总监,生活怎么可能随便到哪里去?

若是邵司肇的生活真像他所说的那么随便,那么大概全天下的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邵司肇了。

只有谢婧瞳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才会相信邵司肇的连篇鬼话。

「另外,别说我这个做经理的没良心,你可别被骗去台湾,连回来的机票都没有。」储水接收到邵司肇的目光,赶紧配合,说出他认为最LOW的台词。

「谢婧瞳,你会让我连回家的机票都没有吗?」邵司肇一脸无辜的问。

谢婧瞳露出温婉的笑容,让他看了心暖。

「你该知道,我不会的。」

虽然她并不了解他们为何会离婚,成为下堂妻后也曾经埋怨过这个找不到人的前夫,但毕竟她也长大了,即使心里仍有疙瘩,对於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后就消失无踪到今天才出现的前夫,她还是有一份情谊存在。

当年父亲只告诉她,要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要学习更多东西,不要这么早就困在婚姻里,也许父亲是对的,因为他的鞭策,以及她对自我的要求,她很快地从失败中站了起来,并没有过度沉浸於与邵司肇这几年扮家家酒般的婚姻中。

「我把老板Fire,决定跟你到台湾。」邵司肇朝欲哭无泪的储水挥手道别,挽着谢婧瞳的手。

「我……你……好样的!你走了就别再回来!」储水只能含泪看着邵司肇与谢婧瞳离开。

至於老板为什么会抛下采昕科技的执行总监不做,硬是要跟着前妻到台湾,储水也还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

三天后

邵司肇急匆匆地走入机场大厅,马上就看到谢婧瞳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

「谢婧瞳。」

「你终於来了。」谢婧瞳等了好一阵子,还以为他反悔不去了。「走吧!我带你去柜台。」

「去柜台干嘛?」邵司肇不明就里的问。

谢婧瞳无奈的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搭飞机要买机票吧?」

「哦。」邵司肇干笑两声。

他会知道才有鬼,他出门一向都是搭乘私人飞机往返,再说这种事也有储水帮他打理,他根本不需要烦心。

「难道你没出过国?」谢婧瞳想了想,也对,以邵司肇的经济环境,可能连佛罗里达州都不曾离开,更遑论出国!

邵司肇愣了下,不知所措地看着谢婧瞳,「我的活动范围只有公司和家里。」

他深知自己一时兴起的伪装已经没有办法卸下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谢婧瞳挑了挑眉。果真跟她想的一样。

「那好吧!我带你去。」

他们来到航空公司的柜台,排了好一阵子的队,终於轮到邵司肇买机票,打开公事包要拿钱时,他吓了一大跳。

公事包里面除了护照和相关证件外,什么都没有!原本邵司肇还以为可以看到现金或是信用卡,但他连公事包的夹层都翻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储水开车送他来机场时的怪异神情,那时他因为已经冲到而赶着要与谢婧瞳会合,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储水的表情很奇怪,而他也明白为什么储水会有那种表情了。

储水耍他!

关上公事包,邵司肇尴尬的看着谢婧瞳。

「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面露无奈。

谢婧瞳立刻明白了,所以没管柜台小姐神色怪异,主动拿出信用卡帮他付了机票钱。

从拿到机票,到他们坐在候机室等待,气氛是沉静的。

谢婧瞳思量了许久,才开口打破沉默,「肇,你这几年真的过得好吗?」

邵司肇尴尬地笑了下,「我真的不知道公事包里面没有放钱。」

他在心里狠狠的诅咒储水不下一百次。天杀的,他再怎么有意见,也不能这样玩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他的顶头上司,怎么可以这么不给他面子?!

谢婧瞳咬着下唇,深信这阵子邵司肇过得不好,冲疑着该不该继续问,但还是抵不过心里对他的关怀,轻声问道:「你出门前没有先检查?」

「我没想那么多,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邵司肇笑了笑。反正当定失业、没钱的废人了,他也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大男人面子,只是希望到时揭穿自己真实的身分时,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波。

「全部的家当?」谢婧瞳忍不住拎了拎他的公事包,轻得好似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便是他的全部家当?

「我不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我想跟着你过全新的生活。」

「全新的生活?」谢婧瞳感到莫名的心动,一时之间喉头紧缩。

「嗯哼。」邵司肇爬梳一下长发,傻笑,「可以跟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谢婧瞳还记得这句话,以前每天睡前邵司肇都会在她耳边说,她不由得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与邵司肇重逢不过才几天,过往的回忆便鲜明得就像昨日才发生过一样。

这样,好吗?谢婧瞳不免为自己在资讯展上冲动的邀请邵司肇到台湾工作这件事打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邵司肇蹙起眉头,没头没脑的问。

「啊?」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邵司肇解释。

谢婧瞳一呆。怎么经过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情绪变化仍然捉摸得如此准确?即使她半句话也没说出口,他就是知道她不开心。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跟我到台湾?」谢婧瞳松了口气。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三天,但任凭她再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

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最想知道的……莫过於他有没有家累?为什么他可以干脆的答应她跟她到台湾?

她深怕自己在不经意间破坏了他的生活。

邵司肇微微一笑,神情透露出与谢婧瞳相同的疑惑,「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跟你到台湾,可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答案。」

谢婧瞳无可奈何的叹息。「难道是冲着我给你工作的份上?」

「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跟着你去找答案。」邵司肇坦言。

谢婧瞳也只能苦笑了。怎么这么多年来,邵司肇除了外表改变,其他地方一点也没变?

还是老样子,还是做了才想。

只是,她不了解的是,她所知道的邵司肇是真正的邵司肇吗?她真的如自己所想的,看透了邵司肇吗?

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答案。

第二章

不赖!

这是邵司肇来到台湾,第一天上班的感觉,虽然和谢婧瞳没有公事上的接触,不过整体感觉还不赖。

原本他以为aplus是间小型公司,但是到了台湾才发现,原来aplus的规模下算小。

坐落信义之星的aplus,这块土地花了公司十三亿,包下了五十年的土地使用权,不只如此,aplus不管什么行业几乎都凑了一脚,整栋办公大楼的楼层规划以国家业务为分别。

邵司肇一到台湾,便被谢婧瞳带到aplus的人事部。因为是谢婧瞳引荐的人,人事部不敢小觑,好声好气的询问他的经历,这才得知采购、并购他不会,美容保养品他没做过,妇婴用品他没经验,家电进销他也没管过……可说是什么都不会,又不敢将他赶出公司,只好将他安排到业务部,而业务部的人认为他是靠着谢婧瞳的裙带关系进公司,自然没给他好脸色看,安排他到茶水间「办公」。

以上种种,邵司肇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到台湾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谢婧瞳,因此这些人的刻意为难或是鄙视,他自然也不会太在意。

只是当谢婧瞳前来找他,得知他被赶到茶水间时,反应可就不像他那么的云淡风清了。

「没关系啦!这样也好,不用跟人家共用办公室呀!」邵司肇拿着抹布正在学习如何抆拭。

谢婧瞳一把将抹布抢走,完全无法接受他的毫不在意。

「被赶到茶水间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今天早上不是要开会?我不想吵你。」邵司肇自己都讨厌别人吵了,何况是去吵别人。

「要是你跟我说,就不会连个办公桌都没有。」

「我今天听说aplus有多难应征了,如果太嚣张的话,怕还不到下班就会被『盖布袋 。」邵司肇半开玩笑的说,想逗谢婧瞳笑。

但是她没有笑。

「可以跟你一起工作,我很开心了。」邵司肇看到她眼里的自责,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如果aplus集团成立资讯科技部门或是分公司,我一定可以帮上忙。」

「aplus集团又不是你开的,怎么可能要什么有什么?!」谢婧瞳为他的天真感到好笑。

「我相信拿到好的代理权,公司一定会马上成立资讯科技部门。」邵司肇已经有腹案,而且相信这个方法一定会「很好玩」。「如果可以争取到采昕科技的代理权,那一定很赞。」

「可惜我们集团没有争取采昕科技的案子。」谢婧瞳这趟去美国,才知道世界排名前几名的大企业都在争取跟采昕科技合作。

但是她昨天看到新闻,采昕科技的第一次代理权竞标流标,没想到这次的流标反而造成更多的厂商释出强烈的兴趣想投标,因此采昕科技正积极地筹划第二次招标。

谢婧瞳认为这是一个集团向科技业伸出触角的契机,因此今天开会时也向集团的高层人士争取了,但是他们认为以现在科技业的泡沫化,并不适宜发展,尤其是aplus集团本身没有能够经营这一块的人才,如果贸然投标,就算得标了,也不能完美达成目标,因此只说会列入考虑,这让她扼腕了许久。

「喔。」邵司肇拉着她的手,准备离开。「你有概念就好。」

「嗄?」谢婧瞳没听懂他说的话。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邵司肇一回到台湾,就被谢婧瞳拉到aplus集团,除了之前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外,一直未进食,要不是他早就习惯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的工作,现在大概已经饿昏了。

「好吧!我带你去吃饭,顺便认识附近的餐厅。」

「嗯。」邵司肇点头,拉着谢婧瞳便往外走。

「你不会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吧?」谢婧瞳不禁问道。

「答对了!我已经快要饿昏了。」邵司肇这辈子大概就这两天最凄惨了,先是被储水摆了一道,后是因为身无分文得接受前妻的救济,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走什么白马王子的路线,可是还是希望在前妻面前有良好的表现。

只是现在看来,他的形象在谢婧瞳面前已经破坏殆尽,而他也无意修补。

谢婧瞳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办公室,心头是满满的莫可奈何。

她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呢?

