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独秀正生郁闷,扑簌簌,几只夜枭猛地展翅,从树梢飞去。
邓独秀一个闪身,扑倒在道边的灌木丛中。
十余息后,两架马车疾驰而来,轰隆声响,惊得夜宿的鸟群扑簌簌腾飞,仿佛整座小仓山都被吵醒了。
马车到得邓独秀伏倒之地的六七丈外停下,两个车夫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开始搬运屍体。
月华幽暗,邓独秀只看得清两人体型一壮一瘦,
身高相差不多,身上的皂衣鳞纹,显示两人为掌狱司的狱卒。 “奶奶的,这特么叫什么事儿,那帮府兵真不是东西,截杀的苦差事,让咱们掌狱司干,追杀的肥差,他们抢过去。
咱们的人死了不少,好处全没落下,反倒是那帮府兵,乘胜追杀,好处全特么得去了。”
“谁说不是,我可是看得真真的,他们一箱子一箱子往典库里搬东西,箱子都合不上,金锭子都滚出来了,奶奶的,这回咱掌狱司的亏吃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小仓山大案,引来了府里的大人们的重视,调来了府兵,忠义会的那帮会匪,这回可真就劫狱成功了。
奶奶的,谁特么能想到小小一个忠义会,名声不显,竟弄出这么大阵势来。”
“忠义会算个屁,我可听说了,忠义会的背后是同袍会,这次抓的那个悍匪头子,据忠义会的会匪交待,就是同袍会派过来的。
这人真是硬气,独自断后,中了两箭,死战不退,最后力竭被捉,连县令都惊动了。
洪大人正忧心呢,生怕府里来的左大人和他抢功劳。”
“去特么的,咱说这些干嘛,和咱有球毛干系,那是他们大人物该操的心, 咱命苦,还要来帮府兵的那帮杂碎收屍。
真特么气不过,奶奶的,不管了,这几个死鬼收了,老子就回,管他娘蛋的,看谁能把老子怎么了。”
“就是,不干了,咱赶紧回,大伙儿都不痛快,闫大人也不痛快,弄不好有好戏看。”
“那特么还等什么,赶紧着……”
两人一边高声聊着,一边捡了死屍往车上扔,还不忘在死屍身上寻摸一番,看能不能弄出些仨瓜两枣。
邓独秀这二茬贩子都没摸到一根毛,这两人自然白给。
两狱卒又是一番咒骂后,驾起运屍马车,调头回返。
轰隆隆的马车远去,邓独秀也跟着远去,他躺在胖狱卒驾乘的那架马车的屍堆里,睡着真皮大床,滋味不错。
前世他没少在屍山血海里翻滚,这点“享受”不算什么。
此番,他偷潜上马车,目的有二。
一,回程已经太远,他两条肉腿赶回去,怕要到天亮了,若是母亲发现自己没回,嚷嚷起来,惊动了两条毒蛇可就不妙了。
二,他对两个狱卒骂骂咧咧的聊天内容很感兴趣,想多了解一番。
一路马蹄嘚嘚,两个狱卒也废话不停,邓独秀的确收获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他弄明白,为什么预料中的打扫战场的美差变了徒劳。
原来是府兵掺和进来了,将追捕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这样的局面,战场自然被胜利者从容打扫,哪里轮得着他?
而引发府兵突然加入,正是他自己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