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往风戚等人移去。
两旁的干罗部下离只有百人之众,却迫得甄夫人的人不得不回身厅战。
使风戚等压力大减。
甄夫人为鹰飞的疗治正进入是要紧关头,停手不得,差点咬碎银牙,苦忍着抽身去指挥部下的强烈慾望。
干罗大喝道:「长征我儿:千万挺多一会!」一提长矛,逢人杀人,瞬眼间来到山查岳和花扎敖身后。
两魔大吃一惊,分了花扎敖出来。对上干罗名震天下的长矛。
掌矛在刹那间交声了十多下。
干罗虽暗凛对方强横的武功,但看准对方受了内伤,冷哼一声,以肩头硬受对方一掌,矛身扫在对方肩膀处。
干罗晃了一晃,化去对方九成力道.却把花扎敖扫得在惨哼中横跌开去,撞得在他后方的人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若今天来袭的是清一式方夜羽的部属,因受过严格的训练,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生出慌乱的情况。
但这支由尊信门.山城叛徒、万恶山庄、花剌子模和方夜羽部下合组而成的联军,终欠了真诚的合作和默契。
兼之山城叛徒仓惶逃命.大大影响了军心。万恶山庄又是群龙无首,乱势一成,立时硬失了大半作战能力。
不过眼前虽多了干罗.因敌方高手厉害,仍占着绝对的优势。
风行烈见干罗扫走了花扎敖,乘势猛攻山查岳。
山查岳见前有风行烈,后有干罗,那敢逞强,凌空跃起,倒翻至外围。
就在干罗和风戚会合起来时,老杰和易燕媚亦由东端杀至。
干难一声长啸,由两旁攻来的部下纷纷退回屋顶处,拿起刚才早放在屋顶上的强弓劲箭,朝下面的敌人射去,显出精严的训练。
竹叟、莫意闲等人知道这乃最关键时刻,疯狂攻去。
山查岳亦赶了过来,加入战圈。
干罗大喝道:「我们走!」像全没有受伤似的,倏避忽追,前后纵横,杀得敌人跄踉避退,竟无人敢撄其锋。
风戚两人压力大减,回复豪雄勇猛,忙很东端杀去。
配上生力军,目标又只是逃命,敌人如何能挡,硬给他们冲出一条血路。
养地一声发喊。东端处干罗预先埋伏的五十名手下在高处现身,劲箭毒水,朝敌人射下泼去。
敌人反陷於三方受敌的困境,那还敢逞强,潮水般退后。
莫意闲等当然不把劲箭毒水放在眼内.不过想起对方有干罗、风行烈和戚长征,孤身追去绝讨好不了,不知对方尚有何后着,甄夫人又人影不见.都踌躇不前,坐看对方消失在横巷里。
大战终告一段落。
韩柏一觉醒来。
秦梦瑶像只温驯的小猫儿般蜷睡在他怀里,那动人的睡姿,教韩柏眼睛没法离开。
船身颤动,传来起碇开航的声音。
韩柏心中暗骂,这么急赶去京师干吗,若能不用去那就更好了。
他有了秦梦瑶和三位美姊姊,其它一切都不再重要。
秦梦瑶娇情地扭动了一下,张开眼来,与韩柏四目交投,俏脸微红,柔声道:「睡得好吗?」
韩柏笑道:「整晚在痴想着梦瑶会否下手探取我那灵药。紧张得眼都不敢上来,不眼那睡得着?」
秦梦瑶立时霞满玉颊,横他一眼道:「骗人:韩柏呵:不要大清早就和梦璃说这种话好吗?当梦瑶求你吧!」韩柏轻吻香道:「乖梦瑶原来是深藏不露的睡觉专家,还哄我说不懂睡觉。」
秦梦瑶含羞柔声道:「我那是睡觉,只是给你的魔法迷昏了吧!」韩柏大乐,和秦梦瑶这个好对手打情骂俏确是真趣无穷,搂着她起床道:「你的仙法才厉害呢,不要看我像是清醒的样子,其实早给迷得晕头转向,情慾横流,想两者兼得。」
秦梦瑶失笑道:「胡闹够了吗?午后就要达京师,你给我规规矩矩,最少在人前给点脸子人家。好吗:我的好少侠!」韩柏喃喃道:「「少侠」韩柏,又或「侠少」韩柏,唔:都是太普通了,还是叫浪子好一点。」
秦梦瑶见他赤身裸体,毫无穿衣的意图,忍不住取起衣服,为他穿上。
韩柏看着她似小妻子的模样举止,叹道:「若以前有人告欣我梦瑶会为我穿着衣服,真是杀了我也不相信,管他是鬼谷子的一万代传人或他祖师爷的亲嘴亲批出来的。」
秦梦瑶挂着甜甜的笑意,理好他的衣服后.把他推到梳妆抬的铜镜前坐下,为他梳发结鬓.喜孜孜的俏模样,任谁都应知道她乐在其中。
