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日,傅君绣谁也不见。
不论对方是文人名儒、大商人还是权贵,就算皇帝老子来,她也不见,因为她身子欠安,重点是,她心情坏透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小昭好心的劝着。
「不吃不吃,拿走!」
「你今天一整日都没进食,会饿坏的。」
「我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会那么弱不禁风——咳!咳咳!」
「瞧,还嘴硬,明明染了风寒,额头烧着呢。」
身强体健的她,弱不禁风是扮给别人看的,谁知昨夜着凉,现在可真的弱不禁风了。
傅君绣整个人趴在软榻上,此刻她全身难受得要死,头脑又晕又胀,食欲不振,喝了药,也没见起色。
「不吃东西,那么喝点汤总行吧。」
「不喝。」
「小姐!」
「我嘴巴痛死了,不能吃喝!」
她捂着疼痛的左脸颊,经过一整晚,现在又红又肿,这么丑,哪能出去见人。
「依我看,是心痛吧。」芷儿道。
傅君绣横了芷儿一眼。「你说什么?」
「不是吗?如果不是为某人心痛,怎会连吃不下睡不着?跑到屋顶上偷哭了一整晚。」
「胡说!我才不会为姓耿的哭!」
「咦?我有说是耿捕头吗?」
「……臭芷儿,你活得不耐烦了!」被说中了心事,就算脸颊没红肿,现在也变红了。
芷儿才不怕小姐怪罪,她和小昭两人自幼与小姐一块长大,是丫鬟,也是益友,当小姐任性冲动时,心软热忱的小昭会安抚小姐,而给予逆耳忠言则是她的职责。
就算小姐气得十天半个月不理人,她也非让小姐吃东西不可。
「饿肚子的是你,弄坏身子的也是你,他还是不痛下痒啊,有用吗?」
「你你你——」
「我有说错吗?」
傅君绣气得满脸通红,芷儿所说的,全是该死的一针见血,直接戳中她的痛处。
小昭见了不忍心,忙打圆场。
「芷儿,小姐够难受的了,你就别刺激她嘛!」
「她这样折磨自己,才是跟自己过不去,我只是实话实说。」
傅君绣深深吸了口气,一副准备宰人的模样,但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又消回肚子里去了。
「你们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转开脸,没发飙,也没辩驳,最后,干脆连话也不说了,接下来,不管丫鬟们如何软硬兼施,她就是无动於衷,躲进棉被里,一个人闷头大睡,索性装死,来个不听不闻。
小昭和芷儿拿她没辙,只好退出门外。
「怎么办?小姐这样下去一定会伤身。」
「不只伤身,还伤心呢。」
「我从没见小姐如此任性过,小姐虽然活泼好动,虽然皮,但很讲理。」
「连激将法也不管用了,小姐从不会这样。」
「芷儿,你点子多,快想想办法,小姐这样下去,肯定会一病不起。」
芷儿叹气摇头。「小姐需要的不是风寒药。」
「你是说……」
「她病的是心,心病还得心药医。」
这个心药,当然指的就是小姐的意中人耿云天。小姐表面气他,但她们心里最清楚不过,小姐自始至终,心中挂记的只有那个男人。
「不论她表现得多么不在乎,嘴巴上说两人各不相干,纯粹只想让他尝尝被羞辱的滋味,但她还是放下不他。小昭你想想,报仇的方法多的是,为何小姐偏偏要花一年时间,向我们学抚琴弄墨,背诵诗词,向孙大娘习礼仪,钻研闺房秘笈,连她最讨厌的女红,都破天荒耐心去学,不管被针紮疼了几百次,她依然不屈不挠,比常人花了百倍的功夫去学习。」
小昭听了眼眶红润,忍不住心疼。「小姐深爱他呢。」
「但她不肯承认,倔强的说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他,但最后,还不是落得为伊消得人憔悴。」
「那现在该怎么办?」小昭着急问。
「我也不知道。」
两人想破头,就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小姐再这样消沉下去,冲早把自己身子搞坏。
「芷儿,小昭。」
曲桥那儿,一名艳丽女子翩翩走来,笑容满面的来到两人面前。
「春花姐。」
两人福了福,点头招呼,这春花姐是孙大娘的干女儿,平日对她们也非常照顾。
「大老远就见到你们两人愁眉不屑的,怎么了,有心事?」
小昭叹了口气。「小姐不肯吃饭。」
「怎么回事?」
两人无奈摇摇头,说小姐为了耿捕头的事,还在气头上。
关於耿云天悔婚一事内情,春花也是知道的,为了让傅君绣成为风情万种的女人以及名满春江的花魁,她也出了不少力。
「别愁、别愁,春花姐便是特地过来告诉君绣妹妹两个好消息,相信她听了,一定高兴得连吃三大碗饭。」
两人好奇问:「什么好消息?」
「那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玉狐,被捕快们击毙了。」
果然是令人振奋的消息呀!喜好打抱不平,常说要是被她遇着非痛宰玉狐一顿的小姐,听到此事一定会高兴。
第一个消息这么棒,连带让人也对第二个消息产生满满的期待。
「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
春花姐笑得更是花枝乱颤。「耿云天受伤了。」
两人呆住。
「受伤?」
「是呀,听说在缉捕玉狐时,为了救另一位同伴,代替对方中了玉狐的暗算,现在呀,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呢!」
「此事当真?」房门突然打开,傅君绣提着绣裙大步冲出,来到春花姐面前,严肃地问:「你说耿云天受伤?伤到哪?」
春花被傅君绣的激动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继续说道:「城里的人都在说,耿云天中了玉狐的毒,大夫们正在想办法为他解毒。」
「他……中了毒……」傅君绣心口忍不住揪紧。
春花洋洋得意道:「听说死不了的,不过够他吃尽苦头就是了,妹子,这下你该高兴了吧?这叫报应,谁教他当初对不起你,是老天有眼——」
之后春花说什么,傅君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曾听一位江湖老前辈说过,玉狐擅使令人发狂的毒粉,只有翡翠山庄的独门解药,可解玉狐之毒。
思及此,她当下做了决定。
「芷儿,小昭,我们走!」
「咦?妹子,你要出门?」
「我有急事。」
「去哪?」
「救人。」
丢下傻眼的春花姐,傅君绣提起裙摆,像个男人婆飞也似的狂奔而去。
耿云天全身如同火烧一般烙烫,他满面通红,不停流着汗。
看见耿捕头如此难受,府台大人和师爷、常德光等人,全都着急得不得了。
「怎么样?治得了吗?」府台大人问。
大夫神色凝重道:「禀大人,耿捕头的外伤不碍事,问题出在他身上中的毒,虽无性命之忧,老夫却不知该如何为他解除毒性。」
一旁的常德光听了,最是着急。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吗?」
「老夫精通的是内外伤,耿捕头是中毒,即使医术再高超,没有解药,也无可奈何呀。」
「那怎么行,找你来,就是要想办法帮他解毒,你非想出办法不可!」常德光比任何人都着急百倍,因为耿捕头之所以中毒,全是为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