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覆雨翻云 黄易 14379 字 5个月前

枪影消去。

烈震北持枪傲立,大笑道:「痛快!痛快!竟能挡我全力出手的一百枪,凑够百击之数,可惜不是燎原枪法,否则保你们无一活口。若海兄!你若死而有知,当会明白我以你的丈二红枪克敌制胜时心中存在的敬意。」

他仰首望天,泪流满脸。

众人气虚力怯,连蓝天云刁氏夫妇这么强悍的一流高手,也色厉内荏,不敢上前挑战,只有着势待发,以应付这不可一世的黑榜高手那能使人肠碎魂断的下一轮攻势。

烈震北直至此刻也没有回首一看给谷倩莲接回艇上的风行烈半眼,像早知道自己那一脚定能将这挚友爱徒送回艇上。

船头处一时静至极点。

烈震北任由泪水直流,望向众人,语调转冷道:「若要在下项上人头,叫庞斑或里赤媚来取吧!你们都不行。」

一声长啸,凌空飞退,轻轻松松落到小艇上。

众人只感头皮发麻。

在黑榜高手里,烈震北一向都给人与世无争的感觉,不其然也对他起了轻视之心,想不到竟是如此可怕的一个高手。

风帆远去,消失在光晕外的深黑里。

黑夜中河水冲奔里,戚长征和水柔晶死抓着对方,随水流往下游泅去。

这段水道特别倾斜,加上不久前才有场豪雨,山上的溪流都注进河里,故水流很急,幸好乱石不多,但已够这对内外俱伤的青年人受了。

惊叫声中,两人发现自己被水带往虚空不着力处,原来是道大瀑布。

「蓬!」

两人搂作一团,掉进两丈下的水里,惊魂甫定,又遇上另一道瀑布,跌得两人晕头转向。

前面忽见黑影。

戚长征一声大喝,勉力搂着水柔晶转了一个身,强提余劲,弓起背脊。

「砰!」

背脊强撞上露在水面一块岩搀大石的角处。

戚长征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差点晕了过去,手足软垂。

水柔晶知道他要牺牲自己来救她,悲叫道:「怎样了!你这傻蛋!」

叫嚷中,水流又把他们带下了数里的距离,可见水流的湍急。

戚长征在水柔晶耳边哑声道:「不用怕!我背后有个包袱,你没有,所以我……我不是傻蛋。」

话虽如此,若非水柔晶死命托着他身体,这青年高手早便沉进河底里去。

「蓬!」

两人再随另一瀑布掉往丈许下的水潭,河面扩阔,水流缓了下来。

水柔晶心忧戚长征的伤势,当飘到河边时,一手捞着由岸上伸来一棵大树的横枝,另一手搂紧戚长征粗壮的脖子,靠往岸旁。

千辛万苦下,水柔晶将戚长征拖上岸旁的草坪上。身子一软,倒在戚长征之旁,连指头也动不了。

疲极累极下,虽说敌人随时会来,仍熬不住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水柔晶蓦地惊醒,幸好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水流的声音,不闻犬吠人声,猛地想起一事,摸往怀内的布囊,小灵已不知去向,也不知是否在河中淹死了。

水柔晶强忍哀痛,爬了起来,见到躺在身旁的戚长征仍有呼吸,才有点安慰。

她将俏脸凑到戚长征脸旁,心中暗叹:自己也不知怎地干的傻事,糊里糊涂背叛了自幼苦心栽培自己的师门,只是为了眼前这在几天前仍是不相识的男子。

是否前世的宿孽?

但她却没有丝毫后悔,还有种甜丝丝的充实感。

戚长征呼吸出奇地缓慢细长,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的人。

水柔晶心中大奇,伸手把上他的腕脉,除了脾脉和心脉稍弱外,其它脉膊均强而有力,显示目下的骇人状况,只是因体力消耗太大和失血过多的后果,禁不住奇怪这人难道是用铁铸造出来的不成?

