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覆雨翻云 黄易 13721 字 2个月前

白芳华声音转冷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便是如此简单,诸位请勿怨责,要怪便怪老天爷加诸我们身上的命运吧!」戚长征猛地拔出天兵实力,厉喝道:「好:宋玉何在?」站在白芳华身后一个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英俊文士移前少许,哈哈笑道:「戚兄当是不忿在下盗了你小情人的红丸,有本事便来取在下性命吧!」又嘿嘿冷笑,充满揶谕的味道。

戚长征反平静下来,冷冷看着他道:「那就走着瞧吧!」宋玉忽地一阵心寒,听出戚长征语气里那坚定不移的信心。

「七节软枪」公良术一抖由铁圈运起,两头均若枪尖,远近俱宜的七节铜枪,大喝道:「何来废话,让我看看老子出道时尚是乳臭未干的浪翻云,究竟厉害至什么程度?」

与他齐名的徐娘高手甘玉意发出一阵娇笑,抖腕一振,左右手两把尖刺,发出「嗡嗡」

两声劲响,显示出深厚绝伦的功力,和应道:「正主儿不出,小丑便登上了大梁,庞斑也不知给什么蒙了眼,竟以你为对手。出剑吧!」浪翻云哑然失笑,柔声道:「这有何难?」

话犹未已,名慑天下的覆雨剑已似魔术变幻般到了手上,化作漫天剑雨。

没有人可以形容那使人目眩神迷的美景。

宽广的宅前空地,忽然间填满了动人心魄的光雨,本是奉命一动手便居高临下发射火器弩箭的厂卫,受光两所惑,竟射不出半枝箭来。

白芳华知道血战已临,左手一扬,一道白芒冲天而起,到了十多丈的高空,先爆出一朵灼白的烟花,然后再上伸长四五丈。爆出另一圆金黄的火球,光点伞子般下来。

今趟他们到武昌来.实有着无比周详的计刮。

表面看来,除了大群被礼聘前来的高手和近千厂卫外,就只有在邻府由盛庸率领的二万精锐骄兵师。

事实上,来到武昌的除厂卫外尚有由新近当上禁街统领,取叶素冬之位而代之的长白派高手谢峰和一万禁卫军,他们通过精密的安排,在过去个多月内以种种身份潜入武昌,住进离韩府不远的数十间大宅内,因有着长春会的掩护,此事连杨展亦查不出来。白芳华发出烟花讯号,一方面是通知这批伏兵现身围剿敌人,另一方面亦是传讯予守望在城外高地的哨兵知道,以连锁传讯的方式,借烟花像烽火台般迅快地通知远在黄州府的盛庸,着他率领大军前来武昌,解除武昌府督兰致远的军权,整个计策可说无懈可击。

但她千算万算,仍低估了翟雨时的智能。

韩柏等动身不久,翟雨时便收到杨展有关武昌的情报,推断出来者不善,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准备迫怒蛟君现身打一场决定性的硬仗,於是立即请出浪翻云和双修夫人,好配合不舍等对付敌方的强手。