韩柏从镜的反映欣赏着她如花玉容和在罩衣下玲珑窈窕的美好身段,心中满起强烈至能使他没顶的爱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离门声后,朝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我可以进来吗?」
秦梦瑶应道:「霞姊请进!」朝霞推门进来,关门后来到两人身后,先在秦梦瑶身旁低声说了两句话。
秦梦瑶脸蛋飞起两朵红云,含羞摇头。
朝霞显是对秦梦瑶非常疼爱,接着亲了一下她脸蛋,同韩柏道:「柔柔和我现在陪诗姊到下面去调酒,好用来浸万年参,范大哥着我告诉你,梳洗后和瑶妹到浪大哥房中聚集,好商量到京城后的行动。」
韩柏不知有没有听进耳里去,叹道:「霞姊:我要亲你的小嘴!」朝霞向秦梦瑶嫣然一笑,无奈下坐入韩柏怀里,让他吻个饱后,才欢天喜地含羞离去。
在长沙府东部密林一座隐蔽的大宅里,躺满伤兵疲将,愁云惨淡。
干罗,老杰、风行烈和戚长征四人围在一起,低声商议。
干罗道:「可惜我冲来一步,否则封兄或可幸免於难。」
戚长征两手紧提成拳,恨声道:「我发奋要把他们碎万段,才能心头之愤。」
老杰亲切地伸手抓着他肩头安慰道:「现在我们要抛开一切悲伤和仇恨,冷静下来,绝不可意气用事,看看怎样突破敌人强大的封锁,与怒蛟帮汇合在一起。」
干罗道:「凌战天和翟雨时果有大将之风,硬是沉得着气,若他们莽撞地来救你,恐怕早全军覆没了,想不到方夜羽手中的实力如此惊人,难怪敢来挑戟中原武林。」
老杰叹道:「这甄夫人实是方夜羽手中另一张皇牌,与里赤媚的重要性不相上下,只看她调兵遗将,运筹帷幄,便可知她是精通兵法的人。她今次未竟全功,失算在不知有我们这着奇兵的存在,可是现在丹清派和湘水帮都元气大伤,名存实亡,封寒又不幸战死,方夜羽因双修府一战失去的威势,全给她夺了回来,假若朱元璋还纵容他们,说不定江山也保不住呢。」
风行烈点头道:「浪大侠到京去,就是为了这事。」顿了顿向老杰恭敬地道:「杰老:不知外面的形势如何了?」
老杰满布皱纹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向风行烈道:「对我说话不用客气,平辈论文才合我意,像老戚那种语气最对我的脾胃,你若是这种态度,使我连他妈的一句粗话都说不出口来,就不够坦诚痛快了。」
风行烈微笑地点头应是。
老杰续道:「这甄夫人算无遗策,早在由此至洞庭整个区域,布下了庞大的侦察网,这也是我们来冲了的原因。因为要分散潜入长沙府,可以想像得到,我们只要离开这里,会立时给他们侦知行踪。」
戚长征道:「双方实力比较,我们确比不上他们,但若我们分散逃走,定能教他们疲於奔命,不知如何是好!」干罗冷然道:「我却不敢如此乐观,若我是那甄夫人,只须赞赏长征你身在那里.立即下令全力截杀,再从容对付其它的人。只要杀了你,即可对怒蛟帮做成实力上和心理上的严重打击,说到底,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怒蛟帮,其它人都可暂时放过。」戚长征皱眉道:「若我们一齐逃走,岂非让他们有机会一网打尽吗?」
风行烈道:「我们可否不走,假若他们搜到这里来,我们就利用这里的天然环境,加设防御措施,干他十来天。待怒蛟帮的援兵来解围。」
老杰道:「这绝非上策,却是没有法子中的办法,幸好这里早屯积了大量粮车。足够我们数月之用,至於防御设施,就交在我身上吧!」戚长征想起了水柔晶,叹了一口气,自己怎可在这里龟缩不出,任由她被精於追踪术的甄夫人搜捕,想到这里,脸色一变,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甄夫人是追踪术的大行家,恐怕在防御措施设好前,她已找到来。唉:这女人真是厉害,连封寒对上她时,亦要吃亏,我看她的武功比鹰飞还行。」
众人听了亦不由色变。
这时易燕媚走来向戚长征低声道:「虹青想见你。」
