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覆雨翻云 黄易 9300 字 2个月前

那人环目一扫,叹道:「我还是要走了!」

和尚和韩柏齐感愕然。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和他丑脸绝不相称的雪白牙齿道:「我原本打算在此为肩上这畜生脱皮开膛,烧烤送酒,谋求一醉,但这等事岂能在大师面前进行?」

和尚微笑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里头,兄台如此美食,怎能不让和尚分一杯羹?」那人脸容一正道:「佛门善视众生,酒肉虽或不影响佛心,但总是由杀生而来,大师又有何看法?」

韩柏心中大奇,大师已明说不戒酒肉,这人理应高兴才是,为何反咄咄逼人,查根问底,揭人疮疤,不知不觉间,他已站在和尚那一边。

和尚丝毫不以为件,淡然自若道:「有生必有死,既有轮回,死即是土、生即是死,兄台杀此黄鼠狼,似乎造了杀孽,但换个角度来看,却是助他脱此畜道,假若能轮回为人,它还要谢你呢。」

那人哈哈一笑道:「答得好,左边这狼腿便是你的。」生了下来,将黄鼠狼丢在地上。

「铮!」

背后长剑出销。

和尚和韩柏眼睛同时一亮。

长剑比一般的剑要长了尺许多,剑身狭窄,但精芒烁闪,一看便知是好剑。

和尚眼神一亮,动容道:「贫僧广渡,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迳自用剑为黄鼠狼去皮拆骨,一边道:「萍水相逢,管他姓什名谁,大师不要着相了。」

韩柏心想这人行为怪异,但转眼便给他的动作完全吸引,这长达五尺的剑,本应极不方便作屠刀之用,但在那人魔术般的动作下,长剑有节奏地前弯后转,条上忽下,黄鼠狼像冰化作水般解体,不一会已成一份份割整齐的肉块。

那人外型粗犷,一对手却雪白窍长,与他毫不相衬。

那人又站起身来,若也不看,手一动,剑回到背后销内,不闻半点声息,就像长剑是有眼睛的长蛇,会找路回到自己的洞穴。

广渡大师叹道:「庖丁解牛,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那人喟然道:「高高低低,无能有能,也不外如是!」眼神掠过躺在地上的风行烈,似乎对他胸前插的七日长针视若无睹,再移往韩相脸上道:「小兄弟,外面那匹马是你的吗?」

韩柏刚想答是,猛地改口道:「不!是我家府主的,我……我只是他的仆人。」心下一阵自卑。

那人深望他一眼道:「那是有高昌血统的良驹,好了!你们在此稍待一会,我这就往取柴来生火,好好吃他一顿。」

韩柏要出言表示愿意帮手,那人早迈步门外,转瞬不见。

剩下广渡大师、韩柏、躺在地上的风行烈,和烧得霹啪作响的红烛。

广渡大师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神色充满了惊异。

「唉呀!」

一直躺着不言不动的风行烈呻吟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广渡大师站起移至风行烈身边,忽地神情一动道:「又有人来了!」韩柏这次运足耳力,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蓦地风声呼呼,一卷风从门外吹进来,烛火倏地转细,登时庙内一暗。狂风消去。烛火复明。庙中多了两个怪人。

两人一穿黑一穿白,身形高瘦,一眼看去像很年轻,但细看又像很年老,冰冷的脸容,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广渡大师不知何时盘膝坐在风行烈和两人的中间,白眉低垂,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韩柏不由自主退往一角,幸好两人看也不看他,使他狂跳的心稍微笃定。

穿黑袍的怪人道:「大师何人?为何要管这件事?」他的语气冰硬尖亢,生似一点人类的感情也没有。广渡大师一声佛号道:「贫僧乃『净念禅宗』的广渡,风行烈施主和敝宗渊源深远,可否看在这点放他一马?」他一出言便点明自己来自武林两大圣地之一的「净念柠宗」,是因为看出敌手非常难惹,希望能因自己的出身知难而退。

