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比两人都小两岁,天真烂漫,他遗传了永乐帝人高马大的体型,看起来和两人同龄。
朱瞻基见了,顿时眼睛都开始抽搐,把灰鼠皮大氅披在阿雷身上,又将彭城伯太夫人送给他的手炉递过去,「让阿雷歇一会,吃点东西,我和你去滚雪球。」
阿雷披着大氅,只是不肯接手炉,」同去同去,我又不觉得累,在这里干等闷*屏蔽的关键字*。」
三人一起滚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朱瞻壑找了根马鞭,插在大球后面当老鼠的细尾巴,朱瞻基把墨汁倒进浇花的喷壶里,浇在大白鼠身上,阿雷折了几根梅枝,撸去花朵,插在老鼠头两边当胡子。
三人配合默契,朱瞻基倒墨汁给老鼠做「美黑」,墨汁飞溅,低落在阿雷脸上,霎时像长了胡子,朱瞻壑指着阿雷哈哈大笑,却不慎脚下一滑,往朱瞻基身上一倒,朱瞻基被撞个措手不及,一个仰倒,喷壶里剩下的墨汁全都倒在自己身上了。
霎时,朱瞻基棱角分明、时尚超模性冷淡禁欲厌世风高级脸变成了大花脸,阿雷刚刚用雪水抆干净了「胡子」,此刻被喷壶溅了一脸的墨点子,脸上立刻成了沾满了黑芝麻的烧饼。
只有朱瞻壑这个罪魁祸首脸上是干净的,他还幸灾乐祸的指着阿雷的烧饼脸笑道:「胡*屏蔽的关键字*子。」
气得阿雷双手往朱瞻基吸饱墨汁的薄袄上随手一抓,沾满了墨汁,然后一个左右开弓,把朱瞻壑脸上涂黑了,「天蓬元帅。」
天蓬元帅猪八戒是个猪精,古代的猪一般是黑猪,大白猪是现代引进的品种。所以阿雷把涂黑的朱瞻壑叫做天蓬元帅。
朱瞻基无端被阿雷「袭胸」,只觉得自己排骨胸口辣辣的,像是烙了两个印记,一时觉得身上没有力气,软软的起不来。
朱瞻壑被抹了一脸,发起反击,双手捏着阿雷的脸,抹下十个手指印,「胡*屏蔽的关键字*子变身小花猫。」
看着朱瞻壑的指腹在阿雷脸上滑过,朱瞻基立刻有了力气,站起来拦在两人中间,结果阿雷来不及收手,准备抹到朱瞻壑身上的墨汁全都涂在了朱瞻基脸上。
被阿雷糊了一脸,朱瞻基一点都不恼火,冰冰凉凉的手指在脸上滑过,简直不要太舒服。
别看朱瞻基平时闷声不响,内心骚动的很,简称闷骚。他迅速掌握了阿雷的行动规律,「以手还
手,以牙还牙」,故意装作生气,也伸出沾满墨汁的手摸了阿雷的脸「还击」。
阿雷中招,当然要还击,揉了一团「黑雪」,扯开朱瞻基的衣领塞了进去……
场面彻底失控了,三人笑玩成一团,打起了黑雪仗,等胡善围忙完了,找阿雷一起出宫回家过年时,只看见三个大煤球在雪地里翻滚,都看不出那个煤球是自家女儿。
墨水在皑皑白雪里晕开,乍看上去像是一幅黑白水墨画,三个熊孩子身上沾满了墨汁,在雪地里摸爬滚打,就像三支毛笔,信笔书写涂画,鬼斧神工的形成一幅嬉雪图。
永乐六年初春,始於堆雪兔子,终於打雪仗,也是三人童年的终结,他们从赤子之心的童年迈入了充满各种烦恼和悸动的少年时代。
这一年,张淑妃代掌后宫大权的手段从青涩走向成熟,到得心应手,胡善围从她身上经常能看到端敬贵妃的影子。
后宫,张淑妃地位渐渐巩固,打理的井井有条,韩国女团在权贤妃的带领下,也都温顺听话,后宫稳定。
后宫风平浪静,胡善围的日子才开始好过,每天打卡上下班,节假日沐休,和沐春阿雷享天伦之乐,他们这一家人难得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前朝,企鹅太子每天晃晃悠悠,风雨无阻的上朝,文武百官从刚开始的看不惯,渐渐习以爲常,接受了太子是个残疾的现实。
#今天瘸子太子被废了吗#这个话题刚开始还能天天上热搜,后来渐渐凉了。
因两个支持自己的公主抄《内训》抄到三更半夜才止,汉王意识到从身体残疾这个方面是无法撼动太子地位的,还会引起反噬,他必须想办法从其他方面下手。
於是,汉王决定先养精蓄锐,等待下一个时机,反正朝中武将大多都是支持他的,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永乐六年七月,仁孝皇后小祥(去世一周年),永乐帝素服犀带,罢朝三日,京城停音乐、屠宰七日,文武百官在西角门行奉慰礼。