干罗责道:「我一你看着青儿的,为何这样离开.她自杀了怎么办?」
易燕媚柔顺地挨在干罗身旁,道:「城主莫要骂我,虹青不会在这时候寻短见的,因她最肯为人着想,不想添加我们的悲伤,放心吧!」众人黯然无语。
干罗摇头长叹.沧然道:「她是个好女孩,我以前真的对不起她。」
戚长征安慰地拍拍他肩头,道:「往者已矣:眼前之务,是如何应付甄妖妇,我们各自想想吧:让我先看看青姊。」
风行烈点头道:「我也要看看小半的情况。」
干罗道:「放心吧:有我这神医在这里,包保他们很快生龙活虎起来。」
戚长征点头和风行烈一起庙内进走去。
老杰喟然道:「看到他们,我才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干罗笑道:「你虽叫老杰,但你那火热的心,想老都不成。」
易燕媚道:「我要去陪碧翠呢,丹清派的大惨剧,使她自责和内疚得痛不欲生。」
干罗道:「让我来劝解我的干媳妇儿吧,唉:真是教人心痛。」两眼亮起电芒,沉声道:「这仇恨定要清尝的。」
老杰道:「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人。」
干罗点头道:「你是指展羽吧:这确是个非常头痛的问题,哼:浪翻云在这里就好了。」
浪翻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清溪流泉后,闭目不语,好一会后两眼一睁,叫道:「我的天:为何这未够时候的清溪流泉比从前更胜一寿,究竟是因着仙饮泉的泉水,还是女酒仙在得到真爱后酒艺更上了一层楼?」
范良极跳了起来,怪叫道:「妈的:怎可只得那么一小杯:让我去拿几个杯来,我有份帮手的,是我的功劳也说不定。」旋风般出门去了。
秦梦瑶和韩柏对视一笑。
浪翻云看得一呆,同秦梦瑶道:「梦瑶便像清溪流泉般,竟能在无可更动人的美丽里出落得更美丽,若时光倒流到我认识惜惜之前,我定会不顾一切和韩柏来争夺你,像韩柏般不管你是否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韩柏透出一口凉气道:「幸好时间一去不回头,否则我就惨了,谁可争过你?」
秦梦瑶娇嗔道:「韩柏欺负得人惨透了,大哥也如此为长不尊.我以后日子怎样过啊!」浪翻云洒然一笑,眼光注进杯内的酒里,叹了一口气道:「或者燕王棣说得对,朱元璋再不是以前打天下的朱元璋,雄心壮志已不复再,现在想的只是如何长生不老,如何巩固权力,针对他这两个弱点,我们的确可耍他一番,不过若祸根真的是他,他便没有做皇帝的资格,须让有更贤德的人接替,间题只在於燕王棣是否合适的人选。」
韩柏哂道:「这燕王连父亲侄儿都要对付,他的贤德多极有限吧。」
秦梦瑶正容道:「禁宫之内的伦常关系,绝不能以常理论度,亲情被权位代替后,父不父子不子,所以一般人视之为伦常惨变的悲剧,在惯於过皇宫中尔虞我诈的虚伪生活的人来说,却是最理所当然。失去了权力,就是失去了一切。可惜皇位却只有一个。不是你的就是别人的,若是别人的你就是任由对方鱼肉的可怜虫,在这种情况下,你韩浪子会想么办?」浪翻云奇道:「不是韩无赖吗?」
秦梦和韩柏同时大窘。
幸好这时范良极和陈令方各捧着一坛酒进来。
看到清溪流泉,浪翻云立即忘了朱元璋,更莫要说燕王棣,又或韩柏是浪子还是无赖了。
众人兴高烈,连饮数大杯。
秦梦瑶却是滴酒不沾,连浪翻云相劝亦给她婉言拒绝,却又不肯说出理由。
浪翻云等大赞了左诗一番后,才再次转入正题。
范良极道:「梦瑶的问题还简单,因她早到了反归真的境界,可轻易扮作专使夫人。」
韩柏截入纠正道:「不是扮,而真的是韩某的夫人,只不过暂叫作专使夫人,嘿:四夫人!」范良极愕然看了秦梦瑶一眼,见她虽含羞答答,却不表反对.狠狠瞪了韩柏一眼后才续道:「可是浪翻云的怪异形相却是天下皆知,如何可含混过去,实是个大问题,总不能把他放在箱子里收起来吧?」