她总以为再见到他心中会有恨,想不到却被无可救药的心疼所包围,连恨字都快忘了怎么写。

原本提议要他到台湾工作,只是出於对他目前境况的同情,但现在似乎没那么单纯了。

多年前与他相处的记忆,这些天时常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那些记忆每浮现一次,她对他的感觉便复杂一分。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情况会变得如何……

「你真的在台湾?」

向垒石下班,一回到位在阳明山的家,看见坐在客厅里抆拭着长发的邵司肇,吓得手中的钥匙和公事包都掉在地上。

这些人真的一个个都打算把自己销出去吗?竟然都为了女人来到台湾。

先是邵司礼把这里当成他女人孙亦晨的避难所,现在又是邵司肇,不会改天连最不可能缺女人的邵司睿都跑来台湾吧?

邵家主家的少主们都有一个特助,其中邵司衡因为已经内定为主家的主子,因此有三个特助。

向垒石是其中之一,不过除了自己的主人,对於其他少主的命令还是得遵守。

邵司肇颔首,边在引以为傲的长发上涂抹护发乳,边冷冷的说:「很奇怪吗?我已经在你公司当茶水间管理员了。」

邵家四兄弟都有他们各自的最爱,邵司礼爱练肌肉,邵司睿珍惜自己的那双手,而邵司肇就是对眼睛情有独钟。

虽然四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各有「偏好」,不过还是拥有许多让人受不了的坚持。

「肇,你刚刚说……你在我们的集团当茶水间管理员?那个……aplus?」

「我在三楼。」

「你在业务部?」向垒石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进一颗鸡蛋。

他是睁着眼睛在作梦吗?他们邵家主家的少主之一,发明天才邵司肇,竟然窝在邵家事业之一的aplus业务部当小业务?

明明只要邵司肇一句话,叫向垒石把总经理的位置让出来给他都不会有二话,他怎么偏偏要去窝业务部?

「明天你想办法给我弄出个资讯科技部门。」邵司肇语调里含着威胁。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

虽然aplus也属於邵家的一部分,可是它的业务一直没有包括资讯科技部门,只因为没有人才。

唯一的人才邵司肇在美国搞了一间采昕科技,乐不思蜀,根本没想过回台湾,或者该说他根本不打算回台湾。

「谢婧瞳就是啦!」邵司肇东起长发,走向饭厅。

向垒石紧跟在后。

「她?」向垒石怀疑这两个人「奸情复燃」。「搞个部门事小,重点是要有办法把部门搞好,除了谢婧瞳之外,你还有没有人选?」

虽然主子为了泡马子,要求他开一个资讯科技部门,他不能拒绝,可是也得搞得有声有色才行。

「我不就是?!」邵司肇大剌剌地在主位坐下,开始吃方才吩咐佣人准备的食物。

「你?」向垒石头痛得不得了。「你要到aplus?」

他是采昕科技的老板,到时候女人追到了,资讯科技部门又该怎么办?采昕科技可不隶属邵家的管辖,而且邵司肇从来也没把邵家的企业当一回事,就算邵家的关系企业想争取与采昕科技合作,一切都得照规矩来,完全不讲情面。

「会不会闹空城我不知道,只知道过几天储水来台湾,要是没地方可以开记者会,公开签约合作的事,你会很惨。」

向垒石呆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的笑问:「你要把案子给我们?」

天啊!要是争取到采昕科技这个案子,他连作梦都会笑。

「对!只要主管是谢婧瞳,我是特助,案子就是你们的了。」邵司肇将条件讲明。

他可没打算继续窝在茶水间,被业务部的人欺压,这两天他当够没用的男人了,现在要有个地方让他跟谢婧瞳好好地……嗯,说是培养感情也不太像,可是要说是认真工作,他是十二万分的不情愿,那姑且说是希望有个空间,让他好好地想想与谢婧瞳之间的事吧!

至於他们都离婚十五年了,该讲的或是该问的,老早都该随着时间淡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你要当特助?」向垒石开始担心,万一自家的主子邵司衡知道他让邵司肇这么蛮干胡来的话,会不会宰了他?

「我现在是失业、荷包没半毛钱的美国公民,所以赏口饭吃吧!」邵司肇调皮一笑。

但是向垒石根本笑不出来。

「你怎么会搞到半毛钱也没有?」要知道,他们这些特助负责的就是主子们的食衣住行,储水怎么可能会让邵司肇身上半毛钱也没有呢?

「那家伙搞我,拿给我的公事包里,除了我的证件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连机票钱都拿不出来,还是谢婧瞳帮我付的。」邵司肇恨得牙痒痒,「我怎么会有这种特助呀?!等他来台湾看我,不好好回敬他,我就不姓邵。」

可见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特助。这句话向垒石只敢在心中想,不敢说出口。

「她真的相信你是无业游民?」他觉得谢婧瞳被邵司肇表面的单纯唬住了。

「嗯。」邵司肇无法压下心中的怒火。「我在想要怎么整治储水。」

他太宠溺储水了,该教的、不该教的,为了贪图可以离开实验室的快乐,全都教了,才落得现在被特助骑到头上的惨况。

「你想仿效大禹治水吗?」向垒石忍不住笑了。「难怪谢婧瞳每次都用同情的目光看你。」

邵司肇挑了下眉,向垒石接收到他的目光后马上噤口。

向垒石印象中的邵家四兄弟,就属他和邵司礼冷漠得吓人,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唯一的不同只有科技思维与音乐感性,他还曾猜测过邵司肇早就忘记什么叫作感情。若非向垒石曾经听说他有过婚姻,还会以为他是无性生殖的向往者。

邵司肇终於填饱肚子,主动收拾了满桌的狼借后,看见向垒石还站在原地,冷淡的问:「怎么了?」

「没……没事。」向垒石只差没举手投降。

「那资讯科技部门明天会不会成立?」邵司肇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人家吃饱没。

「会!明天正式营运。」向垒石毫不考虑地马上回答。

「要是明天我还是茶水间管理员,你知道该怎么做。」邵司肇现在知道特助都宠不得,储水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天派令会发给谢婧瞳,你可以直接到十六楼上班。」向垒石把主管的电梯卡片交出来,要是明天资讯科技部门没有成立,那他可能连切腹自杀都没办法谢罪了。

为什么每个主子追女人都追来台湾?难不成台湾女人比较特别?要是个个都来找他,那他怎么受得了?

「好。」邵司肇大方的收下电梯卡片。

公司每个人都有楼层管制电梯卡,主管才可以自由进出各楼层,职员只能到上班的固定楼层。

「你继续站在这儿,明天资讯科技部门就生得出来了?」邵司肇发现向垒石还站在原地,微偏着头问。

「我马上去办。」这是不是叫作自作孽?向垒石不敢问出口,嗓音里有浓重的哀怨。

「很委屈吗?」邵司肇心里早就笑翻了。

他才刚踏进家门,马上又得离开……向垒石勉强开口,「我可以先吃饭吗?」

邵司肇差点破功笑出声,但还是佯装冷静的说:「我有叫你不要吃饭吗?厨房那边有准备你的饭菜,吃饱再出门。」

呜……这叫作恩威并施吗?向垒石垂头丧气的走向厨房。

「对了!」邵司肇又开口。

向垒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笑容满面的邵司肇,不禁头皮发麻。

「明天在公司附近帮我找房子。」

「你不住这里?」

「我现在失业,哪住得起这种别墅?」

向垒石无言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面前的男人,明明是个大老板,却要说失业,明明有别墅住,偏偏不住……唉,知道邵司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谢婿瞳,向垒石也只能祈祷她知道真相后不会太生气。

美国

「采昕科技感谢大家的参与和投标,这次得标的厂商是台湾的aplus集团。」储水有礼的宣布。

台下马上响起哗然声。

「怎么会是没来的公司得标?!」欧洲厂商首先发难。

「本公司只有看提出的方案与金额谁最符合,即使有公司代表无法前来,但是案子的内容却是最合乎我们公司要求的,因此当然将案子交给aplus集团。」

「这……」

「今天就到此为止。」储水没理会那些还有问题的人,径自离开会场。

一走出会场,原本还佯装冷酷的储水马上脚软,整个人靠着墙壁。

「好险……」好险跑得快,不然他超怕自己被在场的厂商抓起来毒打一顿。

这次的招标案子,以欧洲的厂商竞争最为激烈,因为由邵司肇所主导研发的CPU是电脑迈向下一个纪元的重要指标,因此想要跟采昕科技合作的厂商有如过江之鲫,偏偏主子被爱情冲昏了头,硬是将案子给了没有经验的aplus集团,即使aplus集团是邵家的关系企业,但是邵司肇这样做,还是冒险了点。

