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道长。”余干喊了一句。
正在骂娘的真一回头看去,先是一愣,而后挂上微笑的赶紧走了过来。
“余执事,你今日怎么来了。”
余干笑道,“之前有任务傍身,不好脱身,今日有事来钦天监就顺道来看看道长。”
“我说呢,之前还想去找你商讨一下问题,可你不在。现在来的正好,来来,快快请进,”真一笑容灿烂的说着。
余干有些为难的看着废墟,进哪?
真一恍然过来,一拍额头,“余执事稍等。”
说着,真一宽大的衣袖重重扬起,两股狂风倾泻过去,将地上的炭火和残物直接吹的干干净净。
随后,他又继续掐诀,无数根木条直接从土地里拱了出来,在真一手势的控制下变幻着形状。
不到片刻功夫,一座崭新的纯木屋就直接落地,跟刚才那栋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余干目瞪口呆。
他之前一直认为术法是杀人技,可是现在确实创造技?
还能这么玩的?
这熟练度也特么的太高了吧,余干见过别人用过木系法诀。那长出来的木头都是奇形怪状,一点美学都没有。
而真一他不仅能造房子,还特么是很优美的房子。
余干只想说自己开了眼界,学废了。
怪不得这真一道长在钦天监的评价这么高,确实有创造力,有想法。
“余执事,请。”真一又扬了扬袖子,身上污秽净除,整个人又恢复干干净净的从容模样。
“好的,真一道长。”余干麻木的跟了进去。
走进屋子,空荡荡的,全是新木头的清香。真一当场又是几道法诀下去,各种家具又连着地上的木头“长”了出来。
就很牛逼。
余干和真一在木桌边坐下,真一袖口又一挥,一壶灵酒和两个杯子又凭空出现在桌子上。
他给余干斟了杯酒,这才笑道,“寒舍简陋,余执事不要介怀。”
余干笑着摇头,接过酒杯小口的喝了起来。
“余执事今天来钦天监是有什么事嘛,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忙的。”真一问了一句。
“倒是没什么事,是一个案子的调查需要在这边等结果。”余干解释了一嘴,然后好奇的问道。
“真一道长刚才是在做什么试验呢?这么火爆。”
说到这,真一眼睛就亮了起来,同时又挂着懊恼的说着,“我最近在研究怎么把术法威力禁锢在符籙里。”
余干一愣,“真一道长是在练习画符嘛?”
“不不不。”真一摇着头,“正常的符籙都是修士才能使用的,我要创造的是那种半点修为没有的普通人也能用的那种。”
“不可能。”余干下意识的摇头道,“这种符籙没有灵力为引,怎么可能激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谁说没有灵力为引,这符籙就一定不能激发呢?”真一反问了一句。
余干反驳不了,符籙这个特性是所有人的共识,要是不用灵力激发,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普通人也能成为人形核弹,这是一种能直接改变社会结构的玩意。
你想想,一个军队人人备些符籙,那这仗还怎么打?谁又能打的过?同理,普通人有了这些,国家就直接乱了。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种事根本拦不住的。
“真一道长,所以你研究出来了?”余干问了一句。
“还早呢,最近在验证初步设想,但是我有信心,有朝一日一定能做出来的。”真一笑道,
“能冒昧问下,这样的符籙成本几何?”余干好奇的问了一句。
“很简单,我是将法诀硬生生的打入符籙里,然后用自身修为强行将道法诀压在符籙里。之后再使用我自己创造的加固阵法来彻底固定住这道术法。
最后,只要使用者将其点燃祭出就成。”真一稍微解释了一句。
“听着有点麻烦,而且貌似风险很大的样子。”余干问道。
“是这样的。”真一有些感慨的说着,“这种蛮力方式还是不够稳定,而且,要全力压制一天一夜才可稳固住。
最关键的是这种平衡不好把握,自身的实力和符籙里的术法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会炸裂。
形成刚才余执事看到的那样的景象。”
余干算是理解了这个玩意,这成本太高了。且不说五品术师哪有这么多时间来弄这区区符籙,单就这其中的风险性和低成功率就没有人有兴趣。
不能量产的东西都没啥用,余干顿时失去了兴趣。
“没事,我相信道长,有朝一日实验下,一定能成功的。”余干笑呵呵的安慰了一句。
“是这样的。”真一笑道,“余执事,咱不谈这个,上次你和我说过物质的本质就是变化。
我感受颇多,现在想再请教一下余执事。”
“道长请问。”余干直接应承道。
接下里的小半个时辰里余干直接用科学的维度来和真一探讨起了哲学。
直到将真一弄的欲罢不能的时候,余干才适当的停了下来。
不能一次喂的太饱。
“今日听余执事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多谢余执事指教。”真一郑重作揖道。
“道长客气了,这只是在下的浅见罢了,比不得道长。”余干谦虚一笑,然后话锋一转,问出了自己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道长你可知道羊皮卷?”
