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龙跟大娘、二娘进了大厅,高念月忙着要倒茶,二娘开了口,道:“别忙,念月,跟你两个伯母聊聊。”
她三位坐在了一处,谈笑了起来,郭玉龙则背着手在厅里观赏字画,他三个似乎根本没把玉珠的事放在心上。
其实,天晓得,他三个比谁都急,只是表面上都不愿露出来罢了。
没多久,厅外传来了急促步履声,玉霜跟玉佩双双扑进了厅里,“爷爷”、“奶奶”,两声甜美的惊喜娇呼,凌波乳燕一般投进了爷爷、奶奶怀里。
大爷燕翎夫妇跟着进了厅,一声“爹”,一声“娘”,双双跪了下去。
郭玉龙没动,身为生身母的二娘也没动,大娘东方玉翎一手一个扶起了大爷燕翎夫妇。
大爷燕翎站起便道:“您三位来了怎不先派人送个信儿……”
郭玉龙道:“这样不好么,非得劳师动众让人接不可么。”
这话有点那个,大娘跟二娘有心把媳妇拉在了一旁,让大爷一个人去受去。
三代在厅里亲热了一阵之后,郭玉龙下了令:“玉霜跟玉佩该睡了,天不早了。”
玉霜跟玉佩哪一个不是冰雪聪明,心知老人家要谈正事儿了,她两个虽然舍不得,尽管心想呆在边儿听听结果,可是碍於老人家说话,两个也不是不懂事,只有双双答应一声回了后头。
她两个一走,高人荣跟高念月爹儿俩也告退而去,转眼间这厅里就剩下这郭家两代五人。
郭玉龙夫妇居中高坐,大奶奶仍坐在下首,只有大爷燕翎一个人在那儿站着,那是因为郭玉龙根本就没让他坐,没有为父的话,大爷硬不敢坐。
倒是大娘东方玉翎开了口道:“燕翎,你也别站着,坐下吧。”
大爷燕翎这才谢了一声,敬陪个末座。
坐定,他欠了欠身,道:“这回因为玉珠,爹也没能做寿,燕翎不孝……”
郭玉龙淡然说道:“别说这个,做不做寿不要紧,今年不做还有明年,我只问你,玉珠的事儿你预备怎么办?”
大爷燕翎道:“您清楚玉珠都做了些什么事儿么?”
郭玉龙点头说道:“我清楚,只怕我比你都清楚,答我问话。”
大爷燕翎道:“您既然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您就该知道,我别无选择。”
二娘脸色微微一变道:“这是你说的话?”
大爷燕翎迫:“您知道这是实情。”
二娘道:“我知道这是实情,可是我不以为该杀玉珠。”
大爷燕翎道:“您认为他犯的错可以原谅?”
二娘道:“你以为我三个享老福,从大漠顶着风沙老远地跑到你这儿来是干什么的?”
大爷燕翎道:“燕翎知道您三位的来意,可是燕翎认为他罪无可恕。”
二娘双眉一扬道:“你的意思也就说我三个不该来?”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敢,燕翎认为您三位到这儿来是一回事儿,玉珠的事又是一回事儿。”
二娘道:“也就是说明叫我三位别理?”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敢,只是这是郭家的家法。”
郭玉龙道:“你知道郭家的家法是谁订的?”
大爷燕翎道:“您总不至於因为玉珠而改郭家订了近百年,‘南海门’弟兄人人不敢稍违的家法。”
别人不敢稍违,怎么因自己的孙子更改,这一句话扣住了郭玉龙。
郭玉龙扬了扬眉道:“你会说话,居然拿话扣起我来了……”
大爷燕翎道:“那燕翎不敢,只是您总不能对不起‘南海门’众弟兄,燕翎也不能。”
郭玉龙道:“你别忘了,玉珠是我的孙子。”
大爷燕翎道:“您也该知道,他是燕翎的儿子。”
郭玉龙道:“你是我的儿子。”
大爷燕翎道:“您容我举一辈古人,想当初杨延昭辕门斩子……”
郭玉龙哈哈大笑道:“举得好,举得好,你的意思是说杨延昭为他那儿子犯军令,一怒绑在辕门,至佘太君亲临也毫不留情,你也想学学杨延昭,是么?”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以为有什么不该,也不以为有什么不妥!”
郭玉龙砰然一声拍了坐椅扶手,道:“大胆,你长大了,现在领袖辽东了,是不是?”
大爷燕翎道:“燕翎不敢,也希望您别动气。”
大娘东方玉翎扫了郭玉龙一眼。
郭玉龙态度渐趋平和,道:“你可知道,关於玉珠的事,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我以为玉霜该对你说过了,‘老爷岭’上有位得道比丘……”
大爷燕翎道:“是的,玉霜都说了,您也知道……”
郭玉龙道:“这位佛门高尼去了一趟大漠……”
大爷燕翎道:“那么您更该知道他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