看着对方粗豪的脸相,想起他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心中涌起万缕柔情,低呼:「唉!你这害人精!」

戚长征似有所觉,呻吟一声,两眼颤动,便要睁开来。

水柔晶吓了一跳,不知对方是否听到自己这句多情的怨语,芳心忐忑乱跳。

戚长征再一声呻吟。睁开眼来,看到水柔晶,竟笑了起来,不知是否牵动了伤口,笑容忽又变成咧嘴呲牙的痛苦模样。

水柔晶急道:「你觉得那里痛?」

戚长征摇摇头,表示无碍,有气无力地道:「我昏了多久?」

水柔晶一呆道:「我也是刚醒来呢。」

戚长征看看她还在淌水的秀发和紧贴身上的湿衣,道:「不会超过两刻钟,否则为何你我还像两双水鸭子那样,幸好不太久,否则你和我都要小命不保。」

水柔晶好像这时才想起正在被人追杀,坐了起来,道:「你还走得动吗?」

戚长征怔怔地看了她半晌,虽然仍在昏沉的黑夜,水柔晶被看得脸露羞容,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戚长征道:「你那只懂听你说话的小宝贝没有跟来吗?」

水柔晶凄然道:「怕掉进水中时淹死了。」

戚长征道:「不!跳进河里前,我感到它由你内跳了出来,否则我必会救它的。」

水柔晶想不到他人豪心细,又知小灵未死,情绪高涨起来,站起来道:「我们快走吧!」伸手去扶戚长征。

戚长征借点力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奇道:「你看!我的衣服快干了。你的还是那么湿,为何会这样?」

水柔晶秀目睁大,道:「我曾听庞斑说过,气功进入先天境界的人,都有自动疗伤的能力,看你现在的情形,可能已由后天气进入先天气了。」

戚长征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意外的狂喜,好一会才道:「你的伤怎样了?」

水柔晶道:「没什么打紧,不过给河水一冲,隐味药再没有效了,若还不赶快走,猎犬会把我们找出来。」

戚长征拿起她的玉手,三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道:「不要骗我,你的经脉受了震荡,没有几天调养,绝好不了,来!快换过干衣。」

水柔晶见戚长征如此关心自己,欣悦无限,微嗔道:「人家那有干衣呢?」

戚长征卸下背后的小包袱,解了开来,微笑道:「幸好这小包里有防雨的蜡胶布。」

水柔晶看着他取出一件微带湿气的男装劲服,欢天喜地接过,背着他便那样脱下湿衣。

戚长征的双眼一览无遗地看到她无限美丽腻滑的裸背,心想这少女比青楼的小姐还大胆,但却又没觉有任何不妥。她的腰特别窍长,且出奇地使人感到柔软好看,一见难忘。

水柔晶穿上他的衣服,折起长了一掌的衣袖,虽宽松了一点,但仍掩不住那清秀妩媚之姿,转过身来道:「舒服多了!」

戚长征拉起她的手,道:「来!我带你到两位朋友处去,唉!若非你我均内伤未癒,我死也不会这样去打扰他们,但现在却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 ※ ※

载着陈令方韩柏等的官船泊在岸旁一个小镇的码头旁,四艘由九江一直护航来此的长江水师战船,分泊在官船前后和对岸处,灯火通明,照得江水像千万条翻腾的金蛇。

码头方面由附近军营调来的城卫军把守,如此阵仗,除非遇上的是一流高手,否则休想闯过这样的警戒网而不被察觉。

正舱内摆出盛宴,除了陈令方、韩柏、范良极外,还有方园和守备马雄。

席间陈令方和韩范三人一唱一和,大谈高句丽风月场中之事,听得方园和马雄对韩范这两个冒牌货仅有的疑心亦去掉,怎想得到是串通了陈令方来骗他们的。

宴至中巡,酒酣耳热之际,马雄道:「刚才未将接到驻守鄱阳神武水师胡统领的快马传讯……」

陈今方、韩柏和范良极三人听得心中一动,三对眼睛全集中在马雄身上。

马雄大感不自然,道:「未将的口齿始终不及方参事流利,都是由方参事来说比较适合。」

方园干咳一声,推辞道:「这乃军中之事,下官怎及马守备在行,还是守备说出来较好。」

三人见这两人你推我让,均知道胡节这要求必是不合情理。

陈今方对付这些小辟儿自有一套,脸色一寒道:「既是守备先提出此事,便由守备你来说。」

马雄叹了一口气道:「陈公始终是我们自家人,未将也不敢隐瞒,胡统领派了副统领端木正大人亲来此处,希望能将行刺陈公的八个大胆反贼提走审讯,并望能和擒贼的好汉见上一面,以表达胡统领对他的赞赏。」

