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黑大汉笑道:“我肚子里的永远难脱粗犷,还是您来吧。”
瘦削人影笑道:“该说永远不脱逼人豪气,我仍是俗句,万户春风礼陶乐淑,三阳景运人寿年丰。”
黑大汉皱眉笑道:“大哥,多年隐居,您豪情荡然,壮志消沉了。”
瘦削人影道:“谁说的?不愿形诸於外而已,你知道我们处境,我能么?”
这时候,黑大汉身后响起了银铃话声:“爹,您不怕冻坏了五叔?”
瘦削人影笑道:“好丫头,五弟,屋里坐。”转身行了进去。
黑大汉扭头问道:“丫头,我的小黑呢?”
姑娘眨了眨美目,道:“我让它找伴儿去了。”
黑大汉“哈!”地一声道:“好去处,好安排。”
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摘帽子一抖,迈大步进了门。
姑娘走在最后,他随手关上了门。
灯光下,看清楚了,茅屋一明两暗,这外间算是厅堂,摆设简单,但不脱一个雅字。
厅堂中摆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杯箸两付,小菜几盘,这大概就是乡居人家的年夜饭了。
桌旁站着个身着皮袍,一脸名儒书卷气的瘦削清癯老者,长眉凤目,美髯五绺,脸上堆着笑,但流露出奕奕眼神的那自然威严慑人,他一抬手笑道:“正好赶上吃年夜饭,五弟坐!”
黑大汉抹了抹嘴,满脸黑髯一抖动,笑道:“大哥,我就是赶来过年的,不瞒您说,多年没吃着丫头做的菜了,可没把我馋死,我一路想一路垂涎……”
姑娘高兴地笑了:“瞧您,见面就谈吃……”
黑大汉笑道:“别怪五叔,要怪只能怪你这位天厨星,女易牙。”
清癯老者笑道:“你赶上了,五弟,今年连酒都是丫头亲手酿制的。”
黑大汉一瞪眼道:“真的?”抓起桌上酒壶,对嘴就是一口,眼一眯,咧了嘴,一仰脖子,一口气,一壶酒全干了。
他提起大手一抹嘴,细髯上犹挂着酒珠,转过脸去道:“丫头,好酒,快告诉我,坛子在那儿?”
姑娘道:“您要干什么?”
黑大汉道:“我钻进去过年去。”
清癯老者哈哈大笑,状至欢愉,道:“五弟,这辈子永远脱不了这个酒字……”
黑大汉咧着嘴笑道:“大哥,咱们是各有所好,各有本色,您是位大儒,我是个酒鬼,二哥痴,三哥傻,四哥狂,六……”
清癯老者一抬手,道:“五弟,坐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