他又组了一枝由怒蛟帮、鬼王府.山城、邪异门精锐合成的联军,人数达七千之众,由梁秋未作统帅,配合老杰、霍欲捩等鬼王府四小表,邪异门四大护法,赶往武昌助阵。

同一时间,怒蛟戟船则全体出动,偷袭与盛庸互为声援,驻於紧扼洞庭进入长江水口的岳州府水师离队,好牵制敌人。

双方均是各出奇谋,至於谁滕谁负,也到了快将揭晓的时刻了。

楞严狂喝道:「放箭!」连他自己也知因受浪精云剑两所慑,下冲了命令。只见眼前剑雨爆了开来,凛冽迫人的先天剑气,暴雨般朝他们这为首的十多人欺打过来。

韩柏等目睹惊心动魄的覆雨剑法,精神大振,倏地扩大战阵,由两旁杀奔开去,迎上两翼的厌卫。

护后的不舍夫妇相视一笑,担手飘起,刹那间已降在厅头处,狂风扫落叶般赶杀高墙上的狙击手。

伏在主宅屋顶上的厂卫因下边已呈混战。敌我难分,痛失了作远程攻击的良机,一时杀声震耳,天地色变。

白芳华拔出银簪,娇呼道:「上!」他们原先的计到,本是由白芳华、公良术、甘玉意三人死拼浪种云,再仗着人多的使势,由石中天、曲仙洲、郎永清三人合成实力强横的一组,择敌而噬,以雷霆万钧之势,逐一击杀对方的强手;楞严、妩媚、迷情、夫摇晋和骆朝贵则配合他三人,使其它人不能互相应援,而以他们人数之众,确有能力达到这个目标。

那知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浪翻云厉害至如斯地步,一出手便掌握了全场主动,患着天下无双的覆雨剑,独力阻截着对方领头这十多个人,教他们空有周详战略,却无法展开。

此刻各人都覆雨剑临身,惟有奋力抵挡,虽听得己方好手惨叫连天,亦只有先自竭力应付眼前危难。

列在他们后方的数百江湖好手和厂卫们,一时被这批领袖挡在前方,根本无从插手,战场之内,无论如何人多势众,与敌人正面交锋的始终只是有限数目,除非在旷阔的平原之地,否则反成累赘,白芳华一方正陷进这种烦恼里。

鲍良术、甘玉意这封形影不离数十年的男女魔头,一向心高气傲,初时并不把浪翻云这后起之辈放在眼里,那知覆两剑一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剑法,无可匹敌的气势.立时令他们尽收狂妄之心,前者的七节软枪。后者的双刺,挽起了重重电芒,带头往消失在剑两内的浪翻云反攻过去。

此时曲仙州手上一对流星、白芳华的银簪、迷情妩媚两妖女的软剑、楞严的一双夺神刺,郎永清的长矛,夫摇晋装了尖刀的藏靴、骆朝贵的巨斧、石中天的魔剑,亦全力往剑雨迎去。各人心中都抱着同一念头,就是任你浪翻云如何厉害,总只是一个人,又非神仙,怎可应付这么多高手的联手强攻,解决了你之后,其它人再不足虚了。

只有楞严留起了三分功力,不敢放尽。当日与单玉如和水月大宗联声浪翻云的情景,仍历历劫在眼前,也只有他才明白覆雨剑在浪翻云手上那鬼神莫测之机,是何等厉害可怕。

本应与浪翻云并肩作先锋的风行烈,扛着丈二红枪,看着盖天舖地往敌人的剑雨狂飙.一时目瞪口呆,根本不知如何插手,到浪翻云的传音在他耳内响起「照顾姿仙!」四字真言时,才如梦初醒,丈二红枪弹上天空,化作万千枪影.随着脚步急移,扫往正向他们核心攻来的敌人。

「叮叮叮!」一连串清响,覆雨剑难分先后地或点或劈,或刺或扫,毫无道满地击中了向他攻来的十多种不同武器。

被覆雨剑击中者,不论强若白芳华、公良术、甘玉意、曲仙州,或是较弱者如妩媚、迷情,更又或夫摇晋、骆朝贵,均无不躯体猛震,所有后着都展不开来,便被迫得往后跌追。

只有剑魔石中天这败军之将被覆两剑巧妙一拖,不退反进,移前两步。

剑雨由大收小,化成一团剑芒,把变成孤军抗战的石中天卷罩其内。

浪翻云天神般不可一世的威猛形象.再次出现敌人眼下,冷喝道:「愚顽之辈,浪某上趟手下留情也不知道。」石中天正尽施救命绝技。堪堪抵挡着暴风狂浪般打过来的阵阵剑雨,那有闲暇答他。

