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道域,玉京天。
其名虽为山,但却非是一般的仙山福地,当年紫霄二代祖师证就元神,於这玉衡道洲开辟道统,施展了移山倒海的大法力,将一道足以供养元神修行的先天灵脉,移植到了此地。
不仅如此。
还将那灵脉打造为了连绵群峰,以洞天之术高高托起,悬於千丈高空之上,被无数玄奥阵纹笼罩,又添以紫霄镇宗法印为基,端得神通广大。
只要是这紫霄道域的浩浩笼罩范围内。
凡有法相道行的真君存在,一旦步入这紫霄域中,哪怕只在边界,玉京天内,都能第一时刻感受到动静。
所以,根本没有任何邪魔外道,能够在圣地的眼皮子底下潜藏。
此刻。
玉京天,三十三重峰峦之上。
一座形似高塔,直插云霄的云顶天宫,周遭气旋密布,道纹弥漫,恢弘大气,如天之宫阙,哪怕是紫霄门人,也只能高高昂起头颅,才能稍稍窥视一角。
至於地下的普通人与散修之辈,更是连看都看不见一丝一毫,只能从传闻中了解到一点儿,关於紫霄宗的只言片语,心中暗自敬仰。
通过那自下而上,足有六重四万八千阶,悬浮於空,被氤氲云雾所笼罩着的宝玉阶梯,扶摇而去。
终於可见,这宫宇仙阙隐於其中的玄妙。
【玉京天宫】
闪烁着灵光的浮动字迹,在那宫阙上方凌空悬浮,若隐若现,如同仙迹。
一道联通整个玉京天,吞吐洗刷整个紫霄道内漫天灵气的宝印,此刻华光流转,正在这座云顶宫阙的殿宇上方,如镇天渊,横压天际。
而向内望去。
连过三间外殿,可见正殿真容。
正殿名为紫霄,乃是诸多上真论道议事之时才会启用,为祖师所辟,内含一方小天地。
虽为殿宇楼阁,但实则涵盖空间之妙,哪怕是法相真君互相斗法,都能承受得住,不叫一点余波溢散。
这一日,紫霄殿内,三十三道蒲团上,有一十二道身影降临。
其中,有人锐利如剑,有人海纳百川,又有炽热如火者,不一而足,皆是各成一道的法相大能。
紫霄辟道圣地,至今已过八百年,而自走出小界,於玉京山延续道统,更是过了一千八百多载风霜,可谓传承悠久,人才辈出。
因此三十三峰,在过去的一千八百多年里,共计出了一十二尊法相真君,就算比不得万年道统,但相较於一些个正宗大派,却是超出远矣,也算无愧圣地之名。
此刻,这於堂内祖师像下,蒲团布局如同方圆的一十二尊真君,有人看着那中心水镜形成的画面,率先张开了口:
“紫霄道印被李祖师祭炼过后,已有了圣道神威,足以镇压底蕴,监察一域。”
“一切入了我玉京天道脉内的法相修者,皆无所遁形。”
“往昔倒是没有出现过什么变故,但是今日...”
那鹤发童颜的老道人沉吟了下,看着其中凌空虚度,跨越诸多坊市与修真大城,如若等闲的紫衣道者,语气有些肃穆:
“却是不得不提了。”
他抬起了手掌,伸出指尖於眼前的虚无一点。
顷刻间,一道符诏显出,化作了点点流光,慢慢凝聚为了一道又一道文字。
紧接着,老道人看着上面的字迹,缓缓念道:
“张守一,八百年前邵阳峰真传,为邵阳真人寿元末期所收,乃天道筑基苗子,有望成丹。”
“然,却於当年斗法台上,失手斩杀同门真传,后被沈真君和曲真君联名下定,逐出门庭。”
“想来,
两位真君应是还记得此事。”作为如今继岳无双,李含舟后,接替了紫霄早期擎天支柱清微子传承的玄霄真君,是如今紫霄一脉玉京山事务的掌舵者。
眼下开口,这鹤发童颜,星冠羽衣的老道人,正是其人。
而随着他的话语落下。
那十二道蒲团中,有两道靠边的身影随即皱了下眉,望向那被捕捉到踪迹的紫衣道者,颇为意外,不过还是回应出声:
“确有此事。”
面带儒雅之色,被称为沈真君,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修士,见此坦然应下。
而於他身畔的黄衣女冠,听到玄霄老道士之言,温和的眸光却是有些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带着些冷淡:
“这件事情,当年不是早已经盖棺定论了么?”