浪翻云从容淡定地笑了一笑道:「无论我扮作甚度身份样貌,都骗不过两个人,一是鬼王虚若无,另一个就是楞严,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都不扮。」
范良极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们居明你居暗,就算我们躲到朱元璋和他陈贵妃的床底下,以你浪翻云之能.亦应有办法找到我们。」
浪翻云笑道:「除了庞斑的床底,那或者是天下间我唯一没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去的地方,我不信你这盗王没有进入过皇宫,不信你没有遇过那群影子太监。」
范良极瞪了浪翻云好一会后,才嘿然道:「我很想知道你曾否闯过皇宫,更想知道你遇到那些影子太监的情况。」
陈令方愕然道:「我对宫内的事虽不熟悉,总也有个耳闻,为何你们说的影子太监我从未听过呢?」
韩柏最是好奇,追问道:「不要打哑谜了.快……」
范良极不耐烦地截断他道:「不要打断话柄,我要听浪翻云的答案,问你的专使夫人好了,我包保她知道。」
韩柏望向秦梦瑶,后者含笑点头,示意先听浪翻云说,显然她亦想知道浪翻云的答案。浪翻云好整以遐,把玩着手中空杯。
范良极忙为他斟酒,不客气地催道:「快说!」秦梦瑶等见他如此,都已猜到他定是曾吃过这群影子太监的亏,才急欲知道浪翻云的遭遇。
浪翻云把酒杯送至鼻端,用神嗅了半晌,才一干而尽道:「那是七年前的旧事了,那时我年少气盛,对朱元璋很多作为都看不过眼,於是摸进皇宫.绝非有什么阴谋,只是想当面和他一谈,让他知道一点意见。那知得过禁卫,却过不了影子太监这一关,尤以其中一个老太监,功力之高,直追曾当朱元璋以前的贴身侍卫的鬼王虚若无。以我一人之力,要胜过这群人数约在十多名,功力高绝,有为朱元璋牺牲性命的太监,亦感力有未逮.兼之我又不想伤害他们,惟有打消主意,立时离去。」
范良极欣然笑道:「连覆雨剑都闯不进去,我就不那么丢脸了,真想不到朱元璋有这么厉害的人形影不离保护着,而他们既有这般武功,又何须当朱元璋的影子太监,默默守护着他?」
秦梦瑶道:「范大哥既不知他们是谁,为何肯定梦瑶会知道这件事呢?」
范良极老脸微红,叹了一口气后道:「我三次偷进皇宫,前两次虽有惊险,总算逃得掉,可是第三次进宫时,却被迫进死地去,眼看老命不保,那带头的老太监竟放我逃走。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才从他们惊人的武功找出线索,想到他极可能是来自净念禅宗的人,看着我恩师凌渡的关系,又知道我只是手痒想偷东西,才放过了我。这事乃生平奇耻大辱,从来没说予人知道。」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范良极会说秦梦瑶应知此事,是因为她乃半个神宗传人的身份。
韩柏恍然道:「原来是真和尚,假太监。」
范良极摇头道:「不:他们是真的大监,你见识浅薄我不怪你,太监的声音身形体能都大异常人,你见过一个便明白我的话了。」
陈令力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皇……嘿……朱元璋他大败陈友谅后自封吴王时,宫中臣绝已逾千,朱元璋把宫中事务全托付给他们。到建立大明朝后,设立内监,又再因应不同宫务,分作二十四个衙门,即十二监、四司和八局。其中以十二监中的司礼盐惧力最大,隐隐管辖着其它各监、司和局。严格来说,厂卫亦受司礼监指挥,只不过朱元璋宠信楞严.司礼监才降格而为有名无实的上司,想不到竟还有这些影子太监的存在。」
韩柏大感有趣,把耳朵凑到秦梦瑶的小嘴旁求道:「快告诉我这些像影子般跟随着朱元璋的大监的秘密!」秦梦瑶见这小子当着两位大哥和陈令方前表现得如此亲热,心中有气,故意嘟起可爱的小嘴不说。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天下间只有梦瑶的小无赖方可以今她尝到和人斗气的乐趣。」
