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左边壮汉道:“大人,有人来了。”
胖老头儿精神一振,忙住口不言移眼往西北望去。他看见暮色里,远处那条大路上有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暮色低垂,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胖老头儿马上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然地说道:“不是的,这么远楚三怎么会走路来?”
右边那壮汉道:“不像,是个年轻人!”
胖老头儿摇摇头道:“那就更不是了。”
转身坐了下去,急躁地沾起鼻烟来又是一阵猛吸。他刚吸了几下鼻烟,忽听得左边壮汉又道:“大人,他上小路了。”
胖老头霍地站了起来,抬眼一看,可不,来人走得不怎么快,可是刚才远在大路上,这当儿已然上了小路了。
右边壮汉双眉一扬道:“来人恐怕是个练家子,要不然脚下不可能这么快捷,截住他!”他跟左边那壮汉一步跨了出去,双双并肩站在小亭一丈开外。
转眼工夫,来人近了,这时候也可以看清楚了。来人二十多岁年纪,有着一付颀长的身材,穿一件合身的黑衣,显得相当潇洒,还带股令人说不出是什么的劲儿,说是说不出,可是任何人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再多看他几眼。
小伙子长得好俊,剑眉星目,胆鼻方口,皮肉比胖老头儿还白还嫩,可是在他眉宇间有股逼人的冷意,让人老远就觉得出来,他的年纪不大,可是看他的神态表情,似乎他所经历的,他所知道的远超过他的年纪。
两个壮汉并没有喝令他停步,然而他却在离亭一丈外两个壮汉的跟前站住了,带着冷意的眼神往小亭里扫了一下,然后落在跟前的两个壮汉脸上:“我从辽东来。”
两个壮汉一怔,左边壮汉道:“辽东?”
年轻黑衣客道:“辽东老龙沟!”
左边壮汉叫道;“楚三爷!”
年轻黑衣客道:“我是老爷子的七徒弟,我姓凌。”
左边壮汉上下打量了年轻黑衣客一阵道:“我们大人有封信……”
这是要证明,年轻黑衣客探怀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左边壮汉伸手接过那封信,不用多看,只一眼就够了,他抬眼说道:“楚三爷人呢?还没到?”
年轻黑衣客道:“见着韩大人之后,我自会详禀。”
胖老头儿在亭子里听到这儿,忙道:“让他进来。”
两个壮汉恭应了一声立即退向两旁。年轻黑衣客看也没看他俩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这时候胖老头儿已落了座,尽管是便服简从,他还是不忘摆派头,讲享受,随身不但带着参茶跟点心,而且还带了个缎子面儿的垫子放在那既硬又凉的石凳上供他坐停。
年轻黑衣客进亭略整衣衫,微一欠身道:“楚震东七徒弟凌燕飞见过韩大人。”
胖老头儿招了招手,什么都没说,劈头便问:“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到,楚三人呢?我在这儿等了他好几个时辰了!”
年轻黑衣客凌燕飞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回大人的话,我们老爷子他不能来了,草民几位师兄弟商议的结果,特地派草民来给大人请个安!”
胖老头儿双眉竖了起来道:“怎么说,楚三他不能来了,为什么?”
凌燕飞双眉轩动了一下道:“回大人的话,我们老爷子已经过世了。”
胖老头儿一怔,霍地站了起来,鼻烟壶掉在地上,道:“怎么说,楚三他……他已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凌燕飞道:“到今天刚满七七。”
胖老头儿脸上变了色,砰然一声坐了下去,他也不管人家是怎么死的,连慰问也不慰问一声,喃喃地说道:“糟了,糟了,这可糟了,这么一来这件事……我的前程,我的身家性命……这下……这可怎么办,这……”他简直有点语无伦次了,说着说着头上就见了汗。
凌燕飞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草民的大师哥派草民来,一来是让草民代我们老爷子给大人请安,二来是看看大人有什么用得着楚家的地方。”
胖老头儿急躁地摆手说道:“不行,不行,你们都不行,除了楚三谁都不行,要能用你们我早就用别人了,唉,楚三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节骨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