白袍人漠然道:「尽管净念禅主亲临此地,也难改变风行烈的命运。」他的声音测和黑袍人相反,低沈沙哑。

狂风再起。

烛火立灭。

一时间韩柏什么也看不见。

「蓬!」

劲气激汤。

韩柏不由自主蜷缩墙角,劲风刮来,但觉遍体生痛,呼吸困难。

三点火星飞出,落在红烛台上,火燃起,光明重临,也不知是谁出手。

黑白怪客仍立原处,广渡大师却抱起了风行烈,贴在一边墙上,脸色煞白,已然吃了暗亏。

白袍客冷冷道:「只是一人出手,你已接不下来,大师最好三思而行。」

广渡大师微微笑道:「想不到随魔师庞斑隐居不出的黑白二仆竟亲临人世,广渡幸何如之,有缘得遇。」

黑白二仆脸容没有丝毫变化,但广渡和韩柏均知道他们随时会再出手,事实上他上次出手便不曾露出任何先兆。

韩相并没有听过魔师庞斑的名字,只知这黑白二仆连江湖地位崇高的「净念禅宗」也不卖脸,靠山当然是硬至极点。

广渡大师做了个非常奇怪的动作。

将手覆在风行烈的面门上。

黑白二仆一震道:「你想干什么?」

广渡大师忽地长笑起来,一字一字地道:「让我杀了风施主,所有人间恩怨来个大解决,落得干干净净。」

韩柏听得傻了起来,刚才广渡还死命护持风行烈,怎么一转眼又要把他杀了。

白仆低沉的声音嘿然道:「好!不愧『净念禅宗』的高人……」眼光扫向缩在一角的韩柏,淡淡道:「这小子青春年少,还有大好的生命,这样因你夭折,大师於心何忍?」他语气虽平淡无波,说的却是有关别人生死的事,份外使人对他的天性感到心寒。

广渡大师一声佛号道:「天下事物莫不在『机缘』二字之内,生命使基於『缘力』牵引而生,假若我让你们带走风施主,你会放过我们两人吗?」

黑白二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两人间亦没有交换目光,使人对他们的讳莫如深不由心悸。

韩柏打了个寒颤,首次感到生命的无依和脆弱,以及死神的接近!他在每一个幻想里都曾把自己塑造成无敌的英雄,但在眼前的现实里,自己只是个完全无助的小角式,连站起来也因脚软而有所不能。

一把柔和的声音在门处响起道:「竟然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一只黄鼠狼看来还是刚刚好。」

那丑汉出现在门前,肩上托着一大困柴。

黑白二仆一直全无表情,活像带了面具的冷脸首次色变。

除了是魔师庞斑,谁能来到他们身后而不被发觉?广渡大师也惊异得瞪大了眼睛,他早看出丑汉是高手,却想不到竟能到达如此「来无踪」的骇人地步。

韩柏却想到早前丑汉踏地沙沙有声,显是故意为之,不知如何,丑汉使他有种难言的亲切感。

丑汉像是一点也感不到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拍肩上柴枝,大步前进,要由黑白二仆中间穿身而过。

韩柏惊得叫起来道:「小心!」

岂知小心的却是黑白二仆,丑汉一迫来,他们心意相通似的往左右飘开,然后退往门旁,反而丑汉到了他们和广渡的中间。

丑汉将柴枝「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同韩柏招手道:「小兄弟来,助我架起柴火。」

韩柏勉力站起身来,压下心头恐慌,颤颤巍巍朝丑汉走过去,在黑白二仆冷眼投视下,千多步的距离像万水千山的远隔。

就在此时。

黑白二仆各自发出高亢和低沉两声绝然相反的长啸,全力出手。

他们的动作奇怪无比。

黑仆的右手拍出,恰好迎上白仆横推出来的左掌。

「蓬!」

一股比先前与广渡交手威猛十倍的旋劲,以那双交接的手为中心旋卷而起,刹那间波浪般推展至庙内的每一寸空间。韩柏身不由己,打着转向一边墙撞去,心叫「吾命休矣」。左右掌一拍即分。黑白两仆身形倏地加速,侧身份左右两翼攻向丑汉,手撮成刀,分插他左右两胁。