想到自己等等就得搭飞机到台湾,储水的胃都痛了起来。

这时,储水发现几家欧洲厂商围聚在会场一角,不知正在商量什么,可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台湾

邵司肇不得不佩服向垒石的工作能力。

昨天才说,今天中午他和谢婧瞳便接到新的人事派令。

「谢婧瞳,为什么我们要来这边?」邵司肇佯装不明白的问。

「我也不知道。」谢婧瞳抱着随身文具与文件站在门口发愣,今天中午接到人事命令,知道整个十六楼都交由她管理时,她也不知所措。

她走进空荡荡的办公室,不知道这是高升还是流放,一边整理桌面,一边下经意的瞄到坐在对面也正在整理桌面的邵司肇,发现他的桌子上竟然放了个特助的牌子。

「肇,你是特助?」

「对呀,人事命令上写的,我是你的特助。」

「嗄?」谢婧瞳一愣,「你OK吗?」

「应该OK吧!」虽然邵司肇也不太了解特肋的工作,但这只是个名目而已,他也不会太在意。

「奇怪,总经理到底在想什么?」谢婧瞳不懂,前一天才说没有科技产业的人才,将她的提案驳回,今天就马上绷出一个资讯科技部门,而还指名让她管理。

「你都不了解了,更何况是我!」邵司肇嗅着办公室里的木头香,心虚得不得了。

「现在人人都想沾资讯业,也许过几天就会给我们工作了吧!」谢婧瞳理不出头绪,只能如此自我安慰,「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吧!」

「这个我可以帮忙。」邵司肇拉起袖子,展现肌肉,想要挪动办公桌。

这时,有着两颗熊猫眼的向垒石来到门外。

「嗯咳!」

忙碌的两人停下动作,一同望向门口。

「总经理,请问……」谢婧瞳来到门口,客气的说。

「这份合约刚从美国传真过来,你看过之后,跟对方联络签约时间。」向垒石将刚从储水那边传真过来的合约递到她的面前,就怕耽搁时间。

「合约?难道集团这次是得到合约才成立资讯科技部门?」谢婧瞳接过合约看了内容,诧异的抬头,音调忍不住提高八度,「采昕科技?!」

老天!价值百亿美元的代理权案子竟然在她的手上!

「这个案子的代理权,最好下星期就可以签约。」向垒石冷然的下令,佯装没见到邵司肇,维持总经理的形象。

他为了成立资讯科技部门,昨天一夜没睡,还花了五十万请设计师和工人连夜赶工装潢办公室,才勉强在中午之前赶出来,真是累死他了。

「这个星期把整个部门的人事弄好,采昕科技的代表过两天就会来到台湾。」

「是。」谢婧瞳送走向垒石后,转身冲到邵司肇的面前,高兴的亲吻他的脸庞。「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啊……我实在是太佩服总经理了。」

「有必要这么开心吗?只不过是个案子。」邵司肇抚着脸,不懂的问,但看到她开心,他也忍不住跟着开心。

「当然有!我之所以努力不懈,就是希望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部长!这次要是能把案子处理好,我离那个位置就更进一步了。」

邵司肇不屑的冷哼。

「你不高兴?」

「我看不出有高兴的必要。」

「为什么?你不替我的升职感到开心吗?」谢婧瞳不解地看着邵司肇,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你升职,我很开心,但是我还是不高兴。」邵司肇按捺下满腹的怨气,即使说出肯定的话语,口气还是十分的不善。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听见谢婧瞳说出崇拜别的男人的话语!这让他没来由的超级不爽。

邵司肇为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从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因为谢婧瞳的一句话而起波涛,这不像是他……他深吸一口气,不愿理智被怒焰覆盖。

「呃……你不觉得能够主导一个百亿美元的案子,是很让人雀跃的吗?」谢婧瞳也只能这么说了,只是她还是搞不懂邵司肇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

「我对怎么研究出那个东西比较感兴趣。」他享受研发制作的过程,利益层面虽然是现实所需,但是他本来就不怎么在意。

而这样的轻忽在他拥有乐趣与利益兼得的能力之后,便更加的不在意了,那一点毛利在他的眼中算不上什么,他在意的是研制发明创新。

谢婧瞳笑了,随手拿起公文夹,敲了下他的头。「等你设计得出东西再说吧!」

「我当然可以。」邵司肇抬头挺胸的说。开玩笑,二代CPU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呢!

他骄傲的模样教谢婧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她摇摇头,轻叹口气,不想戳破邵司肇的白日梦。

这个男人真是天真得过火!那种科技的东西,即使有背景、有财力,也不一定能够研发出来,像二代CPU这种东西,最难处理的就是过热的问题,如今采昕科技克服了这个困难,除了实力跟财力之外,还需要有灵活的脑袋跟三分的运气。

邵司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豪语,也难怪他年过三十,还只能当个业务。

筑梦踏实。谢婧瞳会教他知道这一点的。

第三章

结束了资讯科技部门的第一天工作,谢婧瞳回到家,发现全家人都在等她开饭,连在集团办公大楼六楼美容部门当皮肤生理学讲师的弟弟谢筑台也在家里。

看见满桌的丰富菜色,谢婧瞳难掩喜色,「怎么大家都在?」

「你升职了,当然要煮一顿丰盛的晚餐为你祝贺。」谢母端上热汤,卸下围裙,在餐桌旁坐下。

谢婧瞳跟着坐下,瞄了眼身旁的谢筑台。「升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心里有底,想必是老弟把她升职的消息告诉爸妈。

「这是好事,所以更要早点知道,不然等你回来才说,哪来这么丰盛的晚餐?!」谢筑台高兴的拿起筷子准备开动,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为了可以大吃一顿才当报马仔。

「你喔!」谢婧瞳揉了揉弟弟的头,「小心身上会多出好几块肥油。」

「没关系,我相信集团食品部门的产品可以很快的消除我的赘肉。」

谢筑台是标准集团疯,热爱集团每样出产的产品,升上了美容部门的讲师之后,更是什么产品问世,便二话不说地去当实验品。

而他最得意的作品就是谢婧瞳的脸蛋,他常笑称,要让她的容貌永远维持二十五岁,也的确,谢筑台那美容师的妙手让她受益不少。

谢婧瞳微微一笑,宠爱地望着小弟,正要夹菜吃时,谢父突然开口。

「听说你最近从美国带了个男人回来?」

谢婧瞳愣了下,瞥了眼弟弟,想不到他连这个都说了。

「也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是该有个男人照顾。」谢母眼角微湿的说。

说实在的,谢母曾经后悔当初拆散谢婧瞳与邵司肇的姻缘,那桩在大人们的眼里就像是儿戏一般的荒唐婚姻,也许对他们还是有意义的,至少对谢婧瞳来说意义重大,也因此,离婚后,谢婧瞳身边并没有任何的男人停留。

如今听到女儿身边有个人了,谢母当然十分激动,以为女儿想开了,从那个婚姻里走出来了。

「妈,我们又没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会把人从美国挖角回来?」

谢婧瞳不由得斜睨埋头猛吃的弟弟,叹了口气,「那也不能就此断定我跟那个男人有关系呀!」

她不愿吐露事实,深怕父母若是知道自己又与邵司肇扯上关系,他们不知道会做何反应。

「是啊、是啊,女儿,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你们之间要是没什么,我相信你不会把人从美国带回来。」谢父对她带回来的男人好奇极了,他一度担心必须养这个女儿到老。

没想到女儿去了一趟美国,就把到一个男人,还带回台湾,教他如何不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让女儿再次动心呢?

谢婧瞳蹙起眉头。谢筑台似乎将邵司肇介绍得太美好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她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丁点……感觉……

「姊,只是说说那个男人的来历,有这么难吗?」谢筑台一脸无辜地问。

要知道,他已经够给邵司肇面子了,要是他老实地将一切说出来,家里一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谢婧瞳迎向满脸企盼的双亲,「我觉得他是个人才,才带他回台湾的。如果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我也不会推荐给公司。」

「很好啊!为什么说得那么心虚?」谢筑台睁大眼问。

邵司肇第一天上班就谣言满天飞,光是那张酷似音乐天王邵司礼的脸,就让公司一堆花痴发狂,他也是多年来首位被人引荐成功进aplus集团的人。

尤其邵司肇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男人。

他一来便掀起轩然大波,何况今天又破格高升到十六楼,与谢婧瞳一同管理新成立的资讯科技部门,没人说话才有鬼!

