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华白了他一眼,由怀里掏出一包用火漆封好的包里,送入他手里道:「刚才盈散花来找我,要人家把这东西亲手交给你,芳华也不知里面藏的是什么。」
换了以前,当还不知白芳华是天命教的人时,韩柏必会深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但现在那肯相信她会不拆开来看,同时亦在奇怪,为何盈散花适才没有提起这包东西的事?
白芳华站了起来,笑道:「韩郎定必心急拆看,芳华不阻你了。」
韩柏不好意思道:「我送你出去吧!」
白芳华按着他肩头,俯身献上热烈的香吻,温柔地道:「不用送了,这几天韩郎定是无暇分身,待韩郎大展神威,扫平群魔后,你要怎样安排芳华都可以。」
韩柏装出大喜之色,叮嘱道:「说过就算数的了,可不能反悔哩!」
白芳华应道:「芳华遵旨!」再甜甜一笑,才娜多姿地去了。
看着她动人的步姿,韩柏的心神不由给她勾了去,直到她消失门外,韩柏才回过神来,暗忖这种步姿必是天命教的一种媚术,否则为何如此厉害。
低头看着手上的包里,心内百感交集,想起里面或有秀色自尽前写给他的绝笔信,又或盈散花揭开对付燕王的阴谋,一颗心不由忐忑急跳着。
范良极一面狐疑之色走了过来,不能相信地道:「竟是这么一回事吗?」再喝道:「还不快拆开来看?」
韩柏把包里递给他,呼吸急速起来。
范良极明白他的心情,接过包里,放在桌面上,隔空运指一画,火漆裂开,包里打了开来,竟是一迭书信,最上的一封写着「胡惟庸丞相亲启」字样。
两人同时「啊」一声叫了起来,不能相信地看着这十多封信件。
范良极扑到桌旁,翻信细看,竟然全是胡惟庸与蓝玉、东瀛幕府和方夜羽间往来的密函,内容自然全与密谋造反有关,说的都是事成后如何瓜分中土,却没有一宇提到任何阴谋。
两人你眼望我眼,怔在当场。
范良极深吸了一口气后,道:「这事奇怪之极,我要找浪翻云来商量。」
不一会浪翻云、凌战天、上官鹰、翟雨时全来了,匆匆介绍后,由范良极把前因后果详细交代了,众人都听得眉头深锁,沉吟不语。
范良极道:「若白芳华真的没有拆开来看,当然不知道这些是可诛胡惟庸九族的证据,那便可勉强解释得过去。」
翟雨时最爱动脑筋,摇头道:「除非白芳华不是天命教的护法妖女,否则绝不会如此疏忽大意,而且盈散花只是蓝玉的人,怎会得到胡惟庸的造反证据,只有单玉如才可以轻易拿到这些书信。」
凌战天不解道:「可是单玉如为何要害死自己的手下呢?」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道:「到现在我才领教到单玉如的厉害,难怪连言静庵亦除不掉她。
若非给韩小弟悉穿了白芳华的身份,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猜到她头上去。」
翟雨时苦恼地道:「究竟应否把这些信件交给朱元璋,若白芳华真不知道包里的内容,这确是千载一时的瓦解蓝玉和胡惟庸两人的机会。」
上官鹰皱眉道:「就恐怕我们要在事后,才可以知道这是单玉如的阴谋,还是单玉如的错失,除非我们能立即追上盈散花,向她问个清楚。」
浪翻云道:「韩小弟现在怎能分身追她,恐怕追亦是徒劳无功。」
韩柏搔头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干掉胡惟庸,总是好事一件吧!」接着再叹道:「还有件更奇怪的事,听白芳华的语气,这几天都不会来缠我,难道她或单玉如都不想用我的魔种进补吗?」
镑人听他说得有趣,都笑了起来。
翟雨时神情一动道:「我终於想到单玉如为何要舍弃胡惟庸这个手下了,问题出在他暴露了真正的身份,这事必是由白芳华传回去给单玉如知道,使单玉如下了这个决定。」
浪翻云微笑道:「雨时这分析极有道理,但再推论下去,这是单玉如尽避没有了胡惟庸,仍有方法在朱元璋死后控制大局。」
范良极一掌拍在桌上,狂叫道:「定是与允玟这小子有关,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注意到他,事实上他却是朱元璋皇位的合法继承人,若朱元璋忽然死去,最大的得益者当然是他。」