这种合击之术厉害无比,首先借奇异的内劲,激起气旋,同敌人卷去,紧接着分左右施以雷霆万钧的猛击,确是威力无俦。

「锵!」

丑汉背后的剑像有灵性般从背后跳出来。

一股尖啸由他手中的剑响起。

剑锋圈了一个小转。

蓦地扩大,爆成满庙的细碎光点。

黑白二仆产生的气旋风声,像被光点击碎般消散停止。

韩柏身体一轻,虽撞在墙上,却只是皮肉之痛,再没有那种将生命迫出去的压力。

当他回过头来时,见到的只是满眼暴雨般的光点,鲜花般盛开着。

光点消去。黑白二仆倒退回原位,衣衫满布破洞,脸上失去了早先的从容,隐见震骇的余痕。

丑汉剑回销内,叹道:「强将手下无弱兵,竟然能在我剑下全身而退,看在这点,滚吧!」

黑仆回复冰冷的脸容,沉声道:「『覆雨剑』浪翻云,果然名不虚传。」

韩柏脑海如遭雷殛。

这丑汉一竟然是名震黑白道「黑榜」的第一高手「覆雨剑」浪翻云?一股热血冲上头,使他激动得要哭出来。浪翻云还和他说了话,叫他作小兄弟。

广渡大师亦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望着浪翻云,他的眼光自比韩柏高明百倍可是也看不清浪翻云有若夭马行空,无迹可寻的覆雨剑法。

白仆道:「浪翻云你如此做法,不啻直接向魔师宣战。」

浪翻云眼中爆起前所未见的采芒,淡淡道:「芳明天日出前你们不逃往五十之外,必取尔二人之命,滚!」

黑白二仆脸色再变,尖啸低吟,夺门而出,转瞬不见。

浪翻云笑道:「吃肉喝酒的时间到了。」便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对於庞斑他似乎毫不着意。

武昌府。

韩家大宅后院的广场上。

一位年约二十的男子,手持长达丈二的方天戟,舞得虎虎生风,把持刀的老者,迫得步步后退,看来占了上风。

老者身形高大,毫无佝偻之态,白髯垂飘,虽是不断后退,可是神态从容,步伐稳健,一把大刀飘闪灵动,每一刀都守得无懈可击,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在采取守势,让持戟男子把招式发挥尽致。

便在这时,韩柏撑着疲乏的身体,踏入广场内,昨晚他喝了两大口酒后沉沉睡去,醒来时才发觉自己睡在渡头旁的草地里,还是灰儿把他舐醒过来的,浪翻云等杳无踪影,一切像作了个梦。

但他记得其中任何一个情景,此生休想忘了少许。

回府后免不了给管家臭骂,此时才溜往后院,刚巧碰上这一场较技。

旁观的还有三女一男,年纪由十六至二十三、四,都是屏神静气,细意揣摩。

运戟男子扬气开声,戟势开展,加剧攻势。

老者粗浓的眉毛一扬,颔下白髯无风自动,长刀刹那间大幅加速,连劈数下,每一刀均准确劈中戟头。

「铿铿锵锵!」

金铁交鸣,响彻全场。

男女们连声喝采。

换了往日,韩柏一定会看得眉飞色舞,但在目睹浪翻云神乎其技的剑法后,只觉这种一板一眼的招式,索然无味之致。

刀势再张。

满场寒光。

老者由守转攻。

这次轮到持戟男子步步后退。

男女更是大力喝采。

韩柏却是噤若寒蝉,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下人的身份,尤其使长戟的三少爷韩希武心胸狭隘,一出声往后便有他好看的了。