秦梦瑶那会不知浪翻云故意调笑自己,是要激起自己的女儿情怀,不过明知如此,也是禁受不住,像小女孩般横了浪翻云一眼,那种鹰媚神态,以浪翻云的修养,亦不由呆了一呆。.范良极和陈令方则看傻了眼。
陈令方叹道:「四弟的艳福,连后宫佳丽没有一千亦有八百的朱元璋都要羡慕呢。」
秦梦瑶微嗔道:「陈公你也这么不正经。」
陈令方嘻嘻笑道:「梦瑶最好跟四弟唤我作二哥。咦:他没有告诉你我们结拜了兄弟吗?不过那谢廷石的三哥只是你骗我、我骗你的假玩意,可以不理,我们三人才算是真的。」范良极和韩柏对望一眼,齐声颓然长叹。
秦梦瑶噗哧一笑道:「叫就叫吧:谁叫梦瑶泥足深陷。欲罢不能:陈二哥!」陈令方喜得差点跳起来打个斗,只不过却没有那么好的功夫,与韩范两人相处愈久,使他久被名利心埋葬了的赤子热诚复活了过来,享受到只有童真时代才拥有的顽皮.快乐和漫无机心的写意。
范良极不想和这可恨的「二弟」瞎缠下去,同秦梦瑶道:「我今次迫你的柏郎扮专使上京,开始时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和这个无名老太监再玩一场,但却绝无恶意,只是因偷不到东西,非常不服气吧了:来:快告诉本大哥有关他们的事,否则我死也难以目瞑:你不想我死后的样子会睁目突舌那么难看吧!」韩柏恍然道:「原来死老儿你在暗害我,难怪成功逃了出来后仍不肯罢休,哼:休想我随你去做大贼。」
范良极沉下脸来,鼻孔「嗤」的一声喷气道:「你最多不过是名小贼儿,何来做大贼的资格.肯让你在旁作摇旗呐喊的跳梁小丑,还是抬举你呢。」
秦梦瑶笑道:「假若有一天梦瑶听不到你们两人吵吵闹闹的,定会不习惯。」
范良极忿然道:「谁有兴趣理这淫……叹:嘻:梦瑶:快告诉大哥那批令朱元璋能活到现在的家伙的底细,若不争回这一口气,你范大哥怎能甘心!。」
秦梦瑶淡然一笑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现在离京师只有两个时辰的水路,我们有那个时间吗?」
陈令方道:「听梦瑶说话,看着你轻言浅笑,已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其它都可放到一旁。」
韩柏自是举脚同意。
事实上无论任何人和她相处,都无不被她的气质、风韵所深深吸引,连浪翻云和庞斑亦不例外。
所以陈令方能懑着与韩柏的兄弟关系成了秦梦瑶的兄长.实比获封六部的高职吏便他兴奋和有成就感。
秦梦瑶望往窗外,恬然道:「都要由蒙人入主中国时说起了。」
干虹青安坐椅内,平静得令人惊讶。
戚长征坐到她左侧的椅里,想说话,忽地哽咽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干虹青伸出窍手,按在他掌背上,凄然道:「长征:我还以为你是永远不会流捩的铁汉。」
戚长征离开椅子,在她膝前跪下,像小孩子般埋入干虹青怀内,哭道:「是我害了他,也害苦了你,毁了青姊的幸福。」
干虹青疼怜地摸着他的头。以异乎寻常的语气道:「这种话是不应由你口中说出来的,戚长征何时变得这么婆妈?这三年来我学了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学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去给予。」
戚长征痛哭一会后,坐手搭在扶手处,撑起身子,道:「这血仇我定会铭记心中的!」干虹青俏脸闪着圣洁的光挥,取出丝巾为这年青高手揩去迹,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封寒这么关切一个人,听到你有难,立即不顾一切赶去援手,他曾要求我不要跟他去。因为他知道能活命的机会并不大。所以他是求仁得仁,横竖冲早会死,何不马革里。而且他的一死,换回了这么多宝贵的生命,假若要再选择一次,我也定会要求封寒这么做。」
戚长征感动地道:「青姊……」