翟雨时的睑色变得凝重无比,沉声道:「单玉如可以把白芳华安排到燕王和鬼王身边,自然亦有方法把另一个护法妖女安排到允玟身边,说不定就是他的母亲恭夫人。」
凌战天色变道:「若事实如此,允玟的父亲朱标定是给单玉如害得英年早逝,加深明室的危机,这些毒计真叫人心寒。」
浪翻云淡然道:「你们现在明白我说头痛的意思了。整件事计中有计,局中有局,若没有方夜羽的外族联军,这事简单之极,但现在却混乱复杂至无以复加的地步,要说也很难说得清楚了。」
韩柏道:「我们应否把对恭夫人的怀疑,告诉朱元璋呢?唉!朱元璋身边还有个陈贵妃,我也头痛了。」
翟雨时道:「对恭夫人的怀疑,我们只是凭空猜估,若害了无辜的人就不妙了。」
浪翻云道:「这一仗说不定我们会输给单玉如,她部署了二十多年,所有布置都是根深蒂固,若胡惟庸一去,我们更连她的尾巴都摸不着。在这种形势下,唯有尽力而为,最好能保住朱元璋的命,若不可能的话,亦要燕王不死,否则天下终将落人单玉如手内。」
韩柏「霍」地立起,道:「让我去见燕王,坦白说出盈散花的事,看他自己是否发现不妥当的地方?」
范良极喝止道:「干万别作这种蠢事,燕王会怀疑你是朱元璋的人,和他坦白,可能会弄巧反拙。」
翟雨时道:「其它事都可摆到一旁,眼前的头等大事,就是应否把这些信件,交到朱元璋手里?」
众人的眼光均移到浪翻云身上,当然是信任他的智能和决定。
浪翻云苦笑道:「若从大处着想,无论是谁掌政,除去了蓝玉和胡惟庸,外族联军便失去了依恃,避免了外族入侵,对万民总是好事。去吧!把这些信交给朱元璋,但提醒他觑准时机才好动於。若这真是单玉如的阴谋,一天朱元璋末去掉蓝、胡两人,单玉如仍不会发动的。」顿了顿道:「我们则必须在这之前探查到单玉如的部署。」
转向韩柏道:「交信前,小弟最紧要把事情始末向鬼王详细说出来,他深悉朝廷的事,又精相人之法,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有卓见。」
韩柏独自回到鬼王府,通知了戚长征到左家老巷和凌战天等会合后,立即到金石藏书堂与鬼王密议。、鬼王静心听毕整件事后,又逐封右过那些书信,蓦地仰天狂笑起来,说不尽的欢韩柏愕然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有什么值得笑成这样子的原因。
表王收止笑声,长长一叹道:「造化弄人,任朱元璋千算万算,仍算不过老天爷。唉!
单玉如才是真正厉害的人,竟可作出这样的部署。翟雨时不负谋士之名,凭着一点线索,便看破了单玉如的手段。若我估计无误,这恭夫人定是单玉如的女儿,而允玟则是她的外孙。
正因单玉如藏身处是深宫之中,所以我们千查万查,仍找不到她的踪影。」
韩柏色变道:「那应否立时告诉朱元璋?」
表王叹道:「太冲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保着燕王之命,让他逃返顺天。」
伸指一弹,指风击在门旁的大铜钟上,发出「当」的一下清音。
铁青衣出现门前,施礼道:「府主有何吩咐?」
表王喝道:「给我立即找燕王来!」
铁青衣领命去后,鬼王唏嘘道:「这是虚某最后一次理他朱家的事,为的不是对朱元璋或燕王有任何好感,只是不想天下落入单玉如手内,她乃魔教之人,行为邪恶,若让她掌权,万民会受到难以想像的毒害,中土势必长期沉沦。」
韩柏道:「我们揭穿她的事不就行了吗?」
表王道:「很多人连天命教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又只是空口说白话,谁会相信我们,而且京中大部分人的利益均和允玟挂了钩,死也要维持他的继承权。就算朱元璋亦不敢把允玟废掉,因为那将立时引致天下大乱。」
韩柏大感头痛,不知该作如何打算才好。
方夜羽他们有布置陈贵妃的阴谋,单玉如又有她的阴谋,蓝玉和盈散花则又是另一套阴谋,而每一项都可对明室构成致命的打击,他能有什么应付的办法呢?