「我哪有心虚?引荐人才,有必要心虚吗?」她勉强镇静的拿起碗筷吃饭。

「一个刚进公司的职员,怎么可以跟着你高升到十六楼?」谢父听出问题所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跟总经理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好啦!吃饭、吃饭,我快饿死了。」谢婧瞳打定主意不肯再开口,埋头猛扒饭,深怕再被追问。

谢筑台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女儿有男人就好了,管他是什么人!」谢母一脸激动的说。

「可是那个人因为什么都不会,前天才被丢到业务部。」谢筑台不希望谢婧瞳和没用的男人有牵扯。

「他高升到十六楼了,不是吗?说不定只是刚来公司,没有适当部门,先派他到业务部,你在担心什么?」谢母狐疑的问。

谢筑台看了父亲一眼,不知该不该说。

「有什么问题?」谢父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谢筑台冲疑了一下,吐了口气,「爸,那个人是姊的前夫,邵司肇。」

虽然当时年纪小,但是他还是记得无缘的姊夫叫邵司肇。

「你把他从美国带来台湾?」谢父放下碗筷,严肃的看着谢婧瞳。

谢婧瞳没想到谢筑台的记性这么好,竟然将他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她真的会被弟弟害死!

「我是看他工作不是很顺利,才把他带来台湾的。」

「他工作如何跟你没关系,你们没任何牵扯了。」谢父的脸部线条紧绷。

「不管怎样,他都是为了我辞去工作来到台湾,我不能把他赶回美国。」

「你年纪大了,就可以擅自决定?」谢父愠怒。

「爸,你为我作任何决定,我都没有意见,但是我已经三十岁了。」谢婧瞳难得态度强硬的说。

「老公,女儿说得没错,不管那个男人以前怎样,aplus是不会请没用的人,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才能。」谢母还是心软地为无缘的女婿说话。

毕竟当初他们年纪都还小,那桩婚姻虽然是以离婚收场,但怎么说邵司肇也当过她的女婿。

「妈,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没听过这句话吗?」谢筑台介意的就是这个,先是空降aplus集团,又是前姊夫,要他怎么接受邵司肇?

「我的感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老天!她又没有说要跟邵司肇复合,他们怎么全都以为她跟他就要再婚了!而且,他们怎么可以全盘否决邵司肇?即使过了十五年,即使他现在情况不好,可是……可是他还是她的前夫,还是在她心里占了一个角落呀!

此时,谢婧瞳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异样的坚持是因为家人的反对,还是因为家人看不起邵司肇。

「你会后悔的!」谢父原先为女儿感到高兴的心情消失无踪。

「就算会后悔,也得真正去经历过才会知道。」谢婧瞳跟老爸和弟弟杠上了,她跟邵司肇怎么样,都不需要他们管!

「不管怎样,你们都不许管婧瞳。」谢母只要女儿高兴就好。

男人不懂女人的想法,如果女人一辈子得傻一回,就让女儿傻这一回吧!

「妈,谢谢你。」谢婧瞳感激妈妈,家里给的压力能够减低,对她而言最好不过了,即使她明白母亲也是想歪了,但现在的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解释。

「吃饭吧!妈是站在你这边的。」谢母要谢婧瞳吃饭。

谢婧瞳感激得眼泪差点落下,乖乖地吃饭,同时回避着父亲和弟弟不理解的目光。

邵司肇缺席。

在向垒石的协助与特准下,谢婧瞳一天内就敲定了所有的人事,并分配工作,此刻她却十分烦恼。

所有的人都在,但是她的特助缺席了。

这下好了,第二天上班特助就消失,害谢靖瞳一早进办公室便一人当两人用,将原本属於特助的工作也揽到身上,在办公室里忙到昏天暗地,偶尔起身走到休息室,就看见一群人围绕在谢筑台四周。

「邵特助怎么上班第二天就不见人影?」谢筑台一手端着茶杯,怒声斥责。

身为皮肤生理学讲师的他,因为出身资讯工程而被临时召来十六楼帮忙,本来他是可以拒绝的,但是他很想看看邵司肇这家伙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於是勉强答应,谁知道第一天上班就不见特助,天知道邵司肇究竟 去哪里了?!

这让谢筑台超级不爽。

「aplus第一个空降部队,能够好到哪里去?」企划不平的冷哼。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集团会允许空降部队!」美工也叹了口气。「aplus集团向来不允许这种事,所以我以能进集团跟这些精英工作感到荣幸与开心。」

「听说他认识向总。」谢筑台唯恐天下不乱,又不怕死的说出秘辛,但求能够圆满达成拆散姊姊和邵司肇的目的就好。

「向总怎么会做这种事?」企划不可思议的问。向总从来不管人事,怎么会介绍人进集团?

「这两个人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美工没法子接受这个事实,不过除了这个可能,也想不透可以让邵司肇高升的原因。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够连跳好几级?」谢筑台点燃一根烟,整个房间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谢婧瞳再也听不下去,敲了敲休息室的门,眼神冷然的说:「我不知道这层楼这么适合讨论是非。」

一票人马上散会,剩下谢筑台。

「谢筑台,我警告你!不重视这份工作,随时可以滚回六楼。」谢婧瞳气得想甩他一巴掌。

打从弟弟知道她从美国带回来的男人是她的前夫之后,他的行径就一天比一天恶劣。

像今天,谢婧瞳已经够担心邵司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没到公司,结果谢筑台又在背后拚命搅局,说邵司肇的坏话,她气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姊,你醒醒吧!他说旷职就旷职,一句话也没交代,可见他根本不在意你,都三十五岁了,还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男人,你干嘛还要维护他?」

「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私生活不用你管!」谢婧瞳深吸一口气,隐忍住怒气,「我怎么说也是个三十岁的人了,难道会把工作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

「你真的搞得清楚?我不在意资讯科技部门因为这件事会变成什么样,不过我可以替代邵司肇,为你做更多事情。」姊姊努力了好几年才当上部长,谢筑台不允许她为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发昏。「我不懂邵司肇那男人有什么好的,好到让你肯推荐他进入aplus集团,但是像他那种没有建树的人只会拖累你呀,姊。」

「上班时间请叫我部长,如果想要继续留在这层楼,管好你的嘴。」谢婧瞳严厉的警告他。

「姊,别傻了,你好不容易得到采昕科技这个案子,难道你想因为那种人搞砸一切?」谢筑台苦口婆心的劝说。

她的梦想不是要事业有成就吗?只要有邵司肇在,姊姊的脑袋就会不清楚,万一搞砸了,到时伤心的人还是她呀!

「我不会开除他,也不会放弃合约,他一定是有事情才会没来。」她担心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邵司肇来到台湾,她必须略尽地主之谊,不能放任他自生自灭,否则她怎么对得起良心?

其实大家都想岔了,她原本也无意与邵司肇复合,只是看见他在美国过得不好,而自己有余力帮忙,如此而已,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要反对她跟邵司肇继续来往呢?

而她也承认,与邵司肇再次相会,确实是触动她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那里摆放着十五年前她与邵司肇相处的点滴,以及对於两人离婚的不解,还有无缘无故被当作下堂妻的难堪……这些事情虽然已经过了十五年,可是对她来说,还是像昨天才发生。

因此再次遇见邵司肇,她怎么可能不为所动?

偏偏大家都不了解她的心情,一听到她与邵司肇有所接触,除了母亲之外,全都投反对票,根本就是毫无理由的反对。

「就算他不来,该你的还是你的,你该想的是怎么把采昕科技这个案子处理好,而不是整颗心都挂念着邵司肇。」

「随你,我出去一下。」

「姊!」谢筑台看她的样子,心疼极了。

「你不会懂!你不会懂!你不会懂夫妻分离十几年再相见的感觉!你更不会懂莫名其妙离婚,一点理由也不给的感觉!」

谢筑台从没看过她如此激动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讷讷的开口,「姊,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吗?是,在台湾,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未婚,可是我知道,我是被老公抛弃,却不知道原因的女人,也许大家都觉得当年的我年纪还小,懂什么婚姻,懂什么恋爱,但是,我就是知道!即使如此,现在的我也能分辨是非了吧!谢筑台,我不小了,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了。」谢婧瞳含泪诉说。

「姊……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件事……」他一直和父亲有相同的想法,他们都认为姊姊与邵司肇的婚姻不过是儿时扮家家酒游戏的延伸。

他们那段婚姻生活在各自的人生中其实并没有巨大的影响,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他们不是当事人,没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为他们着想。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意。」谢婧瞳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他是我带回来的,所以不管他是专家还是蠢材,都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了。」谢筑台无奈的叹息。

邵司肇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向来冷静的姊姊如此失常?谢筑台不禁为姊姊担心,她为了前夫而改变了所有的原则,这样值得吗?