干虹青微微一笑道:「至於报仇一事,更不须提在心上,以致影响了你刀道的进展,人世间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外如此而已:假若你心中充满悲怨和仇恨,青姊第一个不原谅你,我要你永远是那个洒脱不骄.放手而为的江湖硬汉,知道了吗?」
戚长征沉思了一会,点头道:「青姊教训得好:我明白了!」干虹青凑过香,大有情意地在他上轻吻了一口,淡淡道:「我和封寒离合后.曾在一间清静的佛堂寄居了三天,我很喜藏那里的环境,你可安排我到那里安居,假若我喜欢那种生活,便会在那里住下来,若你有闲,可带柔晶、碧翠,红袖等来看我。」
戚长征一震道:「青姊!」干虹青微笑道:「封寒在生时,我有时也会想起你们,甚或你的义父,到封宁死了,我才知道心中只有他一个人。唉:现在我才明白浪翻云对纪借惜的那种情意。你若是真的爱惜青姊,就莫要说任何想改变我决定的话。我每天都会在佛堂为封寒和你们念佛诵经,这岂非比随封寒而去更有意义吗?封寒既不想虹青死,青姊自然要乖乖的听他临终前的嘱咐。」
戚长征站了起来,伸手按在她香肩上,俯身在她脸蛋各香一口后道:「青姊:长征尊重你的决定,我现在立即与义父商量.尽快把你送到那佛堂去,让你避开江湖的仇杀斗争:有远再接间不到这方面的事。」
干虹青站了起来,贴入他怀里,低声道:「长征:搂紧我。青姊会记着你们。」
戚长征抱着她,眼泪忍不住再次泉涌而出。
秦梦瑶的眼神变得深邃无尽,回到过去某一遥远的时间片段去,道:「净念宗和慈航静斋成立於唐初,初祖天僧和地尼乃同门师兄妹,有缘却无份,可是他们的想法都非常接近,就是不囿於一教一派。以广研天下宗教门派为己任,希望能寻出悟破生死的大道。」
韩柏心中恍然,难怪秦梦瑶连春画都不避,原来背后竟有着如此崇高的理想。
浪翻云微笑道:「只要肯翻历史一看,历代成宗成教者,莫非当时代不屈於传统权威的改革者,孔子老庄莫不如是。释迦若臣服於当时的主流思想,也不能有此成就。可知破始而后能立,可惜他的徒子徒孙,却学不到释迦之所以能成「怫」的最关键一点,成为不敢质疑权威的奴才,若传鹰整天敲经念佛,又何能力闯新境,破空而去,成千古典范。」
秦梦瑶娇躯微震道:「想不到大哥的看法和恩师如此接近,难怪思师生前尝有言,说天下间有两个人是她白问无法抗拒的,一个是庞斑,另一位就是大哥了。」
范良极一呆道:「言静庵从未见过浪翻云,怎知他是怎样一个人,单听传言,怕不是那么靠得住吧!」秦梦瑶微微一笑道:「恩师为了测试大哥的深浅.曾三次下山去看大哥,三次都迷不过大哥的法眼,使恩师不得不服气,这是极端秘密的事,若非梦瑶下山前蒙恩师告知,连我都不知大哥竟和恩师曾有往来呢。」
韩陈范三人大感兴趣,询问的眼光全落到浪翻云身上。
浪翻云合着笑意的眼光扫过三人,没有说话。
范良极心痒痒道:「老浪你若不把其中情况一丝不漏说出来,我们立即拉倒,剩下你一个人到京里去历险。」
浪翻云失声道:「这是否叫作威会?」再看了范良极那坚决的模样一眼,叹道:「我看你最爱的不是偷东西,而是偷人的秘密隐私。」
范良极拍腿道:「浪翻云真是我的知己,你不必急着说出来,到了京师后,找晚我们撑着台子,喝着清溪流泉,你才慢慢告诉我。」
浪翻云望向其它人,最后眼光落在秦梦瑶脸上,奇道:「梦瑶对你范大哥这样不道德的行为,为何竟不置一词,主持正义。」
秦梦瑶「噗哧」一笑道:「对不起一次也要的了,因为梦瑶亦渴望知道其中情况,所以才故意提起此事。」
浪翻云为之气结,苦笑摇头,没有再说话。眼中却露出缅怀低回的落落神色。
秦梦瑶含笑道:「大哥不是要梦瑶尝试凡人的味道吗?这就是那不良的后果了。」
韩柏拍胸保证道:「梦瑶放心,正如刚才说的破而后立,我保证你会尝到做凡人的好处。」
秦梦瑶俏脸立红,瞪着韩柏嗔道:「你闭嘴:再听到你半句话,我什么都不说,教范大哥听不到秘密时,找你算账。」
斡柏苦着脸立即闭嘴,但心内却是无限温柔,秦梦瑶的责骂,比任何情话更便他飘然欲仙。何况他可能是世上唯一秦梦瑶喜欢责骂的人呢?