陈令方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接着老脸一寒,怒道:「端木正又不是不认识我陈令方,为何不亲来和老夫说?」

马雄结结巴巴道:「未将说出来陈公切勿见怪,端木大人说陈公你还未正式上任,仍是平民身份,这船负责的人应是未将,所以……」

他虽没有说出下半截话来,但各人都知端木正以大压小,硬迫马雄交人出来,这一着也不可谓不利害。

陈令方忽地摇头失笑道:「要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守备大人随便拿去吧,至於擒贼的英雄侠士只是平民身份,大家还是不见为妙。」

马雄喜出望外,口舌立即变回灵利,站起来打个官揖,道:「陈公如此体谅,真是云开月明,就麻烦陈公通知守在底舱的贵属们,以兔端木大人来提人时生出误会。」

陈令方道:「端木正来时,我的人自会撤走,不用担心。」

马雄连声称谢,和方园欢天喜地离去了。

这两人才走,韩柏和范良极一齐捧腹大笑,陈今方也忍不住莞尔,真心地分享两人的欢乐。

柔柔款步进入厅内,见三人如此兴高采烈,微笑道:「事情才刚开始,大哥和公子便像打了场大胜仗,真教人担心你们沉不住气,给人识穿了身份呢。」

陈令方表现出惜花的风度,站起为柔柔拉开椅子入座,笑道:「有专使和侍卫长在这里,不知如何连老夫这胆小的人也再不害怕,还觉得能大玩一场,实乃平生快事。」

范良极收了笑声,向柔柔问道:「秘密行动进行得如何?」

柔柔低声道:「陈夫人小鲍子等趁马方两人在此时,已乘车离去,浪大侠亲自随车掩护,现在还未回来。」

陈令方叹道:「有浪大侠照应,老夫再无后顾之忧,就拚却一把老骨头,和皇……噢!

不!和朱元璋那小子周旋到底。」

范良极冷哼一声道:「陈兄你最好还是称那小子作皇上,我和专使都有个经验,就是叫顺了口,很难改得过来。是吗!专使?」

韩柏狂笑道:「当然记得!你是说云清那婆娘吗?呀!你为何又踢我。」

范良极绷着脸道:「对不起!我踢你也踢得顺了脚,请专使勿要见怪小人。」

陈令方一本正经地向揶揄他的范良极道谢道:「侍卫长句句金石良言,朱元璋这小……

噢!不!皇上这……这,不!皇上最恨别人口舌或文字不敬,说错或写错一个字,也会将人杀头。所以侍卫长这提点非常重要。」

柔柔一呆道:「皇上真是这么横蛮吗?」

陈令方正容道:「倘真的说错话给他杀了头也没得说,但有人写了『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的贺词赞他,他却说『生』者僧也,不是骂我当过和尚吗?『光』则秃也,说我乃秃子;『则』字音似贼,又是贼字的一半,定是暗讽我作过贼,於是下令把那拍马屁的人杀了,这才冤枉。」

三人听得全呆了起来,至此才明白伴君如伴虎之语诚然不假。

急剧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范良极向陈令方笑道:「你的旧相好端木正来了。」

话犹未已,一名身穿武将军服,腰配长剑,身裁矮肥,脸如满月,细长的眼精光闪闪的军官气冲冲冲门而入,后面追着气急败坏的马雄。那方园影踪不见,看来是蓄意置身事外了。

陈今方哈哈一笑,长身而起,道:「端木大人你好!京师一会,至今足有四年,大人风采尤胜当年,可知官运亨通,老夫也代你高兴。」

端木正直冲至陈令方面前,凌厉的眼神注在陈今方脸上,怒道:「陈兄你究竟耍甚么手段,将八名逆贼藏到那里去了。」

陈令方脸色一变,大发雷霆道:「什么?你们竟将人丢了,这事你如何向皇上交待?」

端木正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回头望向马雄。

马雄恭惶地道:「陈公!事情是这样的,当……」

范良极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道:「马守备!这不知规矩乱闯进来的大官儿究竟是什么人?」

