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於院中静坐的季秋,眉头突得一皱。
修筑在古老城墙连接之间的烽火台,有边境烽烟徐徐燃烧,化作火光映照。
“赵国有战事发生?”
“是西秦,还是韩魏,亦或者北燕?”
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岁月。
季秋险些都忘却了,此世如今所处的环境,到底是有多么凶险。
“或许是因赵王年幼登位,叫某些人看到了机会罢。”
沉吟了下,鬼谷子随即回应。
随着讨论话语的展开。
那城墙烽火映射的连绵火光,竟然凭空映射出了一幕场景。
“这是...”
见着那缓缓凝聚的虚空画面,季秋有些吃惊。
而东君却并不显意外:
“赵武王雍最重战事,这与王城之墙连为一体的烽火台,也是一神异建筑,若有外敌入侵,赵土百余大城,便皆会在同一时间,烽火连绵,显化边疆动乱之景。”
“此功能建成之后,都没有用上过几次,却没想待到今天,竟然见识到了。”
“不过,也在预料之中吧。”
“毕竟九州七国,皆是纷争不断,而此时一尊神血之王的更替,焉能不惹得他人觊觎?”
随着这话语缓缓落下。
那烽火连绵,遮掩了半边王城天幕的景象,终於演化出了轮廓。
只见,乌泱泱一片,看不到尽头,无数披坚执锐,甲叶摩抆的神血武卒,列队整齐,肃杀气息冲霄,从那黝黑暗红的古老大关中,依次如长龙般迈出。
他们身上的神血,凝为一致,即使不过是千里万里之外的虚影,亦是能叫王城所见此景之辈,感受到那股如狂风巨浪般的压力。
不知名的喷火巨兽,巍峨若山岳,拉着古老的战车前行。
在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战阵行列之中,尚有古老者的气息不时浮现!
如龙般的军队,叩开了古老的雄关,步入到了那后方的平原!
“函谷关!”
鬼谷子为纵横一脉掌舵之人,他几乎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古老的雄关为何。
“函谷关,原为中土晋国执掌。”
“后因黑夜之变,三家分晋,再加上此关乃是玄商时代遗留的重城,谁可镇守,便得天时地利加持,足以阻隔神血古老者攻伐。”
“所以为兵家必争之地,经过一番曲折交战,被赵武王雍纳於赵土。”
“故此近几百年,西秦是进是退,皆需看赵国脸色,但...”
看着那乌泱泱的神血武卒,有玄黑色的‘秦’之旗号飞扬,鬼谷子重重开口:
“这一次,函谷关怕是失了。”
有西秦之土的至强者出手,叩开了雄关门户,打入了赵土之中!
而且,疑似是西秦的老王!
“秦政为王后,他按捺不住了么?”
季秋眼神轻眯,思及有关於二者之间的秘辛,略作思量。
可事情显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西秦叩开函谷关,自西直入,伐赵而来,不过只是序幕。
紧接着,苍茫壮阔的歌谣,传唱而起,来自北边茫茫易水的尘封古国,那个名为‘燕’的国度,也加入到了这场战争之中。
紧随着那西秦的神血武卒,乘着易水顺流而下,直往赵国北部边境攻伐而来的,是燕国的神血精锐,烛龙卫。
此乃是偌大北燕,最为精锐的步卒,千夫长俱为上卿,更有传闻一手短剑,足以刺杀王侯的刺客之主,执掌一军,可谓是北燕压箱底的手段。
没想到,竟然也与西秦一道,伐赵而来!
随着函谷关破的狼烟虚影消散,便是这易水南渡之景。
这一下,哪怕是季秋都感到了些许压力。
面对一尊神血之王,他足以仰仗万劫不磨身,硬生生将其耗死。
可若是以一敌二,再加上诸多古老者威胁...
哪怕是自己,都未必能够有必胜的把握!
“西秦与北燕,意图联合,覆灭赵国?”
季秋皱眉。
可他猜测还未定下。
虚空最后一幕景,却是叫他的面色更加发冷。
与镐京接壤,素来敬畏神圣与天周的韩氏,竟也与西秦北燕一道,叩关北上!
而且...
当那如太阳一般璀璨的战车,从虚空中映照出光彩,其上有着隆隆王道威压浮现。
即使不过是观摩着烽火台化出的虚影,但季秋的心情,此时依旧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神血之王的车辇!”
鬼谷子沉重开口。
紧随其后,东君闭上双眸,以星象与阴阳之术,测算着为何会有如此局面发生。
可随着他隐於黑袍下的眉头越发皱紧,待到片刻之后眉眼睁开,这位阴阳家的魁首,只脸色苍白,便摇了摇头道:
“算不出来,一片蒙昧!”
“此事...牵扯到了太多的大神通者与巨头,甚至还有远在我之上的存在,参与了进来,而且亦是偏离了命定轨迹。”
“这些条条框框,严重束缚了我的占卜,所以我亦不知,为何如此!”
秦、燕、韩!
地上七国,兵出其三,而且还有古老者披挂,甚至神血之王亲自出征!
这哪怕是放在玄商覆灭之后,数遍上下的数千年历史中,也是绝无仅有之事!
“拦不住的。”
待到虚影消散,鬼谷子站起身子,突然出声。
随后,他的眸子直视季秋:
“季先生,三尊神血之王叩关,哪怕你执手中太阿,可力撼神血之王,但此役...”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欲言又止。
可季秋,却是瞬间便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子,皱着眉头。
随着他此世逆天改命至此,那模拟之中的轨迹,早已彻底偏离,没了多少参考价值。
而眼下所发生的一切,更是本不应该发生的。
“三国伐赵么...”
口中呢喃着严峻的形势,季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
其实按理来说,此事若是他不想去管,那么大可以将自己直接摘开。
正巧,鬼谷子口中继续谈论形势:
“秦政乃是东君预言中的王,但因我等的介入,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没有走上既定的那条道路。”
“虽说赵国如今局面,乃是我辈凡民与百家千载难逢的时机,可如今却遇到了如此变故,以我来看,不如继续蛰伏,留待下一次机会。”
“毕竟,就算是有那位儒脉的夫子出世,再加上我辈,也未必能拦截得下,三尊古老国度的一切底蕴。”
“没有必要,在此刻赌上一切。”
鬼谷先生的眸子里,散发着冷静的神色。
这位老人每时每刻,都会做出对於当下最为有利的分析。
但就算如此,季秋的拳头还是有些捏紧。
直到片刻后,才稍稍松开,但对於眼下的严峻局势,依旧拧起眉头。
他看着眼前思索的二人,叹了口气:
“今天论道,就暂且先到这里吧。”
“至於此事...”
“还需容我继续想一想。”
“两位先生,请回吧。”
看着那白衣真君站起了身子,东君与鬼谷子对视一眼,也是心事重重。
於是,各自告辞离去。
本以为将秦政扶持到赵氏之主的位置,可以为诸子百家真正开辟一方乐土。
但现在看来,风雨前夕的平静,不过只是表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