登时想起了秦梦瑶,趁她尚未起程去赴八派的元老会议,不若找她谈谈吧!
表王却肃容道:「只要朱元璋下手对付蓝玉和胡惟庸,你须立即把所有人全集中在鬼王府,则发生起什么事,我们亦可利用道安全逃出京师去。」
韩柏想不到事情严重至此,色变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表王伸手抓着他的肩头道:「我和浪翻云均看出了此点,就是朱元璋的性命已操纵在单玉如手上,所以你绝不可把允玟的事告诉他,那只会迫单玉如早一步送他上西天,明白吗?」
韩柏一呆道:「朱元璋有影子太监保护,手下又高手如云,单玉如怎样可杀他呢?」
表王神色凝重道:「朱元璋今年七十一岁,大运流年均为最旺盛的运程。但老年人最忌行旺运,所以很难过此险关。单玉如二十多年来长期隐身於朱元璋之旁,对付起他来有若探囊取物。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插手,试问区区几天,如何可以察破她布置了二十多年的阴谋?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诈作不知单玉如的存在,如此或可使大家保命逃生。」
韩柏深吸了一口凉气,想到了左诗、小雯雯、陈令方等人,点头道:「小婿明白了!」
记起了背上鹰刀,忙解下来,正要递给鬼王,鬼王举手阻止道:「宝物祥器,唯有德者居之,贤婿留下它吧!」
浪翻云和凌战天并肩立在落花桥头,默默看着桥下潺潺的流水。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多久我们没有这么在街上闲逛了。」
凌战天眼中射出不胜缅怀的神色,吁出一口气道:「很久了,在被帮主收养前,一直都是大哥照顾我,找到了东西大哥先让我吃,给人欺负时大哥用身体护着我,每天都在逃避战难,若非遇上大哥,凌战天早饿死了。」
浪翻云苦笑道:「你想得太远了,不过那段浪荡乡野街头,奋力求生的日子确是既凄酸又动人,为了生存,我们学晓了别人一生都学不到那么多的东西。」
凌战天唏嘘道:「战争实在太可怕了,那时年纪还小,只要能饱肚子便满足快乐。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时是多么凄凉,真不希望再见到这种可怕的灾难出现在我们下一辈的身上。」
浪翻云轻叹道:「但这看来是难以避免的了。只望可局限在最少的地区内,时间也缩至最短,祸害不致那么惨烈!」
凌战天道:「这单玉如的耐心真是可怕,竟可等到朱元璋把所有功臣诛掉,将大权集中到他身上时,才发动阴谋,暗地夺权。若非韩柏这小於悉破白芳华的身份,我们一败涂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回事。」
浪翻云双目爆起精芒道:「自遇上惜惜后,我已多年没有动过杀机,但现在我却下了决心,决计不择手段把单玉如杀死,否则若有她在背后支持允玟母子,恐怕燕王也不是敌手。」
凌战天微笑道:「我早知大哥心意了,大哥准备何时入宫找她?」
浪翻云淡然道:「夜长梦多,绝不可冲过今晚。」
凌战天点头道:「单玉如仍不知我们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定然待我们与方夜羽拚个两败俱伤,才会动手。明天便是朱元璋三天大寿开始的第一天,所有事也必在这三天内发生。」
顿了顿道:「大哥认为方夜羽他们知否单玉如的存在?」
浪翻云油然道:「方夜羽他们或者还不知道,但却绝瞒不过庞斑,他的心灵力最已臻达天人至境,像单王如这种武功媚术均臻极境的高手,定会使他生出玄奥奇妙的感应。」