马雄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陈令方悠然坐下,特别尊敬地道:「侍卫长大人,这是水师统领胡节大人的副帅端木正大人。」

韩柏鼻孔喷出一声闷哼,冷然道:「本专使今次前来上国,代表的是敝国正德王,等若我王亲临,岂能受如此侮辱。」

范良极接口道:「如此不懂礼法之人,若非天生狂妄,就是蓄意侮辱我们,而我们乃大明天子亲邀来此,送上能延年益寿的万年人参,这端什么木大人如此狂妄行为,分明也不将他们皇上放在眼里,让我们到京后告他一状。」

韩柏忍着笑寒着脸道:「还到京去干什么?这人如此带剑闯来,摆明在恐吓我们,陈老和马守备你两人作个见证,这大胆之徒定是不想贵朝天子能益寿延年,故蓄意要把我们吓走。」

柔柔苦忍着笑,垂下头去,心中明白这老少两人刚知道了朱元璋最恨人对他不敬,故在此点上大造文章,愈说愈严重,但句句都说中端木正的要害。

端木正虽是怒火中烧,但两人这一唱一和,却如一盆盆的冰水,浇在他的头上,他为官多年,怎不知朱元璋的脾性,若让这两人在朱元璋前如此搬弄是非,即管胡惟庸也保他不住,而更大可能是胡惟庸会落井下石,以免朱元璋疑心他护下作反。

包严重的是若此二人立即折返高句丽,朱元璋吃不到他心爱的延年参,不但自己小命不保,还会株连九族,想到这里,提不提得到那八个小表,已变成微不足道的一回事了。

自己怎么如此不小心,犯这弥天大错。

端木正汗流浃背,威势全消,一揖到地道:「小人妄撞,请专使大人和侍卫长大人切莫见怪,小人知罪知罪,请两位大人息怒。」

马雄连忙也陪着说尽好话。

韩柏冷冷道:「立即给我滚出去,若再给我见到你的圆脸,本专使立即返国。」

端木正抹了一把冷汗,惊魂未定下糊里糊涂由马雄陪着走了出去,这时想的却是如何向胡节交待。

两人走后,四人相大笑。

陈令方道:「胡节这人心胸极窄,睚毗必报,我们这样耍了他一招,定然心中不忿,我看他绝不肯就此罢休。」

范良极嘿然道:「管他明来还是暗来,有我朴侍卫长在,包他们来一个捉一个,来一对捉一双,陈老你放心。」

范良极还是笫一次对陈令方如此客气尊重,后者受宠若惊,连忙亲自为范良极把盏,晚宴便在如此热闹欢笑的气氛里进行着。

烈震北跃落艇尾。

谷倩莲搂着不省人事的风行烈道:「震北先生!」

烈震北打出手势着她莫要说话,待风帆远离敌船后,他却浑身剧震起来。全凭红枪支撑着身体,才不致跌倒,迅速探手怀内,掏出一个古瓷瓶,拔开瓶塞,将瓶内的红丹倒了两粒进口里,凝神运气。

风帆在黑夜里迅速滑行。

湖风吹来,拂起三人的衣服,也吹干了烈震北的泪迹。

烈震北再一阵剧震,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谷倩莲像见怪不怪,道:「先生没事了!」

烈震北道:「好险!这些人真不好应付。」望向谷情莲怀中的风行烈,道:「小莲你爱上他了吗?」

谷倩莲娇羞地垂下头去,不依道:「先生取笑小莲。」

烈震北坐了下来,顺手放下丈二红枪,望往前方,道,「快到蝶柳河了,先放下你的心肝宝贝。把帆卸下来,我负责摇橹。」

谷倩莲担心地道:「他没事吧!」

烈震北文秀苍白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好一会才淡淡道:「他睡醒这一觉后,庞斑加於他身上的噩梦将会变成完全过去的陈迹并永远消失。」