“什么羊皮卷?”真一不解问道、
余干继续道,“之前我查阅资料的时候曾发现一个趣闻。说是有六卷从古流传下来的羊皮卷。
既不是功法,也不是炼器法门。貌似是一幅地图。
说是凑齐此图者,得仙人传承。我当时看的觉得奇怪,道长见多识广,就想着问问道长。”
真一陷入了思索,良久,他才轻拍脑门,恍然道,“余执事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么一个说法。”
“还请道长解惑。”余干双眼一亮。
“这个怎么说呢。”真一先是笃定的开口,“首先我声明一下我的立场,我相信有仙人。只是现在没有,但不代表以前没有又或者以后没有。”
“所以,道长认为这羊皮卷是真的?”余干继续问道。
“这个就不好确定,不过既然能流传这么多年,每个经手之人都视若珍宝,费尽全力想要破解。
那肯定就不是空穴来风。”真一点头道,“所以我相信,这或许真的是仙人绝世之前留下的东西。
当年,世间陆地神仙一夜之间全都隐没,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这羊皮卷会成为关键线索。”
“真的嘛。”余干又问道,“道长见过这羊皮卷嘛?”
“不瞒你说,见过。”真一笑道,“咱们宫里就有一块。应该是五年前吧,当时钦天监负责探究。
我有幸也亲自参与了这项行动。研究了许久,并无所获。就在我们一度以为是假的时候。
我们当时的一位术师一气之下,调动全身的灵力想划开羊皮卷。但是,无果。那可是个四品的术师。
全力之下,竟然伤羊皮卷分毫不得。
可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羊皮卷,半点法器的样子都没有。解释不了,除了仙人遗物,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羊皮卷。”
“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嘛?”余干有些难以置信的问着。
真一冲疑了一下,“倒是有个小发现,但是钦天监让我们三缄其口,这事就仅限於我们知道。”
“既如此,就算了。”余干赶紧摆手。
“现在倒也无妨,反正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余执事和我坦诚相待,我自然也该如此。”真一点头说道。
“我记得,当时是在鬼节,对,就是中元节当天,我记得这羊皮卷突然就自己浮空了,身上裹着淡淡的光芒。
我们奈何不得,根本无法将其取下。最后还是国师赶来,施展大神通才把这羊皮卷收下。之后,这羊皮卷也就一直在国师手里。
我还听说,这国师好像参悟到什么了。”
真一越说声音越小声。
余干好奇问道,“这么巧,偏偏在陛下宴百鬼的时候?”
“是的。”真一努力的回忆着,“当时我记得是先帝主持的最后一次百鬼宴,大理寺当时也什么人在。
我当时没去赴宴,一心专研这羊皮卷。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就通知上去了,然后国师顷刻间赶来收了。
之后的事情,就不大清楚了。”
“原来还有这道缘由。”余干心中一动,问道,“这么说,这羊皮卷也确实是宝物了?不然国师没理由随身携带。”
“肯定的,一个普通的丝毫看不出怪异的羊皮卷这么神奇,说是寻常之物我是不信的。”真一摇着头。
“那这些羊皮卷都在谁手里呢,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全都一样。”余干随口问了一句。
真一摇着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么多年下来,这羊皮卷不知道在多少势力手中流转。据我所知,很多势力对东西都看的很重。
尽管研究不出来,但还是如此。可以说是视若珍宝,轻易不示人的。至於相同性的话,这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见过其它的羊皮卷,我不好得出结论。”
“那羊皮卷有没有什么征兆?为何偏偏挑在太安城鬼气最盛的这一天出这种神奇的现象?”余干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真一还是摇头,“说来惭愧,虽然研究课不少日子,但严格来说其实是一无所获的。余执事你怎么这么感兴趣?”