凌战天道:「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精神力量确是玄之又玄,教人防不胜防。」想了想后道:「今晚大哥进宫,定要特别小心,宫内高手如云,对允汶的保护必像对朱元璋般严密周详。那里面又布满道密室,一击不中,单玉如躲了起来,以大哥之能,亦要莫奈她何。」
浪翻云笑道:「你真知我的心意,唯一把单玉如迫出来的方法,就是诈作刺杀允汶,看来我要扮作水月大宗才行了。」
凌战天失笑道:「这水月大宗真抢手,希望他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别的地方就好了。」
浪翻云搭上他的肩头,走下桥去,欣然道:「不会的!水月大宗的目标蹴不是鬼王,自然就是浪某人。他送上门来给我试剑后,包保什么地方都去不了。所以只会有一个『水月大宗』,而不会有两个之多。」
凌战天失笑道:「过了今晚!希望形势会清楚一点。」
浪翻云肯定地道:「一定如此,信件交到朱元璋手上,他必然趁今晚方夜羽等人无暇分身的时刻,围剿蓝玉和胡惟庸,不让任何人逃出京去,若非有单玉如在,他会成为唯一的大赢家。」
凌战天哈哈一笑道:「今晚将会好戏连埸,不过先让我们找间馆子吃他一大顿吧。」
浪翻云望往攀上中天的太阳,微笑道:「长征应该来了,我们不若拉大队去吃午饭,谁想得到我们这些叛国的水贼竟可以在京城有这么风光的日子呢?」
大笑声中,这对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加入了大街上潮来潮往般的人潮内去。
庞斑和里赤媚两人悠闲地在巨宅的大花园内慢步。
里赤媚柔声道:「魔师似乎并不看好我们这次对付明室的计划。」
庞斑平静地道:「那有什么要紧呢?告诉找,尽避没有推翻明室这远大的目标,你肯放过与鬼王的决战吗?」
里赤媚微笑摇头道:「当然不会。耶就像你不肯放过水月大宗和浪翻云。否则牛命是多么乏味和没趣。」顿了顿再问道:「我们的计划可说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能逆转过来,为何魔师仍不乐观呢?」
庞斑来到一株大树前停了下来,伸手抚上被霜雪包里凝结的梅树横枝,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漫不经意地道:「那是一种难以向你解释的感觉,隐隐中我感应到皇宫内除了鹰缘,还有一个可怕的人物存在着,默默地操纵着一切。浪翻云正为此事动了杀机,真是精采得使人感动。」
里赤媚一震道:「什么?」
庞斑微笑道:「不要继续追问,这类精神的感应最是微妙难言,总之要谨记切戒贪妄之念,应退则退,保持元气才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事情日后无论往那一个方向发展,赤媚亦应当感到此行不虚。」
步声在后方小路响起。
「玉步摇」孟青青娇甜的声音响起道:「孟青青谨代表女真族向魔师请安问好!」
庞斑转过身去,见到在孟青青带领下,一众女页高手跪倒,向他行叩首大礼。
庞斑欣然上前,扶起了孟青青,并命其它人站起来,不必多礼。
孟青青一对柔荑被这天下第一高手握在温暖的大手里,娇躯掠过奇妙无匹的舒畅宁和及深远无尽的感觉。
沛然莫测的真气由对方手上传来,与戚长征决战所受的内伤,迅快痊癒着。
庞斑深深看进她眼内,柔声道:「在公主的领导和启发下,女真族将来当可大有作为。」
孟青青心头一阵激动,涌起对尊敬的长者孺慕之情,赧然垂首道:「魔师夸赞了,青青平庸得很哩!」
庞斑放开了她的手,哈哈一笑道:「只看公主能抛开种族间的成见,为更远大的目标努力,便知公主的心胸和识见,诚女真族的福气。」
里赤媚笑道:「若非有魔师作号召,想我们这些人团结合作,真的难之又难呢。」
这时方夜羽来报道:「蓝玉的伤势看来颇为严重,我们应否先助他逃出京师?」
庞斑双目精芒一闪道:「先不说我们能否分出人手助他,若蓝玉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了,那还有争霸天下的资格?」