「筑台,谢谢。」谢婧瞳叹了口气,「你一定认为我为了邵司肇改变太多了。」

谢筑台重重地点头。

她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在压抑自己,因为我知道,离婚这件事,爸爸比我还受伤,所以我不提,装作不在意,甚至强迫自己要当个冷静知性的人,不然你一直以为我是那种不跟狗开玩笑的人吗?」

谢筑台为了她的形容词发笑。「姊,听你讲这种冷笑话,很不习惯。」

谢婧瞳无所谓的笑了,拍拍弟弟的肩膀,转身离去。

谢筑台心疼又不舍地看着姊姊渐行渐远的背影。

谢婧瞳来到了基隆路附近的眷村外,看着古意盎然的小巷子、小小的杂货店,让人滋生怀旧的情怀,像是时间静止一般的宁静,教她不由自主地却步,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破这份安宁。

原来今天邵司肇已经先跟公司请假,假由是搬家,只是她这个主管竟然毫不知情,但是他搬家怎么不跟她说呢?想着邵司肇在台湾人生地不熟,所以她下了班就照着向垒石给的地址过来了。

「一百二十三号……」

谢婧瞳好不容易找到了邵司肇的居所,可是一到门外,却发现大门没关,透过半掩的门扉,她看到邵司肇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倒什么东西。

「肇,你在做什么?」说着,谢婧瞳就想跨进屋内。

「千万不要进来。」

邵司肇连头都没回,不敢大意的在玻璃上滴碘化氧,小心翼翼的起身,将瓶子放回桌上才回头。

谢婧瞳被他严肃的语气震慑得动都不敢动,安分地站在外面,探看着邵司肇的诡异举动,好奇地问:「怎么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喜出望外的问。

「向总跟我说的。」谢婧瞳看了满地板的玻璃,二十八坪的空间,除了隔问,什么都没有,她开始怀疑邵司肇是怎么度过昨夜的。「你怎么会想来住这种地方?」

「总不能一直住饭店呀,所以我找了离公司最近、最便宜的房子。」昨天来时,这里根本像是废弃空屋,所以他要向垒石重新粉刷,不然他没勇气住进来。

谢婧瞳叹了口气,从皮包里拿出一迭现金。「你先拿去用吧!」

邵司肇闪过地上的玻璃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上的钱,也叹了一口气。「放心,我跟会计部预支薪水了。」

「会计肯预支薪水?」她从来不知道集团可以让新进员工预支薪水。

「核准啦!不然我怎么有钱租房子?」邵司肇笑了笑,「总不能让你一直负担我的开销。」

谢婧瞳真是傻得可爱呀!她不知道他是个小人吗?他假扮落魄样,博取她的同情,虽然觉得良心不安,可是这种被谢婧瞳照顾的感觉太好了,让他不由自主地扮演下去,只想继续享受被她照料的美好感觉。

难道她对身边的男人都这么好?他心想。

谢婧瞳故意忽略他的不自在,轻声问道:「你刚刚趴在地上做什么?」

邵司肇努力将泛起的酸意压下,拉着她往外走,同时关上门。「家里太多蟑螂了,所以做化学药剂杀蟑螂。」

「买杀虫剂就好,干嘛那么辛苦?」谢婧瞳看他没请她进屋的打算,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不过,他一定还没吃饭,所以还是先顾好他的胃比较重要。

「杀虫剂有抗药性,我不喜欢。」邵司肇低头,盯着她的高跟鞋,突然想起刚才她眼里的疑惑,「你这双鞋子如果不小心踩到玻璃,除了被炸掉,脚还得包扎好几天。」

「为什么?」谢婧瞳无法想象那紫色的液体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碘化氧爆炸可以把蟑娜粉碎,你觉得呢?」邵司肇的实验室不但没有蟑螂,连蚂蚁和老鼠都没看过,碘化氧加上超高频雷达,没有任何昆虫敢来实验室捣乱。

「那等蟑螂消灭了,不就满屋子都是屍体?」她想象着爆炸后屋子里屍横遍野的景象。

「所以才要玻璃啊!玻璃可以融化蟑螂变成灰烬,我才不会打扫得那么辛苦。」邵司肇看着她傻笑。

「你怎么懂这些?」他话语中的专业程度让她以为是和一个化学专家在讨论「如何使用化学药剂置家中害虫於死地」的课题。

这样的交谈,也让她再次怀疑邵司肇其实并非只是个单纯的业务。

「向总告诉我的。」邵司肇才不会呆到承认用这种方法杀害虫是出自於天才的他所发明的。

能赖就千万不承认,这是他的行事原则。

「他来帮你搬家?」谢婧瞳总觉得和他再次相遇后,惊喜和惊愕似乎变成了家常便饭。

「他才没那么好心。」邵司肇在心里暗吐舌头。

昨天他在三更半夜将向垒石自睡梦中Call起来,要他立刻去买化学材料。要是谢婧瞳知道他这么指使向垒石,大概会吓到眼泪掉不停吧!

「你们怎么会有交集?」他们这两个不该有交集的人为何有接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法想象的事不断发生?

「没交集啊!我去会计部预支薪水时遇见他的。」邵司肇别开脸,不想直视谢婧瞳过分坦率的容颜。呜……果然说一次谎就得说更多的谎来圆谎,他都说谎说到快哭了。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够记住方才说过的话,而且还要记得再去跟向垒石串供,免得明天在公司见面的时候,他撒的谎就被拆穿了。

「我发现你好像满好运的……」谢婧瞳无奈的笑说,想来邵司肇似乎到了台湾之后,运气变好了。

「你对所有的男人都这么好?」邵司肇牛头不对马嘴的问。

他没办法忍下心里的疑问,也知道这一点也不像他,可是真的很想知道谢婧瞳对其他男人的态度是如何的!他不太懂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很怕她会被别人抢走……

谢婧瞳十分讶异,挑了挑秀眉。这男人说话的口吻……是独占欲?

「怎么突然这样问?」

她原以为经过十五年,他们之间的情感老早就淡薄了,只有她对邵司肇念念不忘,但是现在看起来,她能够臆测邵司肇对自己也是抱持着一样的心情吗?

「我不喜欢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好。」邵司肇甩开她的手,心里酸得过火,酸得他不想接受。

「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叫邵司肇吗?」谢婧瞳重新握住他的手,一边定一边想找家餐厅吃饭,只是她心知肚明,两人的牵手并非只有牵手这么简单。

牵了他的手,那感觉像是认定,也是被认定的感觉,两人的手交握的刹那,就像回到两人手牵着手走路上学的那段时光。

好遥远的记忆回流到脑中,谢婧瞳与他对望,知道他也有相同的情愫,不禁微微一笑,接着她的视线转到因为施工而摆放路旁的石块上,发现有个黑色的小东西正努力往上爬。

「那是什么?」等到她看清楚,小东西已经顺着石块爬到她身上。「老鼠!」

谢婧瞳为了摆脱老鼠,一时慌乱而倒退好几步,不小心踩了个空……

「婧瞳!」邵司肇来不及拉住她,一时失去反应能力也跟着跌倒,正好压在她身上,后脑勺狠狠的撞到地面。

谢婧瞳闷哼一声,又刚好被他的手肘打中额头,陷入了昏迷。

早就饿昏的邵司肇抱着昏迷的谢婧瞳,眼前一花,也跟着昏倒了。

当路人发现他们,看见谢婧瞳泛红的额头,以为是仇家寻仇,所以叫了救护车,也叫了警察,为了怕他们醒来会再度相互厮杀,所以将他们各自送往相反方向的医院。

第四章

在医院醒来,谢婧瞳看到谢筑台就坐在床畔,而且马上递上水杯,喂她喝水。

「姊,你还好吧?」谢筑台担心的问。

「嗯……额头还有点痛……」她抚着额头,看清自己身在何处时不禁傻眼。「我怎么会在医院?你怎么在这里?还有……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呜……头好痛。」

急诊室外还有警察在看守,发生什么事情?她抚着额头,再摸摸后脑。怪了,怎么连额头都痛?

「你忘记你被邵司肇攻击了吗?」谢筑台根据路人的证词这么问道。

谢婧瞳蹙起眉头,提高了音调开口,「我被邵司肇攻击?」

谢筑台慎重的点头。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姊,你还笑得出来?」谢筑台简直无法相信。

当他接到警察的通知,吓到胆都快破了,赶来医院的途中,还不停地想着邵司肇该不会是跟姊姊有什么金钱纠纷,因为谈不拢而吵架,才失手将姊姊推倒……越来越多的恐怖想法占据了他的思绪,还没确认姊姊的伤势,他又不敢打电话给家人,直到确认姊姊无大碍,他才终於放心。

「我不是被打,是老鼠爬到我的身上,一时紧张,又甩不掉,才会跌倒的,肇想拉我却没拉到,所以就一起摔倒了。」这是她最后的印象。说到邵司肇,她坐起身,四处张望,「肇怎么不在?」

「他在另一家医院。」谢筑台暗暗吐舌头,这下子糗大了,原以为是争吵而发生的伤害事件,没想到事实远比他们想的单纯许多。

「他怎么了?伤得比我严重吗?」谢婧瞳紧张的问。

谢筑台虽然不知道邵司肇醒了没,但是也大概猜得到是什么情形,他怎么敢说出邵司肇因为袭击姊姊的罪名而被警察铐在病床上呢?