白芳华等心知不妙,狂拥而上,希图能挽回石中天的老命。

范良极此时早趁着浪翻云单剑迫死了对方最厉害的一众人物,仗着天下无双的轻功,扑往主宅瓦面,夺命尽展绝技,杀得上面的敌人不住溅血滚跌下来,掉往地上。

此时原在白芳华等人身后的江湖高手和厂卫,有些跃上瓦背对付范良极,其它人则由两翼拥出,加入地面战斗中。

最勇的仍要算戚长征,吩咐了寒碧翠照顾武功最弱的谷倩莲和庄青霜后,人随刀走。

竟硬撞进对方战阵里,天兵宝刀大开大阖,刀芒闪处,对方必有人溅血倒地,就像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这种情况本来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全赖浪翻云一手泡制出来。

寒碧翠、谷姿仙、谷倩莲、虚夜月、庄青霜诸女怕他有失,结成一组,追着他杀入以百计的敌人阵中,风行烈挑飞了四名敌人后,亦凌空赶来,借着丈二红枪远攻之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诸女。

另一边的韩柏和荆城冷更是杀得兴起,一刀一鞭,近转远攻,杀退了潮水般狂涌上来的敌人。

不舍夫妇已分头清理了墙上的敌人,赶往主宅的瓦背上会合,协助正陷於孤军苦战的范老贼。

外面亦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显然梁秋未的大军正与敌人援军交锋接战。

杀声震天中,附近的居民都关紧门窗,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爷保佑不会殃及池鱼。

此时石中天的命运米已成炊,就在白芳华和曲仙洲两人堪堪赶到时,石中天魔剑脱手,被浪翻云一剑挑起,带着一蓬血雨,打横向两人飞来。

两人怕浪翻云乘机施袭,不敢接,但又因左右两旁都有己方之人往前冲去,不得已往后疾退。

剑光暴张,又把其它冲来的敌人卷造漫天剑雨里。

一向横行云南的剧盗骆朝贵最是狡猾阴险.就地一滚,由左侧来到了浪翻云身后,跳了起来,赫然发觉浪翻云雄伟的厚背就在眼前六尺许处,像完全不知他的存在,只在专心应付前方的人,心中狂喜,巨斧一挥,无声无色地往他后背闪电劈去。

这一斧乃他毕生功力所聚,那知眼看劈中,眼前一花,竟劈在空处,累得他用错了力道,往前一个踉枪时,忽地发觉有人紧挨着他肩膊、接着浪翻云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骆兄辛苦了。」魂飞魄散中,小肮中了浪翻云一记膝撞,内力狂冲而入,五魔六腑立时碎裂,口喷鲜血,往后抛跌。

同一时间迷情感到软剑被覆雨剑连点五下,惊人的剑气沿臂而上,打了个寒战时,咽喉一凉,往后便倒,玉殒香消。

旁边的妩媚则被浪翻云侧身飞出一脚,破入剑网里,踢正丹田下的气海穴,整个人抛往上空,七孔流血,剑飞人亡,连惨叫都来不及。

一股惨烈的血腥味道,笼罩当场。

正围攻浪翻云的公良术、甘玉意、郎永清和夫摇晋虽已竭尽全力抢救,可是浪棋云在动人心魄的剑雨里忽现忽隐,捉摸无从。更可怕的是对方不用近身拚搏,纯以剑气,便可遥遥克敌,他们於自保不暇下,那还能发挥联阵的威力。

白芳华和曲仙洲做梦都想不到只迫后几步,眨了两三次眼的工夫,己方便有三人丧命於浪翻云手上。

若换了不是白芳华,见迷情妩媚惨死当场,必然悲恸欲绝。可是白芳华出身魔教,专讲六亲不认,冷酷无情,损人利己,所以她明明爱上了韩柏、一遇上利益冲突,便对他痛下杀手。这刻眉头都不皱一下,与曲仙州再次加入战团。