。范浪两人都忍不住偷笑。
秦梦瑶的脸更红了,好一会才接回早先的话题,却像失去了详谈的兴致般续道:「细节不说了,总之禅宗和静斋为免门下分心,一直严禁传人涉足江湖和政治,俾能专注於天人之道的研究。」
韩柏忍不住要说话,给秦梦瑶及时瞪了一眼,吓得噤口不敢作声。
范良极真怕秦梦瑶说得出做得到.举起瘦拳向他作出警告,再加扬眉睁目,以添威吓。浪声云为之莞尔,代韩柏求情道:「梦瑶饶了小柏吧:难道忍心憋死他吗?」
秦梦瑶白了韩柏一眼,道:「大哥给你求情,就准你说话吧:不过你须检点言语,再犯一次时,谁都救不了你。」
韩柏吁出一口气,苦笑道:「我只是想问秦大小姐,你们和红日法王的藏派为何会结怨而已!」秦梦瑶见他如此低声下气,亦觉不忍,柔声答道:「不要如此可怜兮兮的。我们和藏僧的宿怨,始於二百年前西藏第一高手大密宗来华,分别我上静齐第九代斋主云想真及神宗当时的禅主虚玄,坐论经道佛法,本应是件法界盛事,可惜最后他对我们的做法.认为是离经叛道,有屏佛法,终演成武斗,真的何苦来由!」浪翻云摇头道:「这就是所有改革者会遇上的情况,必会遭当时根深蒂固的势力所反对,两大圣地能於建立后七百多年才遇上这问题,全赖与世无争的作风,不过始终仍避不了。」
这时他们谈论的早离开了关於影子太监的事,可是各人均听得津津有味,因这不但牵涉到两大圣地与藏密各派一直秘而不宣的斗争,还直接关连现在秦梦瑶与红日法王的争战。
若秦梦瑶真能活过百日之期,两大圣地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陈令方催道:「梦瑶快说下去吧!」秦梦玛再沉思片晌,眼中射出缅怀崇慕之色,道:「其中比试的情况。先祖师云想真和虚玄禅主都没有说出来。只知两大圣主均似是先后败北,大密宗立下戒誓,若两地有人踏入江湖,藏密将绝不会坐视,由那天开始,敞斋和神宗便严禁门人公然涉足江湖。」
韩柏失望地道:「那大密宗真的这么厉害吗?」
秦梦瑶淡然一笑道:「当然不是,大密宗返藏后,甫踏进布达拉宫之门,吩咐了后事,立即倒毙,使这场诡秘莫测的斗争,变成难知胜负,也使藏密各派引为奇耻大屏,誓要力保大密宗对两地的戒誓,若两地有人公然现身江湖,就是中藏再起战云的时刻了。」
范良极问道:「那贵祖师云斋主和虚玄禅主,事后如何呢?」
秦梦瑶道:「虚玄禅主和云祖师於一年后的同一日内仙逝,使人更不知双方谁胜谁负。」
陈令方目瞪口呆道:「又会这么巧?」
秦梦瑶道:「梦瑶早放弃思索这问题了。」
范良极点头道:「这么玄妙的事,想都是白想,只知其中必暗含某一意义,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和尚会变成太监,就是为了要掩人耳目,免得惹起中藏之争,这样对朱元璋亦方便了很多。」
秦梦瑶点头道:「大概的情况是这样了,蒙人入主中原,其残暴不仁,实前所未有,俘掠我们作奴隶、禁止携带兵器、不准汉人任要职,还任令番僧横行,官吏贪污,将士抢掠,无恶不作,我们虽一向不问世事,亦感到有赶走元人的需要,於是在当时反抗的群雄里,决意选择有能之士,扶之以抗元人,那人就是朱元璋。」
浪翻云叹道:「这才有神宗派出高手,随身贴护朱元璋的事。言斋主邀请庞斑到静斋,亦因看准了庞斑乃中蒙斗争的关键,这些事都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谁也不知道两大圣地暗中主宰着中原的命运。」
范良极道:「这些影子太监究竟有多少人,在禅宗里是何等身份,为何武功如此厉害?」
秦梦瑶道:「他们本有十八人,领头者是当今了尽禅主的师兄了无圣僧,他老人家巳超过百岁,武功禅法,均与禅主在伯仲之间,否则亦不能为朱元璋屡屡杀退蒙方高手的行刺。」
范良极道:「现在他们只剩下十二人左右,可知其中争斗之烈。」
秦梦瑶摇头道:「不!是七个人,自明朝建立后,刺杀朱元璋的事从未止息过,幸好其中没有庞斑,否则朱元璋骨早寒了。」
韩柏点头道:「梦瑶在这时踏足尘世,背后岂是无因,当亦有扶助明室之意。叹:而现在我们却是上京寻朱元璋晦气,甚至卷入了皇位之争里,梦瑶怎么办呢?」
范良极插入道:「若非浪翻云转移了庞斑的注意,梦瑶当会主动向庞斑挑战,因为梦瑶根本是两人圣地训练出来专门对付庞斑的绝世高手。」
秦梦瑶耸肩道:「好了:梦瑶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了,以后再不要迫人家说这说那嘛!」范良极正容道:「你还未答小柏的问题呢?」