“紫霄一脉,宗门铁律,不得弑杀同门,此乃是当年初代祖师,无双真人亲自定下的规矩。”
“如今殿内诸位,想必还是此事的见证之人罢?难不成才过去了一千多年,就忘却了当时岳掌教亲自教诲的东西?”
“莫说是一个仙苗,哪怕是有望元神的道子圣子,也不能坏了秩序。”
“玄霄真君提起这事,又召开了紫霄议事,难不成是想为这张守一翻案?”
女冠站起身来,微微昂首,甩了下袖:
“当年之事,确凿无疑。”
“难不成,就因八百年后,那小子侥幸得了几分造化,成就了法相真君,可与我辈同列,紫霄就要再开山门,将曾经的弃徒迎回,再将这邵阳真人留下的蒲团,交予他手?”
“紫霄没有这样的规矩!”
“况且如今李祖师久不露面,不知所踪,即使按照辈分,你老传承还大过我等一辈,但这等大事,玄霄真君还无法一言决断吧。”
而她这一席话道出,叫大殿中的诸多法相,大都再也维持不了沉默不语的表象。
至於一侧的罗浮真君沈奕,闻言后只是皱了皱眉:
“好了,这件事就莫要再提了,当年之事已经结下,屡次三番的旧事重提,有什么意思。”
他侧头看着一侧的曲悠,摇了摇头:
“玄霄师叔乃清微子师祖晚年云游天下,这才收下的关门弟子,甚至比起祖师都要高出一辈,曲悠,莫要无礼。”
说完,他亦是站起身来,环视四顾,将目光在这殿内一一扫过:
“诸位同门道友,本君道侣近来修行受阻,可能道心不稳,倒是叫列位见笑了。”
“不过,即使她话语有些冲,但是话糙理不糙。”
“无论是何缘由。”
“失手杀了同门,就是不对。”
“这点,哪怕是他成就了法相真君,也是一样。”
“紫霄自当年无双祖师开始,就是因规矩清晰,诸君同心协力,这才在李祖师的带领下,闯荡出了这样一番浩大的基业。”
“若因一个八百年前就逐出师门,对於师门只有那一二十年归属感的弟子,便闹得不甚愉快,恐怕不妥。”
这文士打扮的沈真君,逐字逐句,条理清晰,眸子认真。
说到最后,更是加重了语气。
虽声音不大。
可透露出来的意思,在这殿宇内慢慢传开后,却是将法相真君那种一锤定音的气魄,给展现的可谓淋漓尽致。
但此言一出,角落里有人却是不爽快了。
一声带着不愉的冷哼,从那蒲团上斜坐着,毫无真君风貌的紫衣道人口中发出。
紧接着,他的眸子瞅了一眼沈奕,笑呵呵的,但是话语之中却带着几分揶揄:
“沈真君,当年之事,本座证就真君之后不是提及过几次么?”
“那不是你老和曲悠道友的宝贝儿子,自己造的孽么。”
“虽说在这云顶天宫讨论这些个弯弯绕绕,着实有点落了真君面子,但凡事在我赵还真看来,都得讲究个道理和规矩。”
“若非当年邵阳真人虽陨,但好歹还有几分面子留存,在邵阳峰大师姐司清萍的连番拜访下,将道罡真君给请了出来,这才不叫你二位因道兵之事出山。”
“不然...”
“怕是张守一他自己,都见不到八百年后,能够有成就法相真君这一日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说我辈踏入修行,不信天命只讲事在人为,但因果之道,却是万万不能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