浪翻云倏地后退,收起剑雨,横剑而立,说不出的舒闲飘逸,微笑着扫了各人一眼。

以白芳华等各人的修养和经验,早培养出坚强无比的心志,可是给浪翻云望过来,每个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阵心悸,只觉这可怕至极的敌手有着不顾一切,也要杀死自己的决心,奋不干休。而且还有着必可达致目标的强大信心,故无不心生寒意,斗志大幅削弱,尤其对方连杀数人后,仍像未曾出手,若无其事的样子,更令他们泛起胆颤心惊的感觉。

魔门最重心法,白芳华立知己方各人不但已为浪翻云惊天动地的剑术和强凝的气势所慑,更被他控制了心神,心知不妙,娇叱道:「莫要被他所惑,浪翻云正争取调元回气的空隙。」银簪画出数朵花芒,往浪翻云印去。

其它人知道此乃生死存亡的关头,闻言发动攻势,但已慢了白芳华一线。

浪翻云微俯往前,弓弹而去,覆雨剑化作一道长芒,绞击在白芳华正以玄奥手法攻来的银簪处。

任白芳华银簪如何变化,如何奇招不穷,可是对方这实无华,只讲速度气势与角度的一击,却恰到好处地迫着她硬拚了一招。

「当!」的一声,震彻全场,远近皆闻。

白芳华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往后飞跌,坐倒主宅前的石阶之上,「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花容惨淡。

浪翻云想不到全力一声,仍未能取她性命,暗叫可惜。微微一笑,鬼魅般闪了两闪,间不容发地躲过公良术和甘玉意的软枪和双刺,一脚踢在夫摇晋装在脚上尖刀的锋尖处。又发出剑气。迫退了曲仙州。

鲍良术和甘玉意两人此刻已对浪翻云深存戒惧,一击不中,立刻后退自保,这却累苦了夫摇晋。

侧身飞脚踢中夫摇晋那招无影脚的同时,覆雨剑破入郎永清攻来的重重矛影里,便劈在矛锋处。

郎永清虽只是长矛被击中,但感觉却像给对方拿铁在心窗重重敲了一记,气闷难过得差点喷血,骇然下往横闪避,免给对方乘势追击。

楞严本要攻来,立吓得退了开去,免得落了独力面对这与他师傅相持的超卓人物。

「啪!」的一声,夫摇晋借之作恶横行的脚刃给浪翻云硬生生以气劲震断,一时脚骨尽折,剧痛椎心,欲要急退时。身前身后尽是点点光雨,把他像个傀儡般呆立当场,魂飞魄散下,剑气已透体而入,立即仰跌暴毙,连对方怎样杀死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白芳华这一方的顶级高手,就只剩下白芳华、楞严、公良术、甘玉意、曲仙洲和郎永清六人,其中白芳华还受了内伤,能动手的只有五个人。

浪翻云再次收剑傲立,嘴角含笑,就像从未动过手的样子,那种收发由心的气度,确令人高山仰止,斗志全消,心生惧意。

白芳华一番调息后,站了起来,脸色苍白难看,咬着下,没有说话。

五人扇形般围着浪翻云,各各提开架势,同时运起真元,催动内气,准备新一轮的血战,初时的气势拚劲,早荡然无存。

浪翻云像把这五人看似并不存在般,回头环顾全场.见到那些本是如狼似虎的敌人,已给韩柏等冲杀得溃不成军,遣处处,死状千奇百怪,摇头叹道:「正如谈应手常挂嘴边的话,这是何苦来由。」五人中的如曲仙州这杀人如鹰的「战神」的心胆俱寒下,竟因怕是陷阱,不敢趁他回头察视时出手偷袭。可见浪翻云那无敌的形象,已深植到他内心去。