但是……还是把事实说出来吧!省得姊姊事后知道责怪他。

「我们以为他恐吓你,造成扭打,才失足摔倒地上。」谢筑台叹了口气。

「嗄?」谢婧瞳诧异的睁大杏眼,虽然头痛得让她想哭,但一想到邵司肇现在的状况,笑意就忍不住爬上唇畔。「那些钱是要帮他交房租的。」

「噢。」谢筑台摸摸后脑勺,笑得很尴尬。

「这些警察不会是派来保护我的吧?!」谢婧瞳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虽然很同情邵司肇,但是也为了这样的情形感到可笑。

「邵司肇刚搬家,你们两个又昏迷不醒,警察怕你们是寻仇,便理所当然地把你列为受害者。」谢筑台却笑不出来。

「你怎么也有这种想法?」谢婧瞳好笑的问。别的不说,邵司肇的性格虽然怪了点,可是绝不会做这种事。

即使分开了十五年,她还是如此深信着。

「我刚刚很相信。」谢筑台看着她淤血的额头,不由得一阵鼻酸,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姊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伤了?

这时,急诊室外传来一阵骚动,谢筑台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见邵司肇神色紧张的冲过来,警察马上拦阻他。

邵司肇挣扎着推开警察,无视谢筑台的存在,径自扑向谢婧瞳。「你没事吧?!」

「头很痛。」谢婧瞳微微一笑,瞄见他手上有手铐铐过的痕迹,心想,他真的被当成嫌疑犯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块的淤青?」邵司肇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自己摔在她身上。

她额头上的淤青……是他的杰作?

「我没什么印象……」对於之前发生的事,她只依稀记得一些,当时他们正要去吃饭……「你吃饭了吗?」

「你的额头都黑青了,还担心我有没有吃饭?」

见邵司肇紧张万分的模样,方才被推开的不悦也烟消云散了,谢筑台微微一笑,虽然不愿意,还是来到急诊室外,向看守的警察解释这场好笑的意外。

「我刚刚在想,你会昏倒,应该不是摔昏,而是饿昏。」她了解邵司肇不耐饿的体质,会跟着昏倒大概是饿过头了。

「你额头上的淤青是我打到的?」邵司肇没理会谢婧瞳的话,正在回想事情发生的经过,猜测是自己跌倒时,手肘打到她了。

「等等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了。」谢婧瞳想他大概还没吃饭。

「我回去看看有没有退淤青的药。」他担心她的淤青退了会留下淤斑。

「你确定不饿?」她担心他又饿昏了。

「我怕你会变得丑丑的。」

「你先吃饱比较重要。」谢婧瞳笑说。

谢筑台把警察请走后,听着这两人互相关心,却都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姊,你们两个帮帮忙好不好?」谢筑台听不下去了。「要讲话等回去再讲好了,再讲下去,我都想去挂精神科了。」

怎么他们的语言进化到没有交集也可以沟通?

「我有讲什么吗?」谢婧瞳佯装不解。

「你们不知道说话没交集,会伤害别人的耳朵吗?」听这对没知觉的男女说话,他都快昏倒了,他们完全没自觉?

「我只是关心她,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你们不觉得问完问题,回答一个问题,再问其他的问题,再回答问题,这样比较好吗?我都快被你们搞昏头了。」

「谢筑台,我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谢婧瞳抚着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我只是在想,怎么让婧瞳的额头不留下淤斑,这样很奇怪吗?」邵司肇也跟着解释。

谢筑台缓缓的吐了口气,知道沉醉在两人世界的他们完全无法体会正常人的痛苦。「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笨,听不懂,可以了吗?姊,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

等到谢筑台离去后,谢婧瞳没好气的说:「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欺负我弟!」

「我哪有欺负他?」邵司肇一脸无辜的问。

「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邵司肇啊?」她会不知道他的小小心机?

「我怎么会忘恩负义?我赖着你来到台湾,他没生气,我就偷笑了。」邵司肇装傻,要不是他打电话给向垒石,要他来解决事情,他可能还在跟警察解释为什么他这个美国人会在台湾的原因。

「看来你刚才在医院受了不少委屈。」她笑了。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刚才的确有点后悔跟你来到台湾……」邵司肇叹息。

「为什么?」不轻易说后悔的男人,怎么可能吐出后悔两个字?

「警察问我,拿美国护照来台湾做什么?」邵司肇说得咬牙切齿。「我说来台湾找工作。接着又问我,在美国工作不是比较好?我说找得到就不用来台湾了。又问我,为什么要攻击你?我说只是跌倒,他说我狡辩,结果就把我铐起来了。」

谢婧瞳笑得更开心了,又忍不住头痛的抚着额头,一边笑一边喊疼,让邵司肇又心疼又生气。

「那你怎么到这里的?」谢婧瞳好奇的问。他是怎么摆脱警察的?

邵司肇无奈的叹口气。「整个台湾我只认识你,你又昏迷不醒,当然是打电话到集团给向总,向他求救了。」

「算你还有点脑袋。」谢婧瞳忍俊不禁。

「姊,可以回家了,要走了吗?」谢筑台在一旁越看越不顺眼,想让他们两人赶快分开,不管是否是意外,让姊姊受伤就是不对。

「你说好就好。」谢婧瞳看看时钟,晚上十一点了,担心的问:「今天晚上你怎么办?要去我家吗?」

他贴在她的耳畔,小声的说:「跟你回去,会被谢筑台宰了。」说着,眼睛瞟向谢筑台。「他表现得好像我抢了他的女人,他十几年来都没有女朋友吗?这样会影响我们两个喔……」

谢婧瞳被他认真思考的神情逗笑,装傻的问:「有什么影响?」

邵司肇偏着头想了想,「对喔!好像没什么影响。」

谢婧瞳露出许久未见的幸福笑容,想起他跟她求婚时的可爱模样,所以也跟着露出可爱的表情,手指戳着他的额头。

「什么没什么影响?那我不理你了,走开、走开。」

「不要啦!婧瞳。」邵司肇也配合她的孩子气,玩了起来。

谢筑台看傻了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白目前夫妻。

不过,这样开怀大笑的姊姊,他多久没看见了?久到他以为姊姊本来就是严肃刻板冷静的人。

见到开心的姊姊,谢筑台对他们两人的重逢,也不再那么反对了。

邵司肇负责为储水介绍整个aplus集团后,带着他来到会议室,有礼的为储水倒了杯咖啡。

「谢小姐对这次的合约有什么意见?」储水诚恳的问,边端起咖啡杯,边压下心中的惊惶。

跟着邵司肇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他为邵司肇倒咖啡的份,手中这杯邵司肇为他倒的咖啡,喝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

储水不由自主的瞟向半个月不见的邵司肇,看来临行前他「不小心」犯的那个小错误,让他与谢婧瞳的情感似乎有着出乎意料之外的良好发展。

「采昕科技完全按照我们提出的条款与合约来进行,所以没什么问题,倒是想问,采昕科技对於这次合作还有什么意见?」谢婧瞳客气的问道。

他能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还能有什么意见?储水哀怨的双眸看着一脸微笑的邵司肇。老板都点头了,他这个小特助能有什么意见?

即使合约再不平等,也要含着眼泪在合约上签名。

「我们执行总监看了合约之后很满意,希望双方合作愉快。」储水僵硬的笑说,在合约上签下名字。

谢婧瞳却因为储水方才飘移的目光感到纳闷。

是错觉吧?怎么她总觉得储水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邵司肇身上,而且蕴含着欲一言又止的不舍?

感觉储水好像和邵司肇分开很久,而他很想念邵司肇?

其实她一直觉得储水很面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且储水的表现太奇怪了,就像弃妇般的可怜,该不会……邵司肇对人家「做」过什么吧?

储水签完名,再次抬头的瞬间,直接忽略她的存在,直勾勾的看着邵司肇,仿佛在抗议什么……

这让谢婧瞳不由自主地全身发毛。就算储水认识邵司肇,也不该有这种表现吧?!

思及此,她一本正经的打量着储水。

合身的黑色西装,让储水看起来稳重成熟,而那身属於精英的气质更是挥之不去,和邵司肇一样蓄着长发,更和邵司肇用了相同的皮绳束起长发。

这种感觉……

她不由得回头看着身后的邵司肇……

奇怪,为什么这两个人这么的相像?

邵司肇察觉她怀疑的目光,半开玩笑的戏谑道:「感觉我与储特助很像?」

他事先警告过储水不准说溜了嘴,怎知他直接带相同的东西来台湾,这分明是在报复他把整个实验室丢给他忙!那少见的皮绳是邵家特有的发饰,除非是主子赠与,否则他们这些特肋根本不可能有。

「是……是啊,真……真巧。」储水僵硬的笑道。

呜……天知道,他最不喜欢说谎了,偏偏最近老是说谎,虽然入了邵家,曾陪着主子杀人放火,但也不用说谎啊!