“少见多怪嘛。”余干笑了一句。
真一有笑道,“要我说,这玩意就算得到了也不要留在手里,根本没啥用,要是被人知道了还要惹大麻烦。”
“确实如此。”余干附和了一句。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余干也就没再多问羊皮卷的事情,该说的,真一都已经说了。
所以只是单纯的和真一探讨起科学,余干这种科技上带来的维度碾压听的真一直呼了不起、
最后十分意犹未尽的和余干道别,约定下次再来。
然后,真一就匆匆忙忙的继续搞起了自己的实验。
余干离开这边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散值的点了,他没留下来加班,跟公孙嫣说了声自己有事之后就先行离去。
他是真的有事,李念香突然约他了。
笑死,根本就不敢放人家鸽子,只能乖乖的赴约。
路上,余干想着关於羊皮卷的事情,真一虽然对这东西说的语焉不详,但是余干也能得到关键点。
就是说,这玩意也确实有用,说不定还会有大用,否则那国师怎么可能这么重视。
第二件事就是这羊皮卷的怪异景象。
五年前的鬼节,那个羊皮卷发生了异象,现在又到了宴百鬼的中元节、
余干寻思着得先把自己身上的羊皮卷找个时间安放在太安城外的隐蔽位置。否则要是也像国师那块自主变异了、
那就完了,到时候这东西就保不住了,还会牵扯出一系列的麻烦。
所以,必须得找个时间将羊皮卷先放在城外的隐蔽位置。
一路想着,很快,余干就到了约定的地方。
李念香将余干约在了东城处的码头边上,这是东城三大码头的中间一个,离余干的住处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具体约在了留仙渡这边,这是一处专门泊客的地段,平时货船都不往这边考。
这个点,已经没有客船了,余干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就一些零零散散的在江边吹风的路人。
余干一眼就看到李念香那出挑的背影,此刻正站在江面,看着远处的宽阔与寂寥。
她就穿着一身简单的罗裙,外头批了个拢纱,看着倒是温婉不少。长发柔顺的铺满后背,在江风下些许拂动。
“怎么把我约在了这个地方?”余干走过去,和李念香并肩而立。
江岸火把上的焰火在跳跃,将这边照的倒也亮堂,余干毫不忌讳的看着对方较好的侧脸。
李念香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手中一本书简随手丢给余干。
余干接过书简,问着,“这是什么?”
“你要的剑修法诀。”李念香淡淡的说了一句,“这里面记载着一些常用的御剑术,以及我个人的一些心得。”
余干脸上瞬间涌上喜悦,如获至宝的抓住手中这份薄薄的书简。
“多谢多谢,还是你想着我的好。”余干第一时间没有欣赏,而是将其贴身收放好。
“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李念香补充了一句,然后转头看着余干,“把你的本命飞剑给我看一下。”
余干不做他疑,张开嘴巴,吐出自己的本命飞剑。
小剑滴溜溜的瞬间涨大成长剑尺寸,剑身稍微覆盖着灵性的剑芒。
李念香一把接过这柄青灵剑,细细的打量着这通幽的剑身。最后,她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的弹了一下剑身。
轻灵的剑鸣之声悠悠传出,煞是好听。
“你的本命飞剑孕育的极好。”李念香难得的赞许了一句,随手将青灵剑丢换给余干。后者赶紧将青灵剑收入体内。
“唉。”余干长叹一声,“好又如何,我现在又不能倚仗自己的剑修身份。这事暂时不好解释,所以就暂时不能在太安城这边显露这点。”
李念香随口说道,“说了又如何?你觉得大理寺会怪你?不可能,术武双修,又能走剑修一途。
这样的人大理寺不会轻易放手,就算他们知道了,你在鬼市这边做的那些肮脏事也只是轻飘飘的略过。
你要始终记住一点,只要你的价值够大,一切麻烦都将不是麻烦。”
余干轻轻一笑,“所以,就是因为你看中了我的价值,才会对我有求必应?”
李念香顿住了。
余干自然不会揪着这个话题,直接继续疏说道,“你说的我自然懂,但是关於剑修这个点我暂时不想透露。
目前在太安城有武夫的身份就够用了。剑修一路,我偷摸着练就成,没必要做那些太过惹人眼球的事情。
我这术武双修就算了,要是再传出有个剑修身份,那得有多少双眼睛在我身上啊,这边对你我都不好。”
“嗯,是这么个理。”李念香看着黑漆漆的江面,说道,“但是我怕蛰伏下去,你的剑心会蒙尘。”
“这是何意?”余干不解的问道。
“你可知,一名合格的剑修最重要的是什么?”李念香问了一句。
余干尝试着回答,“天赋?”
李念香淡淡道,“天赋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信念。每个剑修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但是他们有一点相通,那就是信念。
一往无前的信念。因为只有有着最坚定的信念,才能一往无前,在剑修一路上不断的向上攀登。
我之前跟你说过,剑修练的是剑,更是心。
遇见不快之事,一剑斩之。遇见困难之事,一剑斩之。遇见敌人,一剑斩之。哪怕遇见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亦要出剑。
这是修行,对人对剑的修行,只有这种坚定的信念捶打,才会让本命剑绽放出天底下最锐利的剑芒。”
余干有些诧异,不止是诧异这个说法,更多的是诧异李念香。
一次讲这么多话的李念香罕见,带着这种强烈的个人情绪色彩更罕见。
因为在余干的认知里,这李念香基本就是万年不变的说话色彩,很少带这种个人的强烈情绪。
她真的爱剑!
“照你这么说,你现在不也是我这种状态嘛?”余干小心的问了一句。
李念香再次顿住了,良久才说道,“却是如此,所以我注定在剑修一路上攀登不到顶峰。”
“我倒是不认同。”余干摇头,“按你所说,心中有杂念的人都不配做剑修,只有赤子之心的人才能成为大剑修?
我恰恰认为反观点,在尘世间摸爬滚打后的心不一定属於纯粹的赤子之心。在你出剑的那一刻心神通透即可,平日里的纷乱或许能更好的锤炼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