同月,位於京城秦淮河附近的古刹建初寺夜间突发大火,火光几乎照亮京城,永乐帝居然亲自去了大火现场,坐镇指挥扑火,然而这座建於三国时期的东吴古刹还是葬身火海之中。
天亮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从一座佛塔地洞挖出一副已经烧得炭化的的棺材,「皇上,硕妃娘娘的神位已经烧没了,只抢救出棺椁。」
硕妃是永乐帝的生母,但是永乐帝爲了名正言顺登基,篡改了史书,把太子,秦王,晋王,他自己,还有弟弟周王都写爲孝慈马皇后嫡出亲生的。
爲了掩人耳目,硕妃的神位棺椁都秘密从附葬孝陵里取出来,供奉在京城历史最爲悠久的建初寺。
永乐帝跪在母妃的棺椁旁边,抚棺大哭,「母亲,儿子不孝,不能认您,不能给您追封皇后,建初寺千年古刹,都遭遇天谴火灾,毁於一旦。」
「母亲,儿子实在没有办法,爲了江山社稷,儿子心再痛,也不能认您,儿子会在此处重建大报恩寺,修九层琉璃塔,要道衍禅师去寻访名僧舍利、佛顶真骨,爲母亲陪葬此处,以报母亲生恩,求母亲原谅儿子。」
永乐帝要刚刚下西洋回来的太监郑和,还有道衍禅师等人主持修建大报恩寺,因耗资巨大,便以「纪念高祖皇帝和孝慈皇后」爲理由,好方便向户部要钱,反正硕妃的秘密是一定要捂住的。
一年又一年,很快到了永乐七年,刚刚开春,经过长达一年半的选址,永乐帝宣布妻子仁孝徐皇后的墓地在北平昌平綫天寿山。
这个决定一出,群臣哗然:京城在南方,怎么皇后要葬在北方去?
永乐帝不紧不慢抛出第二个雷,「不远啊,这样挺好,反正朕决定迁都北平,南京的皇宫年年地陷积水,快不能住了,整天拆东墙补西墙,成何体统?朕要在北平重新建一座皇宫。」
群臣大叫:「万万不可啊!北平路途遥远,道路不畅,在那里建一座新都城,运输物资就各种不便。」
永乐帝抛出第三个雷:「哦,那就疏通京杭大运河,沟通南北,於国於民都有利。」
「修运河耗费民力财力啊!」群臣快要被炸疯了,「皇上,北平靠近西北边境,蒙古年年犯边,不安全,若在北平建都,岂不是将京师暴露在危险之中?」
永乐帝轻描淡写,抛出第四个雷,「天子守国门,历朝历代,偏安南方的朝代岂能长久?要有危机感啊各位。所以,朕决定亲征,以攻爲守,这样你们爲仁孝皇后修陵墓、疏通大运河还有修建新都城就有了保护,不用担心被蒙古扰边了。」
还有亲征?
冲击实在太大,群臣脑子都短路休克了。
鲁迅先生说过,中国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没有更激烈的主张,他们总连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
虽相隔三百多年,基建狂魔永乐帝和鲁迅对人性把握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下子要迁都、修大运河,亲征,一拳又一拳,把群臣打懵了,毫无还手之力,过了好一会,终於醒悟过来,纷纷跪地请求皇帝放弃,尤其是迁都,此事涉及大明百年国运,不能草草定案。
永乐帝早有所料,说道:「迁都之事,可以再议,但朕的皇后的梓宫现在都还在后宫柔仪殿,不能入土爲安,北平长寿山陵墓必须要开挖了、还有疏通大运河关系民生、亲征之事关系国防,必须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永乐帝已经从「拆屋顶」退让到「开窗户」,群臣若不肯答应,永乐帝就要上房揭瓦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会议通过了修陵墓、疏通京杭大运河和亲征北伐三件事,迁都之事暂时搁置,等永乐帝亲征回京再继续讨论。
群臣们走的路,都逃不过永乐帝的套路。
永乐七年春,永乐帝宣布亲征,他带走了皇长孙朱瞻基出去打仗历练,还封了张淑妃爲贵妃,以镇住后宫,幷命太子监国,放手要太子处理政事。
汉王大喜:太子监国,手握大权,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只要做事,就不愁挑不出错误,机会终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