浪翻云缓缓转回头来,静若止水地看着饱饮敌人鲜血的覆雨剑,再轻叹一声.忽往左移。

五人的精神无不集中在他身上,气机牵引下,同时发动攻击。

那知浪翻云只是个假动作,真假难分时,他已来到郎永清前,覆雨剑闪动下,连续七剑劈在长矛上,发出爆竹般的密集清音。

郎永清气血翻腾,踉跄后退时,蓦地两手一轻,骇然下发觉手内只腾下了半截矛,连何时给对手劈断长矛,也不清楚。

此时公良术的七节软枪由硬化软,朝浪翻云背上猛抽挥击,有若闪电般打往他去。

郎永清本自叹必死,忽然压力全消。浪翻云身前爆起一团剑两,跟着弹射出三、四点寒芒,疾射在甘玉意、楞严和曲仙洲三人的利器去,神乎其技处.没见过的人,怎也不会相信。

郎永清大喜,勉力压下翻腾的真气,往后飘退,正自庆得回一命时,手中剩下的矛忽然像被注入了生命和仇恨般,往他倒撞过来。

这曾横行一时的的人魂飞魄散,知道对方暗施巧劲,把一股无可抗御的内力贯注进矛里,延到这刻才发动,用尽全力务要拿实矛时,虎口狂震,皮破血流,矛贯胸而入。

郎永清发出惊动全场的临死前惨嚎时,公良术软枪的枪尖已落人浪翻云的左手里,其它三人亦被迫退。

鲍良术毕竟身手不凡,立即飞追,同时全力运劲,透过被执的七节软枪,劲气若长江大浪般往对手攻去,若能借此拖住浪翻云,其它人便有机可乘了。

笆王意一生与公良术俨同恩爱夫妇。见情郎遇险,不顾一切地提剑来援。当她在丈许外掠过来时,「擗擗啪啪」的气劲交击中,七节软枪因公良术的远离抖个笔直。

鲍良术这下与浪翻云纯以内劲短兵相接,竟似拚个平分春色,还占了点上风,误以为浪翻云因真元损耗,致功力大福减弱至此,再不如前,都还犹豫,全力运劲猛扯,希望能夺回伴了他五十多年的独门兵器。

谁知一拉之下,空荡无物,软枪离开敌手,心知不妥时,浪翻云本是向外扯的劲气令人难以相信地化作前送之力,与他回拉之力成一股洪流,透手而入,攻入经脉之内。

那便等若公良术要和浪翻云联手对付自己,一声狂喊,全身绝脉寸寸断裂,狂风吹落叶般里跌开去,「蓬」的一声压在另两条身上,参加了往见王的行列。

笆玉意尖叫起来,状若疯虎般往浪翻云攻去,心痛情郎惨死下,她抛开了对稂翻云和生死的恐惧,不顾自身安危地招招务求同归於尽,与对手拚命。

因情造势,以意胜力。

假若高手决战可像算数般一加一会等於二,纵以浪翻云之能,对着这群高手,亦是有败无滕。

但他之所以能成为可与庞斑撷抗的高手,正因他能利用种种情势,从战略、精神,气势、心理数方面处处克制敌人,使对方无法发挥全力,更不斯给削弱气势和斗志。假设敌人一上场时全像甘玉意现在这般打法,他亦要设法保命逃走了。

一时间浪翻云给甘王意缠个结实,只好暂且改攻为守,好避敌人锋锐。

此刻曲仙州和楞严本应该趁势助攻,可是两人胆气早衰,又见己方来援的人半个都没有出现,给对方截在府外。场内的厂卫则在敌人的穷追猛打下,虽仍能苦撑,但人数剩下一半不到,显然大势已去。

要逃走,这就是唯一的时刻了,若让浪翻云宰掉甘玉意,那时想逃都逃不掉了。

楞严和曲仙州交换了个眼色,再向白芳华打个招呼,分往两边墙头全速掠逃。

白芳华心中一叹,退入府内,消失不见。

其它人见领头的作鸟兽散,谁还肯不顾小命,一声发喊,分往四方逃去。

戚长征眼利.见到宋玉由南墙逃走,那肯放过,流星般紧跟追去。

其它人则是杀得兴起,亦是穷追不舍,刹那间场内只剩下对战着的浪翻云和甘玉意,还有就是满地的死和伤重不起的人。

人影乍合倏分。

浪翻云剑回鞘内,凝神运气调息。

他虽大获全胜,但真元亦损耗甚钜,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完全回复过来。此战实是他平生以来,最艰苦的一战。