韩柏步出金石藏书堂,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虚夜月和庄青霜大喜迎上来,分在两边挽紧了他。
两女见他脸色凝重,满肚子的怨言顿时烟悄云散,知道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韩柏偎红倚翠,还是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芳香盈鼻,能令他心怀稍放,道:「我要立即找你们的秦姐姐,我的小梦瑶,你们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我有天大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办。」
庄青霜傍着他边走边道:「恰好霜儿亦要回家探望爹和娘,所以想和秦姐姐一道回道场。」
虚夜月不甘后人道:「月儿也要陪霜儿哩!」
韩柏知道两女不见了他半天一夜,定然不肯放过他。
不过他亦喜有两女在旁相伴,笑道:「好了!不要耍把戏了,我带着你们两个去玩儿吧!」两女大喜。
这时月楼在望。
秦梦瑶刚好步出楼来。
三人见到秦梦瑶,同时呆了起来。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清修后,秦梦瑶更是清丽照人,使人不敢迫视,尤其她那种宁恬超然於世俗的气质,愈发令人生不出冒渎之心。
秦梦瑶笑着迎来。
韩柏大声赞叹道:「梦瑶的仙气又加重了,那我这徒儿亦惨了,纵使师傅传了我一门最珍贵的手艺,看来都派不上用场呢。」
秦梦瑶淡淡一笑道:「韩郎是否有事要告诉梦瑶呢?不若我们边走边说好吗?」
向两女柔声道:「月儿霜儿,让我们交臂同行,韩郎便让他追在后面好了。」
两女大喜,娇嗲地附到秦梦瑶两旁,看得韩柏眼也呆了。
嘻!谁比我「浪於」韩柏更能享到如此仙福呢?
忽然间,凶险的斗争亦无关痛痒,整个人轻松起来,心神倏地提升,才醒觉到自秀色死讯传来,心内魔障重重,精神跌至前所未有的低点,始会生出惊惧、颓丧种种负面的情绪,这刻见到秦梦瑶,受她道胎的影响,才把自己解放出来。
忙追在秦梦瑶背后,把单玉如的事说了出来。
秦梦瑶平静无波地听着,到关键处才问上两句,听完整件事后,已远离了鬼王府,到了秦淮河旁,虚夜月「游兴」大发,找了艘小艇来,由她和庄青霜负责操舟,韩柏和秦梦瑶同坐船尾处。
贴着秦梦瑶的仙体,看着虚夜月和庄青霜两女操舟,韩柏那还知人间何世,但出奇地心中没有半丝绮念,只觉这样已满足幸福得要命。
秦梦瑶幽幽一叹道:「师傅当年早说过单玉如会是祸根,想不到她的预言终成为了现实,还这么严重。」
接着向庄青霜道:「霜儿切莫对令尊提起此事,由韩郎找机会直接对他说会妥当一点。」
庄青霜乖乖的点头答应,又担心地道:「爹他们一向都是拥护允汶继承皇位的,怎办才好呢?」
秦梦瑶爱怜地道:「韩郎和姐姐怎会不着紧霜儿的家人,只是要找到适当的机会,才提醒他们罢了!假若允汶得势,给个天地作胆亦不敢动八派的人。问题只在除田桐外,八派还有多少人给单玉如收买了。」
再叹一口气,把睑颊侧枕到韩柏的宽肩上,软弱地道:「韩郎!梦瑶终於明白了师傅拣选朱元璋时的心情了。」
庄青霜和虚夜月从未想过这超然於物外的仙子,也会有这种柔弱女儿家的情态一时只懂呆看着她。
韩柏亦是心中一震,探手搂紧她的香肩道:「梦瑶何出此言?」
秦梦瑶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轻轻道:「因为那就像梦瑶现在要拣取燕王般,纵使千万个不情愿,可是再无他法。」
燕王把三十多个随从高手,留在外面,独自进金石藏书堂去见鬼王。
表王虚若无踞坐堂上,冷冷看着进入堂内的燕王,面容肃穆。