他同时偷看了五小姐韩宁芷一眼,它的二主二笑,都是那样地娇媚可爱,令人心神皆醉。

老者一阵长笑,手中刀展开一套细腻的刀法,强撞人戟影里,变成近身搏斗,不利近门的长戟,更是岌岌可危。

韩希武陷入苦撑之局。

「当!」

长戟坠地。

二一少爷韩希武一脸羞惭,僵在当场。

老者收刀后退,形态由威猛化作闲静。

五小姐韩宁芷抢入场内,双手一把抓着老者手臂,猛摇道:「大伯一定要教宁芷这几下绝活,好教三哥不敢再欺负人家。」

老者望向这天真娇美的小女孩,怜爱地道:「只要你吃得起苦,什么也教给你。」

韩宁芷欢呼起来,像是已学懂了老者的全部功夫。

旁观的另一年纪最长的大哥韩希文道:「大伯刀法出神入化,难怪『刀锋寒』韩清风之名,称誉苏杭。」跟着向满脸通红的韩希武道:「三弟得大伯指点,受益无穷,还不叩头调教?」

韩希武闪过不乐意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才躬了躬身,却没有叩头。

韩清风人老成精,若在眼内,心底数了一口气,却不点破,微笑道:「希武战法已得『长戟派』真传,欠的只是经验火候,若能多加磨练,在心志上再加苦功,异日可成大器。」

韩希我心高气傲,五兄妹中只有他一人除家传武功外,还拜於「长戟派」派主「戟怪」夏厚行门下习艺,故兄妹中方以他武技最高,他一向也看不起家传武功,这刻想的不是韩清风的训诲,而是暗忖刚才只是过招比武,不能放手比拚,才招败绩,否则战果难料,却不考虑人家亦是处处留手。

圆脸善良但胆怯怕事的四妹韩兰芷笑道:「大伯若能多来我家,我们兄妹的成就定不止此。」

韩清风待要答话。

一把雄壮的声音由广场入口处传来道:「大哥!不要说只有我这做弟弟的怪你,连茁芷也是这么说你,上一次你来这里是三年前的事了,放着清福不事,一把年纪仍马不停蹄,终年奔波,所为何来?」

随声而至的男子五十来岁,方面大耳,一面精明,身材与韩清风相若,样貌形似而态异,没有韩清风沉稳中显威猛的慑人气度,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官绅。

正是本府主人韩天德,五兄妹的父亲。

韩清风笑道:「三弟你这些年来缩在武昌,天塌下来也不管,只埋首於你的航运生意,拚命赚钱,将来两脚一件,看你能带得多少走?」

韩天德正容道:「大哥太小觑我了,我赚的钱虽多,但大部分也用在资助我们八大派联盟的活动上,否则何来活动经费?」

韩清风呵呵一笑道:「三弟认真了,我们韩家三兄弟,谁不在为联盟尽心尽力,唉!

可惜道消魔长,黑道人才辈出,反观我们八大派近十年来人才凋零,令人忧虑。」

众兄妹和韩相等从不知玮家居然是白道的经济支柱,呆了起来。

韩天德眼神掠过众人,心想他们兄妹五人,最少的事芷也有十一岁半了,这些事也应让他们知晓。

他正容道:「大哥!我的看法比你乐观,自十五年前八派联盟后,全力栽培新一代的高手,然然耕耘,照我估计,很快便有人可冒出头来,但反观黑道,自壬年前赤尊信暗怒蛟帮不成,损兵折将而归,『毒手』干罗又吃了暗亏,黑道声势大为削弱,一向被压制俯首的其他黑道大小势力,如雨后春笋,纷纷勃兴,进一步瓦解黑道势力的凝聚,所谓聚则力强,分则力薄,黑道的恶势已今非昔比,大哥为何还如此悲观?」

韩清风叹道:「这只是表象,真正的情形,却是令人忧虑。」跟着向韩天德打个眼色,兄弟心意相同,做弟弟的立时知道做大哥的不愿在下辈前讨论下去。

韩夭德长笑道:「这些无聊话儿,不说也吧,你来了多日,我们兄弟俩还未有机会详谈,不如就借现下这点空闲,好好叙叙。」

众人大为失望,这边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地中断,甚是扫兴。

韩柏更是失望,他心中一向羡慕那种戎马江湖、朝不知夕的冒险生涯,偏是下人身份,只能在仆间打转,较高级点的家卫和管事者也轮不到他高攀,像刚才那样直接与闻江湖之事,可说绝无仅有。