「砰!」的一声,甘玉意仰跌地上,前额现出一道血痕,步上情郎后尘。

韩府一战,浪翻云方大获全滕,只损失了二百多名兄弟,伤了一千多人。戚长征,风行烈、韩柏。荆城冷、范良极五人受了微伤,但都是无关大碍。

敌人则是伤亡惨重,留下的死伤者达七千之众。

兰致远派来了大批官差,负责清理灾场。

美中不足处就是给楞严、白芳华、曲仙洲、陈平、宋玉、谢峰等逃走了。

媚娘诸妖女始终没有出现,只留下被点了穴道的韩希武,给送往兰府去了。

最不满自己的是戚长征,竟给宋玉这卑鄙奸徒趁兵荒马乱之际逃走了,想不到他如此精通追迷慝隐之术,看来来显是魔门嫡系的人物。

韩柏却与他刚刚相反,暗庆偷偷放走了邢媛,没有被诸女发觉。

庄青霜和虚夜月都是首次杀了这么多人,当时身处生死之际,无瑕多想,此刻冷静下来,均不忍目睹,至花容失色。

梁秋末让满载体的十多辆骡车驶出府门后,才和老杰等走进来,到了正讨论善后工作的浪翻云、不舍夫妇和兰致远跟前。道:「长春五虎和会众闻风先遁,逃往黄州府去了,现在武昌已全在我们掌握里。」罢调完气息和包紮妥当的戚长征、风行烈、荆城冷,韩柏、范良极五人走了过来,听取最新的消息。众女则另成一组,讨论不休。

不舍问道:「黄州府的情况如何?」兰致远道:「下官已派了人往那里探听消息,应该很快有回报。」比凝清道:「兰大人现在等若公然作反,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兰致远苦笑道:「现在这已是我唯一生路,幸好附近各府县均是小辟的嫡系亲信.军方将领又多是出身鬼王麾下的人,不是没有顽抗之力,再有各位照应,黄州府盛庸的大军若被击退,允又因削藩无暇分神,支撑一两个月应没有问题。」浪翻云笑道:「兰大人可以放心,现在我们和大人的命运已紧密结合在一起,敌人的主力又受到无可弥补的打击,使我方声势大盛,万众归心,大人可通过八派,大量招聘可靠的高手,加以训练,燕王南下时,允西北受制,看他凭什么守着京师。」范良极老谋深算,问道:「洞庭东北,岳州府、武昌府和黄州府三府相邻,紧握着由洞庭至应天府整条长江水道的咽喉.乃兵家必争之地,否则等若切断了京师与西南最富庶的几个州府最方便快捷的联系,允怎也不肯容忍这三个大府落在我们手里的。」兰致远胸有成竹道:「允若要收复武昌,最佳之法莫如由水道攻来,若从陆路,就是调动兵马和解决补给的问题,没有一两个月时间,休想办到,所以下官才有这份信心。现在齐泰的水师大都份集中在洞庭沿湖各镇县,其中最大的三个水师,分别驻防岳州,鹿角和怒蛟岛。只其中岳州由都督佥事陈渲统率,对武昌最具威胁,但现在既有怒蛟帮船队负责对付,岳州府自保不暇,怕也无力来动武昌了。」范良极两眼一瞪,笑道:「想不到我这位老朋友如此精通兵事,我也可放心了。」

兰致远想起当日接受万年参这「大礼」一事,老脸微红道:「不若先回敝府坐坐,喝杯热茶,大快亮了。」韩柏心念韩宁芷和小菊姊,连忙附和.而且众人确是身疲力累,便需好好憩息。