可是现在竟然要他说谎,难道遇上女人,每个邵家男人都得投降?尤其是以邵司肇为最,早知道当初就不跟着邵司肇了,去跟邵司衡,可能生活还比较正常。

「我还以为只有像我这种失业的人才会因为没钱剪头发而留那么长,想不到会有人跟我一样喜欢留长头发。」若不是碍於现况,邵司肇真想把储水拖进厕所打一顿。

储水瞪大了眼。

「我最近才成为谢部长的特肋。」邵司肇说。

「若不是知道你们两个人不认识,我会以为你们是朋友。」谢婧瞳放弃了臆测。

「如果我有储特助这样的朋友,就不用流落到台湾了。」邵司肇有随时被雷劈的感觉,谎话说太多,会有报应的。

这时,向垒石走进会议室,看见邵司肇与储水都在,不由得一愣。

三个长发男人同时出现在会议室,而且不知怎地,都用了同样的皮绳束着长发。

「哇!今天是长发男大集合耶!」反应快速的向垒石想也知道发生什么状况,他没勇气承担邵司肇的牛皮被吹破的报应。

他跟储水只是配合演出,应该可以远离这场灾难,至於邵司肇……想也知道,哪个女人在付出这么多的同情心后,发现被狠狠的摆了一道,还能继续和颜悦色?

谢婧瞳注意到向垒石也用了相同的皮绳。「怎么连向总都有相同的皮绳?」

「这个?」向垒石指着头发上的皮绳。「前几天我看到这个皮绳,觉得还不错,所以多买一个送给邵特助。」

这样够朋友了吧!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邵司肇买不起,这是他送的。

「刚刚怎么不说是向总送你的?」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忍不住满心的疑惑,直接询问邵司肇,因为储水的眼神让她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

「如果有私人问题,不要在这时候聊。」向垒石有礼的朝储水颔首。「让你见笑了。」

「不会!我看他们俩的感情还不错。」聪明如储水,知道适可而止。

今天这样够看了,向垒石懂他的意思,连忙提议,「合约签完了,不如由我做东,请储特助去吃饭。」

「也好。」储水和向垒石佯装镇定的走出会议室。

关上房门的刹那,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同时为劫后余生致上最诚挚的祝福。

「恭喜你还活着。」向垒石呼出一口气,不明了他到底有几条命可以玩。

「彼此、彼此。」储水也呼出一口气,「走吧!请我吃饭。」

「你才应该请我吧!」向垒石庆幸着集团的隔音设备良好,不然这下子他们还不知道该躲到哪里说话。

「你确定让他们独处没问题?」

「不然你要进去吗?」向垒石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敢惹人家,你还怕什么?」

「至少你的老板不会把整间公司丢给你管吧!」

「谁说不会?!他现在人在日本,做什么交换医生,把公司丢给我已经好几年了,他还警告我,就算是我死了要收他的白包,也不能打扰他。」

「你这是在告诉我,管理公司半个月只是小意思?」储水跟着向垒石走进电梯,大惊失色。

向垒石翻了个白眼。邵司肇应该很后悔,没照邵司衡的调教方法来对待储水了吧!

想当初,邵司衡带着三个特助,没有相当程度的「管教」,怎么会有今天的他们?

唉!这家伙就是邵司肇太疏於管教的结果……

谢靖瞳看着不发一语的邵司肇,叹了口气,「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分开十五年了,他委屈的神情依旧逃不过她的眼睛。

「刚刚只是巧合。」邵司肇怎么也没想到,在她面前,他还是没办法说谎像喝水。

「你该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谢婧瞳因为感觉到他有所隐瞒而变得焦躁。

邵司肇看出了她的焦躁,想宰了储水的冲动更盛。

咦?她刚刚说……不是问这个?不然她在意什么事情?

「储特助刚刚有说了什么事情吗?」邵司肇想不出刚刚出了什么问题,她到底为什么焦躁不安?

谢婧瞳抚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储水看他的神情。「他刚刚看你的样子……跟你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啊!」邵司肇连忙否决他与储水的关系。

谢婧瞳看他的神情不像在说谎,又没办法对储水的眸光释怀。「以后跟采昕科技的合作案由我全权负责,我觉得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邵司肇一脸狐疑的问。

「他……他……他看你……就像是……就像是……」谢婧瞳的舌头打结,双颊涨红,怎么也说不出心里的话,只好让吃味的感觉溢满胸臆。

邵司肇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於是凑到她的耳边,「你放心,我这几年没找过女人,也绝对没有同性恋倾向,就算被强迫,也不会屈就。」

他蛊惑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我看,用贞操带把你锁起来好了。」

邵司肇蹙起眉头,「贞操带有给男人用的吗?」

谢婧瞳偏头想了想,暧昧的笑说:「我去印尼买,倒过来穿就好了,反正你要保护的是后面,不是前面。」

邵司肇翻了个白眼。看来这几年小女人变成大女人了,不过她懂得越多,对他的态度就越好,想想,这样的转变也是不错的。

「你刚刚想说什么?」谢婧瞳解决了自己的问题,马上想到他刚刚没讲完的话。

邵司肇突然头痛了起来。怎么她的记性变得这么好?

「我以为你是在逼问我,是不是认识储水?」邵司肇干笑一声。

「我问这种问题干嘛?你都说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了……」谢婧瞳发现邵司肇的反应不太对。「你的表情就像偷了腥的猫,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邵司肇想了下。该怎么回答?他的确是偷腥的猫,没偷到腥,反而弄得满身膻,谎话还越说越多!刚才那两个人之所以急着离开,是害怕哪天谎话被拆穿,会被流弹波及吧!

「我像猫呀?」他又得睁眼说瞎话了。

邵司肇那看似认真的神情,让谢婧瞳全然的相信他所说的话。「算了!我相信你。」

邵司肇暗自松口气。

「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如果你有本事骗,就别让我知道,要是我知道有人骗我、耍我,最好先想好要怎么忏悔,不然我死都不会理你。」

她像是玩笑的话语,却让邵司笔的头皮不由自主地发麻。

这下他可真的是骑虎难下了!除了找机会认错,他也想不出别的方式了。

只是邵司肇深怕一旦他将事实说了出来,会连跟谢婧瞳见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的恐惧,让他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真的没有骗你。」

呜……他的鼻子又变长了。

他怎么会这么歹命?

希望真相大白时,他不会死得很难看。

第五章

「双核心的研究进行到哪里?」邵司肇透过视讯,看着远在美国实验室里的储水移动着精密的机械手臂,挪动pin脚,透过显微镜看着pin脚。

「你故意的?!明知道我说话会分……」心字还没说出口,储水手边的CPU还没传送导电数值到电脑上就先报销了。

「爆了!爆了!」邵司肇幸灾乐祸的拍手笑道。

穿着全白无尘装的储水咬牙切齿地看着视讯那头的老板,若不是怕影响实验室,他早就丢帽子抗议了。「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对啊!」邵司肇双手枕在脑后,说着风凉话,「看也知道一定又失败,早点休息不好吗?」

「我都还没做,你怎么知道我会失败?!」储水直跳脚,「你一定是在报仇,对不对?」

邵司肇收敛笑意,凝重的说:「实验室我有份,老板是我,浪费材料也是浪费我的钱,我会不心疼吗?」

现在是美国时间早上十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玩,储水的致命缺点是做事不能讲话,而经过前几天的事情,他很乐意跟储水多说几句话,让他完全无法做事。

哈!这样真是大快人心。

「你出一张嘴巴就可以害我浪费预算了……」以储水对邵司肇的了解,自然不会傻到相信他信口胡诌的理由。

「那你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吧!」邵司肇在心里早就笑翻了,反正这项研究最后还不是他得收尾,所以他根本不在意进度。

他关心的是玩弄储水的开心度。

「你是不会讲一下,要怎么弄才不会短路喔!」储水推开机械手臂,生气的说。这个男人已经第三天都说瞎话,不说进度了。

报销的CPU都快超过三百个了,每个都是拆了就报销,邵司肇就这样看着他拆、爆、笑,不断重复这样的循环,而什么意见都不说。

「我就是不教,怎样?」邵司肇本来就想看储水能够撑多久,还以为急性子的储水大概一天就受不了,没想到他竟然忍受自己的捉弄忍了三天。

储水听了差点吐血身亡。老板跑了就算了,竟然还隔海用视讯这样捉弄辛苦工作的员工……他想起那天向垒石说他太幸福……

不!他怎么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被邵司肇惯坏的特助!

「我能有什么意见?」

「乖!在我预期的进度范围就好,我不急,你急什么?!」他说得轻松,好像在安慰小孩,故意忽视储水的焦虑。

「呜……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待?」储水含着眼泪,抬头问道。

邵司肇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放心,我没有跟猪讲话的习惯。」

听他这样说,他应该要感激涕零吗?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储水看着满地报销的CPU,承受着没有邵司肇就没办法独自在实验室工作的痛苦。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邵司肇挑了挑眉,想想也玩够了,於是将解决的方法说出来,「拔掉再通电。」

储水恍然大悟,瞪着他。「你足足看了三天,也不跟我说我没关电源器?我只是不小心犯了一点小错误,你就这样看我几乎把实验室拆了也不说?」

这是他的老板?这是他的恩师?这是他仰慕好几年的天才老板?这是他崇拜已久的科技鬼才?呜……邵司肇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邵司肇佯装无辜的说:「你没问,我以为你在发明耐电击的CPU。」

储水不断的在心中安慰自己,绝对相信邵司肇在整他,这个男人如果不报复,就不叫邵司肇,所以他一定是在报复他!