韩希武刚受大伯所挫,自尊受损,正没处气,见韩柏还在呆头呆脑,痴痴望着韩清风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禁怒火上冲,喝道:「蠢材,兵器掉在地上也不执拾,是否想讨打!」

韩柏大吃一惊,连忙拾起兵器。自少开始,他也不知给这韩家三少爷大打小打了多少回,故而邪教怠慢,心中同时想道,是否武功愈高的人,愈有修养,否则为何韩清风的脾气便远胜韩希武,而浪翻云的风度气魄更是使人心生仰慕。

大少爷韩希文见三弟乱发脾气,眉头一皱,可是他人极稳重务实,心想三弟此刻气在头上,自己也犯不着为个下人和他伤了和气,硬是忍着。

四小姐茁芷一向怕事,那敢插言,而五小姐宁芷还在气恼适才有趣的话题被临时腰斩,心中盘算着如何从韩清风处多压点出来,那有空闲来理会韩相的困境。

韩希武望着拾起长戟的韩柏道:「蠢蛋滚过来!」

韩柏暗叫不妙,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时二小姐慧芷秀眉一蹙,道:「希武!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目下得大伯指点,知己不足,应该不恼反喜,努力进修,怎可心浮气躁,尽拿小柏出气。」

韩希武跺脚道:「罢了罢了,连她也只懂帮外人,我这便回师傅处去。」

慧芷嫣然一笑道:「你舍得走吗?待会有贵客甫来,其中还有你想见的人,不过你真要走,我也不会留你。」

韩希武反驳道:「只有我想见的人,没有你想见的人吗?」

慧芷俏脸一红,接着兄妹间一阵笑骂,往内听去了,剩下韩柏孤单一人,托着长戟,立在广场正中处。贵客?究竟是什么人会到韩府来?

湖上大雾漫漫,将远近的山林小村都净化成梦幻般的天地。

老渔失在艇尾轻轻摇橹,发出轻灵的水响。

浪翻云卓立船头,一对似醉若醒的眼与浓雾融化在一起。

自惜惜死后上逗世上唯一能令他动心的只有朝霞晚雾,夕阳夜月,它们是如此地能使凡心提升到与天地共游的境界。

雾愈来愈浓了。

船奖有节奏地打进水里,牵起一个个漩涡,飞快地转开去,遂渐消失。

浪翻云指着东南方远处的一片与水雾融化了、若现若隐的绿岸道:「老丈!那是什么地方?」

老渔夫脸上掠过一丝惊惧道:「那是着名的『迷离水谷』,只有一个狭窄的进口,但内里非常广阔,满布浅滩浮岛……」浪翻云奇道:「既然有这么一个好去处,为何不划进去看看。」

老渔失叹了一口气道:「客官你有所不知了,十天前『邪异门』发出了封闭令,禁止任何船只驶入『迷离水谷』,违老杀无赦,所以连一向往那里捕渔的人,也不敢进去了,唉!」

一片浓雾吹来,将迷离水谷变成一片迷茫的白色。

浪翻云眼睛精芒一闪,像看穿了浓雾似的,就像他看透了世情的心眼,冷哼一声道:「邪异门!」

老渔失道:「客官身佩长剑,想亦是江湖中人。当知道邪异门是绝不好招惹的。」

浪翻云淡淡道:「我也没有那个闲情,老丈,附近有没有卖酒的地方。」

老渔夫哈哈一笑道:「管他世间混账事,我自一醉解千愁,想不到客官是同道中人,我这船中便藏有一大壶自制米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浪翻云微笑道:「我早已嗅到,还在奇怪老丈既为醉乡常客,为何还如此吝啬,不琛酒待友。」

老渔夫笑得脸上的皱纹堆挤起来,连眼也给适藏起来了,伸手在船尾的竹蓆下掏出一个大酒壶,重甸甸的,最少有十来斤重,打开壶盖,自己先灌两口才递给浪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