秦梦瑶神情平静地道:「出嫁从夫,又有三位大哥作主,梦瑶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韩柏喜得跳了起来,同三人示威道:「你们听见了吗?梦瑶答处嫁给我了,你们就是证婚人,梦瑶金口既开,再收不回说过的话。」
秦梦瑶横他一眼低骂道:「这么没有自信的男人,我是否看错人了。」
范良极又恨又妒道:「梦瑶你可否不那么长这小子的威风,连我都像在他面前矮了一截似的。」
一阵哄闹后,陈令方道:「好了:现在我们应怎样处理谢廷石谋朝夺位的提议呢?」
秦梦瑶娇柔一笑,美目射向浪翻云,轻描淡写道:「有大哥在,梦瑶何用伤神,一切由他作主好了。」
各人都知秦梦瑶这几句话实非同小可,因她隐为两大圣地的代表,能左右两大圣地的态度,现在她把决定权交到浪翻云手里。由此亦可知两大圣地对浪翻云的尊重敬服。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梦瑶刚说过出嫁从夫,为何又要我背上这吃力不讨好的黑锅?」韩柏色变道:「不要找我.我连自己都一塌糊涂,更不要说有关天下命运的事。」
范良极嘿然道:「梦瑶最好重新考虑,看这小子有否当你夫婿的资格?」
秦梦瑶神情闲雅。不置可否,其实却是心中欢喜,她故意摆明委身韩柏,一方面是增强韩柏的「魔力」,另一方面亦使自己再无退路。要知她在白道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无论基於任何原因,和一个男子欢好,终属苟合,可是若有浪翻云作证婚人,则天下无人敢说上半句闲言,这才能不损静斋的清誉,而事实上,武林两大圣地从不受江湖的成规俗礼约束,谁有资格批评她的做法和选择呢。
她清澈的眼神回到浪翻云脸上,淡淡道:「在梦瑶踏足江湖前,禅主和恩师均要梦瑶权宜行事,天子之位,有道者得之,无道者去之,朱元璋得天下前,确是个人物,初期政绩亦有可视处,可是权位使人腐化,所以今次上京之行,将便我们有机会进一步对他加以视察。以作决定。」
浪翻云沉吟半晌.点头道:「谢廷石处我们暂时拖着他。此事关系重大,处理不好会惹起大祸,非是万民之福。」
陈令方叹道:「想不到我陈令方由一个战战兢兢,惟恐行差踏错的奴才.变成可左右天下大局的人。真是痛快得要命。」
范良极奇道:「陈老头你的胆子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大了?」
陈令方一震下骇然望向范良极道:「你不是曾断我始难后易,官运亨通吗?为何现在竟有此语,难道你以前只是安慰我吗?」
范良极愕了一愕,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胡诌道:「我说的只是你胆子的大小,与相法命运有何关系?」
陈令方这才释然。
韩柏站起来道:「会开完毕,我要去看看三位姊姊和灰儿了,梦瑶和我去好吗?记得你说过出嫁从夫的。」
秦梦瑶狠狠瞪了他一眼下,无奈站起来,临行前向浪翻云道:「梦瑶没有说错吧:这家伙定不会放过欺负我的机会,大哥要为梦瑶作主。不要只懂助纣为虐。」
范良瘫哈哈一笑,站起来道:「谁欺负谁,我看仍难说得对。棋圣陈,不若我们来一盘棋,好看看你仍否保持欺负我的能力。」
陈令方大笑而起,当先出房,边道:「大哥有命,二弟怎敢不奉陪,不过今次你若输了,便要称我为二弟,不要陈老头死老鬼乱叫一道,没上没下的。」
范良极呆在当场,不知跟着去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好。
浪翻云莞尔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范兄好自为之了。」
范良极长叹一声,经过韩柏身旁时乘机重重踢了他一脚,喃喃道:「我既训练了个淫棍大侠出来,想不到春风化雨时。又教了个棋圣陈出来,天啊:造化为何竟弄人至此。」
韩柏忍着痛,同浪翻云打个招呼后,和秦梦瑶出房去了。
浪翻云望往窗外,望往场光漫天的大江上。
还有个多时辰,即可抵达应天府,这个稀奇古怪的使节团,会否闹得京师满城风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