燕王下跪施礼。
虚若无面容不动道:「朱棣你被封为燕王后,还是首次向我行跪叩大礼。」
燕王沉声道:「朱棣为了争取皇位,愈来愈不择手段了。见到若无先生,想起一向得你提携教导的恩情,心中惭愧,忍不住彬了下来。」
虚若无哈哈一笑,道:「我没有看错你,起来吧!」
燕王也弄不清楚他是褒是贬,长身而起。
虚若无丝毫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戟指厉喝道:「朱棣!你可知自己性命危如悬卵!」
燕王吓了一跳,愕然道:「先生指的是那方面的事?」
表王虚若无脸色一寒道:「你竟斗胆派人行刺我的好女婿,你和我本已恩清义绝,若我要毁掉你,在现在这情势下,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待会你父皇会来见我,只要虚某点一下头,你会发觉燕王府外全是禁卫和东厂的高手,所有地道均被堵死。大军同时开入你的领地,朱棣啊!你仍非是朱元璋的敌手。」
燕王想不到鬼王如此不留情面,立时汗流浃背,跪了下来,叩头道:「朱棣知罪了!」
表王喝道:「看在你没有像一般愚蠢之徒般出口否认,仍算是个人物,给我站起来,挺起胸膛听虚某说话。」
燕王听得事有转机,忙站了起来,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朱元璋一直动不了他,全因有鬼王在背后撑他的腰。他之所以行刺韩柏,亦是不得已中的险着,这时给鬼王骂出来了,心中反舒服了点。
表王两眼神光闪闪,盯着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际紧要关头,仍不收起色心,如何才能成霸业。你可知盈散花乃蓝玉特别请来对付你的高句丽无花王的后人?『散花』两字正暗含无花王朝消散之意。」
燕王遍体生寒,骇然叫道:「什么?」
虚若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你眼肚气色灰黯,显然中了盈散花高明之极的诧女蛊术,只要遇上引发蛊术的媒介,立会倒毙当场,可是你还懵然不知,真相既可怜复可笑。」
燕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诧女蛊术只能由具有虚女元阴的女子施展,而她……」
虚若无一声长叹,语气转为温和,喟然道:「元璋诸子中,我只看得起你一个,一直刻意栽培你,又传你兵法武功,足当你半个师傅有余。」
再叹道:「你还得多谢韩柏这不记仇的人,若不是他,连我都会被盈散花骗了,此女狡猾多智,竟懂利用秀色布施肉身,为她制造出荡女艳名,使你在毫无戒心下着了道儿。现在天下间只有三个人能解你身上的艳蛊,一个是盈散花,另一个就是身具魔种的韩柏,至於第三个人,当然是庞斑了。」
燕王浑身冒出冷汗,低头不语,更不敢站起来。
表王虚若无叹道:「若你真的杀了韩柏,月儿恐怕亦活不了。虚某受此打击,必败於里赤媚手下,你也只好等着几时蛊发惨死。我们更发觉不到白芳华原来是天命教两大护法的其中之一。可见你是如何不智莽撞。」
表王的说话一浪比一浪惊人,燕王剧震下往他望去,不能置信地叫出来道:「什么?」
虚若无的锐目射出爱怜之色,摇头苦笑道:「小棣你和我都栽了个大筋斗,你是好色,我是忆妻,来!坐到我身旁来吧!纵使当上了皇帝,若连一个知己都没有,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元璋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见过他快乐吗?」
燕王一生最佩服的就是虚若无,刻下被鬼王以攻心之术,连串地施以无情的打击,利慾熏心的神智蓦地觉醒,坐到鬼王下首,汗颜道:「小棣这次是真心羞愧,再不敢忘记先生的教诲。」
西宁道场一片热闹。
