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鹿尘都在打坐冥想,将心神沉淀在“心不动龙吟观想法”的最深层境界中。
但严格来说,他没有修炼这门武学,而是借由这门武学,研究自己心神上的特殊构造。
也就是那一片被激发出来,远超常人的“心海”。
鹿尘摸索“心海”的功能。
在这过程中,观想法只相当於一个钥匙,人身自有宝库,被打开之后,钥匙本身即可抛之脑后了。
几个时辰后,鹿尘发现只要进入到“心海”状态,便可以随意回忆自己从前的经历,这里面有许多前世武侠小说的内容,并且可以分毫不差的默写下来,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各种状况更有把握。
就如同此前想起的种种名言,其实常人如何记得?
要说当时感受,鹿尘并非刻意绞尽脑汁而想起,更像是一种灵光一闪、心血来潮。
但世上绝没有灵光一闪这回事,任何仿佛从天而降忽然而然的东西,其实都蕴含了无数复杂缘由。而现在,鹿尘已弄明白了这种“灵光一闪”的本质,就是潜意识的运转推送,从自己也无知觉的“后台”转移到了自己所知的“前台”,便宛若是福至心灵。
那番言语,便是鹿尘自己送给鹿尘,用以解开自身的谜题。
这片“心海”就是另一个鹿尘,更智慧,更深沉,更敏锐,更灵动。
这番话的的确确是鹿尘曾读过的,来自於他幼年时从学校图书馆租书阅读《大唐双龙传》的日日夜夜。
《大唐双龙传》数百万字,哪怕一扫而过的只言片语,也一一映入眼帘,只是忘却了,模糊了,掩盖了。
但那只是他的表层思维忘却,内在思维却从来字字记得,不曾丝毫遗失。
而这关系正应了傅采林的那句话,人身便是天地之间最大的宝库,记载了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人身的修炼并非是向天地攫取更多的东西,而是寻回无所不能的自己。
这便是“后天返先天”。
“原来如此,所谓‘先天’,便是人体本身应有的能耐神通,只是生自人间,便种种失却,是以要返照先天,重新打开精气神三处宝库的大门。”
“而我经过穿越之后,前世今生灵魂融合,产生了一加一大於三的效果,至少在炼神这一条道路上,已不知不觉而成。就类同於昔日历经《长生诀》修行的寇仲徐子陵,一出世就是先天。”
“区别在於,寇仲与徐子陵大约是练气先天,而我是炼神先天。”
“不过师父说过,炼神先天之后,要去‘九空无界’盗得天机,我却没有经历这一遭,看来和真正的炼神先天也有区别,算是一只脚踏了进去。”
“倒也对,寇仲和徐子陵虽然是练气先天,但一开始也仅有种种异能,闭气龟息、内力自成,真正威能还需得战斗修行来逐渐掌握。”
“世人学武,都是积蓄‘量’,然后寻求‘质变’;我们却不同,是先有了‘先天之质’,再反过头去积蓄‘量’……”
这便算想通了,鹿尘点点头。
另一方面,那一片“心海”的作用也不只是加强版的过目不忘,也包括了理解能力、分析能力、创造能力。
比如,在“心海”记载的内容里,还包括刚学的三门武学。
鹿尘从这角度再看自己所习得的三门武功,竟发现有全新的感受和领悟。这种理解不再是照本宣科,而是更深层次的领悟到了其中的根本,然后再量体裁衣地取舍。
简而言之,就是“推演”。
他曾有意以现代的方法论思维,向丘处机学习,但是毕竟一日时短,让丘处机惊叹是够了,却还没办法挽救自己悲剧的现状。
而“心海”效率之高,远胜他表层意识的千百倍,并且运行各种层面的知识——那些在信息大爆炸时代中曾有意注意到的,或是偶然被自己所看到、听到、嗅到、触摸到的信息,这些信息细致无比,并且互相交织,互相生成新的信息。
就如鹿尘三岁那年踩着鸭子鞋去附近公园玩耍时,看到的一个漂亮阿姨,身上穿的红色衣服,后来十五岁那年他的中学同学就有件相同品牌的一件衣服,从前的鹿尘没有发现,现在回过头看真是太乐了。
而这样的推演还不是极致,从“心海”传来的结论看,鹿尘能推演出这品牌的卖家和价格,再推演出当时市场的变化,乃至於更多更多……
如此推演之法,若能在武学上大展拳脚,便有妙手回春之能。
“不过就算如此,我对武学的理解仍然浅薄,心中有无数个想法,同时也有无数个疑问……幸好可以询问师父。我等若有个空白的计算机,而师父则是我的联网资料库。”
“有了足够的资料,我再对三门武学进行推演,看看能否获得什么别的收获。”
鹿尘睁开眼睛,只见外边天色已然暗淡。
他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心神之中时感错乱,几可比拟神话传说中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这时,风雪之中又隐隐传来脚步声,丘处机可算回来了。
“师父。”
鹿尘站起身来,动了动鼻子,脑子反应过来,肚子就先叫了起来,“什么味道?”
只见到丘处机从门外进来,手里提了一壶酒,两只荷叶,里面传来阵阵香气。
往这边一打开来看,是一只烧鹅,一片牛肉,“尘儿,你正要习练拳法,怎能不养好了身子?师父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鹿尘瞪大了眼睛,一下蹦了起来,“妈呀!”
他买来的干粮全是馒头大饼,管饱是管饱,却没油水。而肉这玩意儿,从穿越至今便没尝过,几乎让鹿尘忘了曾经顿顿有肉的时候。
丘处机走了进来,盘腿一坐,将东西一放,却刻意板着脸道,“东西是好,但你若修行不够努力认真,以后便只在梦里吃肉了。”
“师父说的是。”鹿尘笑嘻嘻回答,一双眼睛却紧盯着丘处机手中的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