谷倩莲一声欢呼,将风行烈搬到船篷下的软毡上躺好,兴高烈卸下风帆,又抢着摇橹催舟。

烈震北点起风灯,挂在船桅处,移到船头,负手卓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谷倩莲知道风行烈完全痊癒了,打心底涌出阵阵狂喜,一时间没有留意到烈震北的情形。

小艇向着岸旁高逾人身一望无际的芦苇驶进去,在迷茫的月色下,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穿过芦苇,一条河道现在眼前,前行了十多丈,河道又分叉开来。

谷倩莲把船摇上左边较窄的河道,两旁满布垂柳,小艇经过时,弯下的柳枝扫在船上,发出「嗦嗦」晌声。

愈往内进。河道愈纵横交错,若非识路之人,保证会迷失在这支河繁多的蝶柳河区之内。

烈震北轻轻一叹。

谷倩莲终於发觉烈震北的异样,讶道:「震北先生连庞斑的魔法也可以解除,理应高兴才对,为何还满腹心事似的?」

烈震北默然半晌,缓缓道:「我们是合三人之力,才破得庞斑的道心种魔大法,何高兴之有哉?」

谷倩莲愕然道:「三个人?」

烈震北道:「我第一眼看到风行烈时,便看出他体内蕴藏着若海兄的真气,在他体内循环不休,强行接通他的奇经八脉,催动他本身的真元,否则他休想运起半分内力。」

谷倩莲道:「那另一人又是谁?」

烈震北在船头处坐了下来,脸向着谷倩莲道:「我并不知那人是谁,只知那人必是佛道中有大德行的高人。将一股有奇异玄妙灵力的『生气』,注进了风世侄的心脉内,就凭这股灵力,使他躲过了灭鼎生的奇祸,也使庞斑差了一线,不能得竟全功。」

谷倩莲道:「种魔大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烈震北摇头道:「现在我没有心情谈这问题?」

谷倩莲沉吟片晌,总忍不住问道:「行烈他真的全好了吗?」

烈震北微笑道:「你不是一向都很信任我的说话和能力吗?可见你真的非常关心风世侄。」顿了顿傲然道:「我故意迫风世侄和强敌动手,就是要将若海兄输进他体内的真气与他自己的真气合而为一,增强他的功力,然后待种魔大法那邪异的死气出现时,引发那门高人的生气使两种气生死交融,变成另一种东西,由那刻开始,风行烈便因祸得福,变成同时拥有乃师厉若海、魔师庞斑和那不知名高人三种不同的真气,这种奇遇盖世难逢,至於将来他有何成就,便非我所能知了。」

谷倩莲望往前方,喜叫道:「到水谷了!」

※ ※ ※水柔晶一声惊呼,滚倒地上。

戚长征回转头来,扶着她坐起,关切问道:「有没有跌伤了?」

水柔晶摇头道:「没有!但我实在走不动了。」

戚长征也是身疲力乏,兼之伤口都爆裂了开来,痛楚不堪,幸好本应最是严重的内伤反痊癒了大半,索性坐了下来,伸出大手,拿起水柔晶的长腿,搭在自己腿上,道:「来!让我以三昧真火给你揉揉看。」

水柔晶奇道:「什么是三昧真火?」

戚长征在她丰满圆润的大腿搓揉着,当然避了她伤口的部分,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传说中的仙人,都懂这鬼玩意儿。」

水柔晶给他灼热的手揉得既舒服又酥软,忍不住闭上美目呻吟起来。

戚长征听得心旌摇荡,停下了手。

水柔晶睁开眼睛,嗔道:「不要停下来好吗!敝舒服的,看来你的手真能发出点火来。」

戚长征脸也红了,不过却并非害羞,叹道:「我究竟是否好色之徒?怎么听到你的呻吟声,脑中只想着不应该想的脏东西。」

水柔晶欢喜地道:「那只因你欢喜我吧!可惜现在不是适当的时候,否则你可要了我的身体。」

戚长征愕然道:「我忘记了你并非中原女士,我们这里的女人,明明想把身体交给人,亦要作模作样一番,即管青楼待价而沽的姑娘也不例外,那有你这么直接痛快。」说罢拿起她另一条玉腿,再接再厉搓揉起来。