「先比较安培数,再告诉我。」邵司肇特地指了指画面上的插头,强调没导电。

邵司肇讲话了!他终於讲话了!储水高兴得几乎快要哭了,他终於不用再瞎子摸象了。

「好,等比较好再告诉你。」储水高兴的操作着机械手臂,可是正当他要开始认真的做实验时,却发现有人双手环胸,站在邵司肇身后,而那个人竟然是——

谢婧瞳。

谢婧瞳环顾邵司肇的住处,几天前还空荡荡的,如今竟然变成设备齐全的总统套房。

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邵司肇跟公司预支的薪水搞得出来的,若不是预支薪水,那以邵司肇一个失业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齐全的设备?

看看正在与邵司肇通讯的视讯画面,那是完全没有停格的卫星转播画面耶!她敢断定那一定是卫星转播,台湾目前还没有视讯传输上完全不会停格的网路……

看到这儿,谢婧瞳只有一个想法:这男人耍她!

「你怎么解释?」她的声音冷得像是由从冰窖里传来。

邵司肇赶紧回头,一看到谢婧瞳,瞬间愣住了。

视讯萤幕中那原本应该要动作的储水也傻住了,三人的目光交织对峙着,却没人敢开口说话,直到萤幕中的储水又把CPU给烧了,被烫着的储水立即跳着离开,并残忍的顺道关上视讯。

邵司肇还来不及示意储水不准关掉视讯,但眼见萤幕已经化为一个光点转黑后,才忍不住咒骂出声,「该死!」

但现在最枣手的不是储水,而是谢婧瞳。

他转身面对她,露出僵硬的微笑,「你怎么进来的?」

邵司肇的视线落到她手上的点心,这才想到方才她有打电话给他,他还请她买点心过来。

「不想说?」谢婧瞳严肃的盯着邵司肇,要他别把她当白痴,她早就对他如此熟悉所有科技零件,已经到了如数家珍的地步,感到很怪异,总想着要问他,今天终於有答案了。

「我……我刚刚是在看DVD,我喜欢边看、边想、边说,这种互动式的DVD是最近的流行。」邵司肇不断提醒自己要镇定。「好好笑,那个人刚刚还把无尘衣烧破了。」

「刚刚那个人分明是储水,你耍我啊!」谢婧瞳猜测着邵司肇的身分,可以把采昕科技的特助当成小二来吆喝,没几个人办得到。

「呃……婧瞳,到外面坐,我们好好谈谈。」邵司肇关上电源,起身要将她带离房间。

谢婧瞳甩开他的手,看着他搁在桌上的资料,「这不是采昕科技的资料吗?你怎么会有?」

「呃……」邵司肇无言以对。

面对气到快爆炸的谢婧瞳,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现在的情形是不管他怎么说,她都认为他是在说谎。

该怎么办呢?要怎么做才能让谢婧瞳消气?

「还有,这是采昕科技不对外公开的人脑技术,你怎么会有?」谢婧瞳质问,瞪着邵司肇的眼神也越来越凶狠。

邵司肇不由得愣住了。她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了解采昕科技?天啊,这下子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婧瞳看邵司肇没有回答,不由得回想起与他相遇后的种种事情……赫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储水面熟的原因了!储水不就是那个在美国资讯展展场上骂邵司肇的主管吗?

确认了这个事实,谢婧瞳倒抽一口气。

「采昕科技都请总监特助去支援展场的吗?」谢婧瞳再次质问。

所有对他的不解这时全都浮上了 面,她咬着下唇,责怪自己太轻易被欺骗了,好胜如邵司肇怎么可能会沦落到没工作的惨况呢?十五年前他就已经可以申请入大学念书了,怎么可能一个天才会没有任何工作,无能到只能当业务呢?

她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实都看不清楚?

「嗯,而且连执行总监也会一起去。」事已至此,邵司肇只能无奈地说出事实。

「那……采昕科技的老板是谁?」谢婧瞳咬牙切齿的问,手上的点心仿佛随时会丢向邵司肇。

「我。」

瞬间,气氛凝结了。

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会更触怒对方;一个是正陷於真相揭穿的震撼之中,忙着处理情绪,无法说话。

这男人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竟然把采昕科技的执行总监聘请回来当她的特助?!

谢婧瞳越想越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

果然,正如邵司肇所预期的,她手中那个点心的袋子就这么飞了起来,砸向他的脸。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有人骗我了吗?为什么还要骗我?」谢婧瞳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满地都是从袋子的破洞中掉出来的小笼包,邵司肇也被打到满脸都是包子的汤汁,这样狼狈凄惨的他竟然还能冒一句话,「味道不错。」

这句话让谢婧瞳残存的理智消失无踪。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生气?」

「我知道,可是不知道怎么让你不生气……我骗都骗了,还能怎么办?」邵司肇有个冲动想要抱住她,又怕她会更生气,所以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忘记我说过,要是你说谎,我死也不会理你了吗?」谢婧瞳抚着发疼的额头,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问。

她气闷得想打他出气,却不由自主地感到难过,难道邵司肇一点都不在乎她?不在乎她的想法吗?可是听他说的话,分明就是在乎她,偏偏做出与他的心意相反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笑,花费百亿美元来台湾玩弄分开十五年的前妻,他可真是花得起啊!

「因为你不会死,所以你一定还会理我。」邵司肇凭着直觉回答,他希望谢婧瞳不要生气,可是他又能做什么来挽回她?如果放弃采昕科技可以换得她的原谅,他也甘愿。

只是谢婧瞳这样就肯原谅他了吗?

「你说什么废话?你以为你是小学生在造句啊!」谢婧瞳很想保持冷静,可是看他那不知悔改的表情,忍不住一肚子气的大吼。

这样一来,集团里的人会怎么传?那天谢筑台和一群人在休息室大肆讨论后,她深信集团里面流传的话不会好听到哪里去……如果邵司肇的身分再被揭穿,她根本不知道会再传出什么流言!

「我没说废话,也没有意思想骗你,我只是想接近你,可是……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靠近你……我也不是不知悔改……婧瞳,只要你不要生气,要我怎么做都可以。」邵司肇抆掉满脸的汤汁,诚恳地乞求她的原谅。

「我真好运,不用预约就可以见到采昕科技的执行总监。」谢婧瞳睨了邵司肇一眼,语气尖酸得吓人。

是她的错吗?是因为她太在乎他,也没有问清楚就自以为是的同情他,还以为能够给他一份安定的工作,让他生活无虞……谁知道以邵司肇的成就,根本就不需要她!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错在她不该自以为是,错在她不该对邵司肇余情未了……

「婧瞳……」邵司肇求饶。

「明天是我辞职,还是你递辞呈?」谢婧瞳冷冷的问。

「我都不要!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生气,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跟你说!」邵司肇不管她的抗拒,坚持将她紧拥在怀中,满怀歉意的说:「我不要你哭,来台湾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我还不想离开。」

谢婧瞳心底渴望着他温暖的怀抱,身体却拚命的挣脱,因为理智不允许她在这样的状况下重享温暖,虽然这是她想要的。

睽违已久的怀抱,是她这十五年来时时刻刻想念的,无奈这时她却又想起另一件事,另一件足以击溃目前强装冷静的自己的事。

「采昕科技的合约呢?不会也是你送我的吧?」

「没有送你,是送给向垒石,合约是为了巴结向垒石。」

「请告诉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谢婧瞳合上眼,强忍着泪水。

这些日子她自以为是在帮助他,没想到被耍的反而是自己,而这可恶的男人还笑得出来?!

邵司肇苦笑,来台湾之前,储水也曾这么告诉他,现在听谢婧瞳说出口,却感觉到一股恐怖不已的压迫。

「你还笑得出来?」她透过萤幕的反射,看见邵司肇的苦笑。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邵司肇是因为手足无措而笑,他不像邵司睿和邵司礼身边有多如过江之鲫的女人,也不像他们手腕高明,可以周旋在那些女人之间。

邵司肇的男女关系学分是零,总是学不会骗女人、哄女人,只能怪罪为什么女人不像他的电脑只有1和0那么简单,就不用烦恼该怎么让谢婧瞳不生气。

什么叫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说吗?他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我不会甜言蜜语,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不想骗你,所以被你误会后就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一直想着怎么让你知道真相又不会生气,还以为顺着你的意思就可以让你高兴……反正我可以配合的我都答应,所以你不要生气好吗?」

他的语调出乎意料的严肃,让谢婧瞳愣住了。

她几乎要心软了。听着邵司肇不知所措的话,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如同谢筑台说的,科技新贵大多是人际白痴?就算再白痴,怎么邵司肇悲惨到连道歉都不会说?

他在装傻,故意不道歉?他这样也让她跟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你不知道犯错要道歉吗?」谢婧瞳真不知道该说这个男人是骄傲惯了还是蠢惯了,竟然连道歉都要人家教,真是……让人担心不已。

「喔!这个我可以。」邵司肇恍然大悟,蹲在她的面前,神情诚挚的握着她的手。「对不起。」

眼见邵司肇如此,谢婧瞳就算再生气,气也消了,他的反应和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