众人遂打道回府。

韩柏直赴内堂,到了韩宁芷的房外时,先唤了小菊出来问道:「小姐醒了吗?」

小菊想起给这个自己一直视之为弟,现在却变得轩昂英伟的男子搂过抱过,还亲了脸蛋,娇羞无隈地点了点头,道:「人家巳把事情全告欣了她,还说了是你把她救出来的,她听了很感动,叹着要找你,唉:你也不知小姐盼你盼得多苦?」韩柏不解问道:「那为何上趟一见我便大叹见鬼呢,还吓得晕了过去,我像鬼吗?」

看他摸着自己那块脸疑神疑鬼的滑稽模样,小菊忍俊不住,笑着白了他一眼,俏皮地道:「你不懂自己去问她吗?」韩柏心中一热,真想搂着她亲热温存,但小菊「余威」仍在,教他不敢冒犯,只伸手去捏了她小手一下,诚恳地道:「现在小柏已闯出了点名堂。小菊姊以后跟着小柏好吗?小柏会尽力让小菊姊快乐幸福的。」小菊的俏脸红了起来,赧然垂首道:「小姐到那里去,人家便到那里去,小柏你对小姐好,人家已很快乐了。韩家对我有大恩,当然想小姐以后过得好哩!」韩柏都还忍得住,凑过去俯头亲了亲她脸蛋。叫道:「天啊:想不到小菊姊竟会成为我韩拍的好姊姊……」

小菊大窘,猛地推他一把,嗔道:「快进去!」韩柏亦心切想见韩宁芷,借势推门入房。

韩宁芷正拥被坐在床上愁眉不展,听到启门声,还以为小菊回来,别头望来,见到是韩柏,「啊!」一声叫了出来,呆瞪着他。

韩柏见她没有再当自己是鬼怪,放下一半心事,像往日般笑嘻嘻来到她榻旁,坐在床沿,一拍额头道:「竟忘了把五小姐的布娃娃拿来,让小姐搂着睡觉见.小柏该死,真的该死。」韩宁芷怔怔看着他,泪珠不受控制的由美目泻下,沿颊滴在绣被上,抖着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颤声道:「啊:小柏:天呀:小柏。」种种往事,一幅一幅出现在心湖里,韩柏想起自己童年所有快乐,都是由这五小姐而来,心头一阵激动,探手把她搂入使里,爱怜无限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又可像以前般在一起,无忧无处,过两天我们便去探山花和无花果吃,也可再养一巢蚂蚁,每天都看着他们去搬运泥上和粮食。」韩宁芷紧抱着他的腰,放声痛哭道:「阿爹和娘亲他们都给坏人提走了,小柏你快去救他们……」韩柏抚着她粉背,心中酸楚,劝慰道:「放心吧:已有非常厉害的高手去救他们了,说不定你睡醒时他们就回来了。」韩宁芷半信半疑道:「真的!」韩柏硬着头皮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不怕给你敲头颅吗?」韩宁芷欣然坐直娇躯,犹带泪渍的俏脸绽出一丝天真可爱的笑容,打量着他道:「唉:真想不到你变得那么好看,你也来教我魔种的武功好吗?别忘记我们曾立下江湖状,谁学到盖世武功,都要倾囊传授给对方的。」韩柏的眼光不由落到她薄衣内胀鼓鼓的酥胸上,暗忖你也长大了不少,难怪刚才搂贴她时那么舒服。

韩宁芷见他色兮兮瞪着自己挺秀的胸脯,俏脸飞红,羞喜嗔道:「你为今可是又坏又大胆。」韩柏搔头嬉皮笑脸,故作惊奇道:「你不是要我教魔种武功吗?自然要先看看你……嘿……看你这里。」伸手隔空指点着她起伏有致的酥胸。

韩宁芷连小耳都红了,娇嗔道:「人家那里和学武功有什么关系呢?你若不能说出来,宁芷怎都不放过你。」韩柏心都酥软了,飘飘然凑到她小耳旁道:「厅种乃天下第一奇功.只有夫妻方可以在床上同练,不记得我们曾扮过做夫妻吗?只是差还未洞房吧了!」韩宁芷叹哼一声,伏入他使里道:「人家出卖过你,你为何还对人家那么好哩!」韩柏讶道:「那次不是玩儿来吗?