水柔晶这次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呻吟,无限深情地看着他那对使她身软心动的大手,轻笑道:「你不要以为我是蒙古人,其实我是女真族的人,在部落里,足龄的男女会在节日时围着火堆跳舞,若喜欢对方,便作出表示。然后携手到山野欢好,除非是有了孩子,也没有嫁娶责任的问题,若有机会,我定要带你去看看。」

戚长征心中奇怪,为何蒙古人的复国行动里,会有女真族的人在内,极可能是蒙古人自中原败走后,元气大伤,不得不往外族求取人才,所以方夜羽今次若败了,蒙古人将永无重振雄风的机会。

水柔晶伸手按着他宽厚的肩头,凑过香唇,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你有多少个女人?」

戚长征一呆道:「什么?」

水柔晶解释道:「在我们那里,每个人的财富都以女人和牛羊马匹的数目来计算,一个年青健康的女人,可以换很多匹马,你人这么好,对女人温柔细心,武功高强,又不怕死,定有很多女人自愿成为你的私产。」

戚长征听得自己有这么多优点。禁不住飘飘然起来,心中闪过韩慧芷的倩影,却是一阵默然,摇头道:「我还未有女人!」

水柔晶不能置信地瞪大美目,道:「这怎么可能,你……你碰过女人的身体没有?」

戚长征想起十五岁时便和梁秋末两人扮作成年人闯进青楼,被人拦阻时恼羞成怒,打得守门的几名大汉东倒西跌的情景,事后还要劳动怒蚊帮的人出来摆平这事,微笑道:「不要这么小看我,少时我就爱偎红倚翠,青楼的姑娘都不知多么欢迎我,在江湖上混时,逢场作兴亦多不胜数,只不过这两三年来才收心养性吧了。」

水柔晶柔声道:「你现在既没有女人,便要了我吧!」

戚长征心中升起一股火热,正要答应,远方随风送来微弱的犬吠之声,忙拉着水柔晶站起来道:「快走!」

两人又再仓忙逃命。

戚长征心中暗叹:「假设不是两人均受了伤,要甩掉这些猎犬真是轻而易举,只要不时跃上树顶,由一棵树跃往另一棵树,保证那些讨厌的恶犬无法找到他们。」

两人手牵着手,在黑暗的林野互相扶持,往戚长征心中的目的地进发。

他的记亿力非常好,走过一次的路都给记在脑内,到了这里,他已认得左方远处是十多天前,他因大雨误闯封寒和干虹青避世小山谷前曾停留了两天的小村落。

犬吠声大了点,还隐有马嘶的声音,敌人非常老练。借马匹减省体力的消耗,而他们却要和畜牲比拚耐力,故被敌方追上时,他们两人可能连站直身体也有困难,更遑论动手拚命了。

当日他由村落到达封干两人的小比,那时他是处於最佳的体能状态下,也要用上两三个时辰,现在人伤力疲。可能天亮了也到不了那里,而敌人追上来当不出半个时辰的事,心中不由一阵气馁绝望。

自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但他怎可让水柔晶落到他们手里。

想到这里,在一座密林前停了下来。

水柔晶正全力飞奔,收势不住,往他撞去。

他转身将水柔晶拥个正着。

水柔晶被他贴体一抱,全身发软,暗嗔这人在逃命当儿,竟还有兴趣来这一套,戚长征已凑在她耳边道:「你的隐味粉还有没有?」

水柔晶摇头道:「全洒到你身上了!」

戚长征道:「你既是追踪的专家,自然知道方法如何避过猎犬的鼻子,快想想办法?」

水柔晶自被由蚩敌发现暗中帮助风行烈后,一直心绪凌乱,思考能力及不上平时约五成,这刻给戚长征搂在怀里,忽地平静下来,脑筋回复平时的灵活,想了一阵道:「我们现在往前走出数十步,到了密林内,再倒退着沿脚印走回来,到时我自有办法。」