元老会议在西宁的主道场举行,当日韩相就是在这里遇到庄青霜。
地席全给搬走了,使道场包见广阔,九组坐椅分列两侧。上首的只有一桌一椅,其他两张至三张不等,前者自然是为秦梦瑶而设的特别席位。
能坐到椅子的都是八派有资格举手作决定的元老。
为了能给接班人有学习的机会,种子高手均有列席的三与权,却没有发言或举手表态的权力。
会议在准未时初举行,现在离未时尚有刻许钟的时间,「书香世家」的向苍松和儿子媳妇向清秋、云裳最先进入会议厅内,接是武当掌门纯阳真子、飞白道长和仍是脸色苍白,内伤初癒的小半道人,再加上两重身份的俗家高手田桐。
纯阳真子和飞白道长二十年来还是首次下山。向苍松欣然和他们叙旧。此时古剑池的两名种子高手冷铁心和薄昭如在池主「古剑叟」冷别情的带领下,亦步入会场。
冷别情虽为人高傲自负,见到这些元老高手,亦不敢怠慢,亲切地打招呼。
会场外的园林里,身为主家的西宁三老,庄节、沙天放和叶素冬负起迎宾之责,殷勤接待到来与会的各派重要人物。
至於随来的各派弟子,则在外进的大厅内享用茶点,互相认识问好,气氛热烈融洽,颇有点节日的味儿。负责打点一切的自然是沙千里这些西宁派的弟子了。
久未出山的「菩提园」派主宝渡大师,刚於此刻抵达,那天在韩柏手下吃了小亏的种子高手杜明心,随侍身旁。
沙天放见八派的人到了一半,遂陪宝渡大师进入会场,留下庄节和叶素冬两人在外边迎客。
素淡的忘情师太领绝色美尼云素和春风满脸的云清来到,寒暄两句,随即进入场内。
众元老和种子高手纷纷入座,接受西宁弟子奉上的香茗。
众人的神色均有点凝重,谁都知道这个会议乃朱元璋建立大明朝以来,最重要的一次集会,用以决定八派以后对朝廷和江湖事务的方针。由於非常具有争议性,一个不好,八派联盟将四分五裂,各自为目标和利益而争斗。
而最微妙的地方,是秦梦瑶这位代表两大圣地的人,是否仍能约束代表各种利益和势力的八派,仍保持精神领袖的地位。
镑自思索间,叶素冬陪不老神仙、谢峰、「十字斧」鸿达才和「铁柔拂」郑卿娇进入场内。
由於不老神仙地位崇高,众人纷纷起立致礼。
不老神仙含笑和众人打招呼,迳自来到左首最上方的一组椅子坐下,除谢峰有资格陪坐一旁外,鸿、郑两人只能站在两人椅后。
长白这一组的下方是西宁派的席位,对面则是秦梦瑶和少林派的位子。
少林派的掌门这次并没有来,但以无想僧的身份威望,已足够资格代表少林的三票。
秦梦瑶、韩柏与庄、虚二女刚在此刻抵达,当他们经过前厅时,所有八派的弟子全静下来,不论年纪和男女,均被三女的绝世容色所慑服,反而没有那么留心韩柏。
秦梦瑶那超然於世俗的仙姿,虚夜月那种男装打扮的玲珑娇俏,庄青霜玉立修长傲若寒霜的明艳,形成一幅震撼人心的美人图卷。
步经大厅和会场间的空地时,庄节迎土来施礼道:「西宁派庄节恭候梦瑶小姐!」
秦梦瑶检衽还礼。
韩柏笑嘻嘻致礼道:「小婿拜见岳父。」
庄节未及回礼,庄青霜早迎了上去,娇嗲地拉他手臂,甜甜地叫了声爹。
庄节看到女儿幸福得发亮的俏脸,心中欢喜,道:「还不进去见你的娘。」
庄青霜答应一声,领虚夜月欢天喜地去了。庄节不由大奇,这对冤家为何会变得如此融洽友善。
眼光转回秦梦瑶处,微笑道:「今日得梦瑶小姐法驾莅临,西宁派实大感光采。」
秦梦瑶恬淡一笑,同韩柏道:「韩郎可以去办事了。」
韩柏凑到庄节耳旁低声道:「小婿要立即进宫见皇上,稍后还有天大重要的事面禀。岳丈最紧要支持梦瑶,否则八派将会吃上大亏。」
不等庄节回答,返到秦梦瑶旁道:「入宫后我立即赶回来,梦瑶至紧要和霜儿、月儿在这里等我。」
秦梦瑶柔声答应后,韩柏转身使走,忽地眼前人影一闪,有人拦在前方。
韩柏愕然停下,原来是无想僧挡在路心,微笑道:「你就是薛小弟了,难怪老衲怎样都点化不了你。」亲切地拍了拍他肩头,行云流水般到了秦梦瑶和庄节处。
开会的人终於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