五小姐只是玩耍吧了:唉:五小姐其实是我的大恩人才对,我小柏惟有下半生晚晚在床上报答五小姐的恩德好了。」韩宁芷羞喜交集,了他几拳,仰起俏脸嗔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口花花呢?且又狠心,那次来见人家一面后,一去便没有回头,娘又不准我去找你,人家都不知多凄惨啊!」韩柏搔头道:「你为何一见人便大嚷见鬼,差点担心死我了。」韩宁芷不好意思地道:「那天前的晚上人家做了个很真实的梦,梦到你现在这样子是借还魂变出来的。唉:自你给人提走后,很多时我都分不清楚那些是梦,那些不是梦,样样东西都变得不真实清楚似的。」韩柏心中檩然,如她因内咎而受到严重的创伤,再受不起任何打击,假若韩天德等出了事,那就糟透了。他在韩府出身,自然明白她和爹娘兄姊间的深刻感情。

这个想法仍未过去,小菊冲入房内,兴奋地叫道:「有老爷夫人他们的好消息了!」韩天德夫妇、韩清风、韩希文,韩兰芷和十多名婢仆,到翌天黄昏才回到武昌,他们被帅念祖的人半途截个正着,杀掉了押送的百多名厂卫。立即遣人送他们回武昌。

韩家诸人本已认了命,想不到竟出现这种几属不可能的转机,喜出望外,回到兰府,又见回韩宁芷和羞惭无颜的韩希武,更是欢欣若狂,唯一的心事,就只剩下挂念着慧芷了。

浪翻云吃过午饭后,告辞而去,返回小怒蛟,众人此时无不把他视若神明,任韩柏等事前如何想像他的厉害,亦绝估不到他可一个人顶着了对方全部高手,创造了奇迹般的战果,使伤亡率减至最低的程度。有他回小怒蛟坐镇,众人再无后顾之忧。

梁秋末、老杰、郑光颜这队联军,除了受伤者留下疗伤外,只休息了个早上,便匆匆赶往黄州去,看看可否帮上帅念祖的忙。

不舍夫妇为了收复怒蛟马和准备复国大业,由陆路直奔双修府,至於与出任北平市政使的张信联系一事,则由他们拍胸担保绝不会有问题。

荆城冷和鬼王府的人决定留下来匡助兰致远,亦好以武昌作基地,联系各地与鬼王府有关系的军方将领,为燕王的南来舖路。

韩、风、戚三人和范良极及聚娇妻,暂时只有留下来,等待黄州府和岳州府的战报,亦要等候韩慧芷的消息。

此时韩天德和韩希文父子,回韩府看过情况后,找来韩柏,范良极商量。

除韩清风仍因身礼未完全复元,须留在房内休息外,韩府诸人都聚在兰府内宅一个小厅堂内说话。

韩天德道:「我们韩家老宅经此祸变后,已不宜居住,幸好我们在武昌还有几处地方,可以落脚。我们决定全力支持怒蛟帮和燕王,好对付天命教的妖孽。哼:武功我虽不行,但若说到船运生意.则绝不肯认第二。只望怒蛟帮能早日控制水道,到时我们专心发展陆路的营运,使物资能畅通无阻的送往各地。」韩夫人叹道:「唉:最令人担心就是慧芷了,老身亦要负上责任,当日不迫她嫁给宋家小贼,就不会弄到现今这田地。」想到伤心处,又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