戚长征见她说得那么有信心,忙拉着她往前走去,到了密林内,依言倒退着轻轻走回来,比走去时花多了三倍的时间。

这时连人声和蹄声也隐可听到,敌人又接近了很多。

而且声音来自后方不同的角度,显示敌人掌握了他们的踪迹,正集中所有人手追来。

回到原处后,水柔晶指着右方远处一堆乱石和在石隙间长出来茂密的杂树丛道:「我们要脚不沾地跃到那堆石丛去。」

戚长征看了看环境,道:「这个容易,来!」拉着她先跃上身旁一棵树的横枝上。

水柔晶妄用劲力,被震伤了的内脏一阵剧痛,若非戚长征拉了她一把,定会掉回地上去。

戚长征皱起眉颇,只要他们再跃到位於石丛和这里间的另一棵树上,便可轻易落在石丛处,但他或可勉强办到,水柔晶则绝无可能,这平时轻易也可以跳过的距离,现在却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水柔晶柔声道:「戚长征!」

戚长征望向水柔晶,只见她眼中闪过难以形容的哀痛,正沉思其故时,水柔晶道:「可以吻我吗?」

戚长征心中奇怪,何在这个时刻她竟要求一吻,蓦有所觉,一手抓着她的右手,里面藏着的正是那把小匕首,怒道:「你想干什么?」

水柔晶凄然道:「没有了我负累你,你定可逃到你的朋友处。」

戚长征取饼她手里危险的匕首,忽地心中一动,割下了一条缠在树身的长藤,然后向水柔晶严肃地道:「不准你再有任何轻生之念,假设你死了,我便回头找上敌人,直至战死才有罢休,你明白了吗?」

水柔晶柔顺点头。

戚长征将长藤缚在水柔晶修长的变腰处,试了试长藤的韧力,满意地道:「我将你凌空往那棵树抛过去,你什么也不要做便成了。」

这时追兵又近了许多。

戚长征不敢冲疑,深吸了几口气,积聚残余的功力,抱起水柔晶,用力挪出。

水柔晶轻软的身体呼一声往三丈外那棵大树飞去。到了一半时,藤索力道已尽,戚长征却借着那股力道,后发先至,横掠过去。

当水柔晶要掉往地上时。戚长征已越过了她,一收老藤,扯得水柔晶再腾空而起,先后无惊无险地落在那树上。

戚长征一阵量眩,知道是真元损耗过度的现象。

水柔晶惊呼道:「他们来了。」

戚长征强提精神,和水柔晶跃落石丛处。

水柔晶拉着他躲进其中一团茂密的树丛内,折断了一些树枝,又把十多块弃揉碎,然后道:「我刚才便嗅到这里长的是香汁树,这些技弃内藏着丰富的液汁,会发出淡淡的香气,但狗儿都很怕这种味道,一嗅到便会避开去的。」

戚长征早嗅到断枝碎叶发出的气味,欢喜得在她脸蛋香了一口,道:「你真不愧逃走的专家。」

水美晶得他赞赏。不胜欣喜地蜷入了他里,两手搂紧他的腰道:「我累死了!」

戚长征道:「睡吧!睡醒时一切也会不同了。」

火把的光影在远方出现,追兵迅速接近。

戚长征心中冷笑,当敌人追到密林时,定因没了脚印和气味,以为他们爬上了树上去,甚至由树项上逃逸,到发现有问题时。他们起码已回复了大半功力,逃起来也容易点了。

想到这里,抛开一切心事,调神养息,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淡淡的月色下,秦梦瑶来到戚长征和由蚩敌动过手的那荒弃了的小村内。

看到路心可容人藏身新掘出来的地洞,地上高手运劲移动时留下的足印和抆痕,心中叫糟,戚长征分明在这里给人包围起来群攻,何能幸免?

这年青爽朗,又聪明俊颖的好男儿,在她芳心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对她来说,这世界或有好人和坏人的分别,却没有门派或帮会之分。

她平静的心忽有所觉,追着足印,往村后的山坡走上去,再走过一个小山丘,滚滚长河,在丘下:隆响着。

不由暗赞戚长征智勇双全,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借河水遁走。

她细察足印,心中讶异,为何戚长征的印痕如此之深,即管受了重伤也不应如此,定是负着重物。

难道不是一个人?

离开了方夜羽后,她知道援救戚长征乃刻不容缓的事,可是方夜羽发动了庞大的人力,监视着她的动静,为了撇下跟踪她的人,使她费了一些时间,方能脱身,到现在才跟据蛛丝马迹,追到这里来。

若她估计不错,那晚四密尊者欲拦她而不果,对她的敌意将会加深。自己和方夜羽谈判破裂后,四密再没有任何顾忌,定会不惜一切毁去她这代表了中土武林两大圣地的传人,甚至红日法王也会随时来向她挑战。

而戚长征在这样的形势下,将会变成双方争逐的目标。

她要救戚长征。

而敌人却要杀死他。

要对付她的人,将会以戚长征作诱饵,引她上钓。

秦梦瑶心中暗叹,展开绝世身法,沿河急飞,但无论她如何匆忙,仍是显出那恬静无争的神气。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层层而下,一个接着一个瀑布的河段处。

她停了下来。

微弱的月色下,草业里有对亮晶晶的大眼瞪着她。

她功聚双目,立时看到车丛内有头鼻子特大,似猫又似松鼠的可爱动物。

秦梦瑶长年潜修,极爱看书,且看得既且博,立时记起曾在一篇行脚僧的游记里,看过这种珍稀动物的画像,记起这是产於青海的一种嗅觉特别敏锐的灵敏小狸,非常懂性,当地的猎人若得到一头,必会视之珍如珠宝,加以豢养,打起猎来比任何聪明的猎犬更优胜,不禁奇怪为何会有一头来到这千里外的中原里。

秦梦瑶跪了下来,柔声道:「小狸儿!为何你会在这里呢?你有主人吗?」

小灵狸倏地窜出,到了她身前五步许处,又回头往河那边奔过去,到了河旁停了下来,向着对岸呜呜鸣叫,令闻者心酸。

秦梦瑶掠了过去,一手将小狸抄进怀里,另一手温柔地抚上它的背脊,两脚用力,凌空而起,衣袂乱飞如仙人下凡,轻轻落在对岸的草坡上。

小灵狸一声低响叫,窜到地上,鼻子凑在地上,四脚迅速爬行,直走出了十多丈外,又同过头来看她。

秦梦瑶平静的道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这小狸和戚长征有着微妙的关连,心中一动,追着小灵狸去了。

※ ※ ※舱厅内文是另一番情景。

陈令方忽地棋兴大发,凑巧范良极也好此道,又存心在棋盘上折当仁不让,岂知对奕起来竟棋逢敌手,杀得难解难分,、了午夜,一盘棋仍未下完。

柔柔和韩柏陪在一旁。

柔柔看得聚精淮神,韩柏已熬不下去,借个借口走了出来,走往上舱,一兴起。顺步往最高一层的平台走上去,那是唯一没有守卫的地方,经过上舱时,心想不知朝霞睡了没有?

浪翻云也去了几个时辰了。

想着想着,来到上舱顶驾驶舱外的望台处。

一个优美如仙的背影映入眼。

韩柏叫声我的妈呀,差点便想掉头而走,原来竟是朝霞独自一人,凭远眺,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朝霞听到步声,回过头来,见是韩柏,吓了一跳,忙裣衽施礼,俏脸泛起红霞。

韩柏不好意思逃走,事实上他一直在逃避着对范良极那荒谬的承诺,岂知鬼使神差地,眼前竟有这么千载难逢「勾引」这美女的机会。

朝霞低着头,要走回船舱去。

韩柏早见到她俏脸上隐有泪痕,知道她刚刚哭过,想起陈令方真曾想过把她当礼物般送给人,心中一热,拦着她道:「如夫人到那里去?」

朝霞虽被他无礼之极地伸手拦着去路,但心中的怒,最多只占了三分,其它则是五分心乱、两分怨怼。

怨他为何明知自己是人家小妾,还要不让他走呢?

韩柏见她垂头不答,羞得连耳根也红了,那种动人的少妇神态,真的使他眼前一亮,有种想拥她入怀里的冲动。

若柔柔的诱人是主动的。

朝霞的诱人则是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