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厚道的做派,
不管在哪里都是罕有。至於大人对我的那些试探审视,皆是职责所在,实在算不得什么。” 齐敬之说了一大通,却没打算住嘴,脸上忽然露出灿烂笑容:“那两篇功法我自然记得,难不成刘大人所学,便是‘心作良田、百事可耕’的那篇?”
问出这个问题时,齐敬之心里其实很是惊讶,毕竟焦玉浪曾经说过,镇魔院拿出来的都是极粗浅的东西,怎么刘牧之这位一看就出身不凡、前途无量的功曹从事练的也是这个?
闻言,刘牧之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少年一眼:“伱这回的马屁虽然依旧直白,用词却文雅许多,这才是孟夫子弟子该有的谈吐。至於《躬耕谱》,如果不涉及李璜之死,单是铲除银伥的功劳,可远不够换取这篇功法的。”
刘牧之调侃了一句,忽又压低声音笑道:“不过你齐敬之出手这么大方,刘某人也不好太小气。我刚才观此残花时,偶然有了些心得,正要请齐兄弟帮着参详参详……”
这一声齐兄弟出口,刘牧之的神色明显亲近了几分。
齐敬之眸光一闪,当即欣然点头。
对於肯将知识传授给自己的人,他一向是尊敬有加、由衷感激,当即恭身行了一礼:“正要请刘兄赐教!”
这一礼的分量,与先前都头、功曹之间的官场礼节不啻於天壤之别。
刘牧之坦然受了少年一礼,微笑道:“我大齐所承继的乃是三位姜族圣王的道统,其修行之道演化至今,内养心骨业已成了主流。然而更早之前,修士中其实更流行‘种心根’之法, 据说还是三位圣王中某一位的本经嫡传。”
“哦,也有说是炎皇嫡传的。镇魔院蚩尤司的玉角一脉,就大多还在修习古法,不养心骨,而是寻找和培育天地灵根,取其神意化为心根,种於心田之内。”
“他们的法门绝不外传,我也只听说这几句,究竟如何选、如何种,就一窍不通了。至於《躬耕谱》,便是借鉴了种心根的路数,取其修行理念化为心骨,而不再执着於什么天地灵根。”
刘牧之这一番话清晰明了,虽不涉及具体法门,但对齐敬之来说依旧弥足珍贵。
某一刻,齐敬之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在那个以兵主之神命名的蚩尤司里,竟然不是整日演练战争厮杀之学,而是一群头上长角的汉子在学着养花种草?
嗯,也许不止是汉子,还有头上长着玉角的女孩子?
刘牧之哪里知道少年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笑吟吟地继续说道:“既然是躬耕,自然需要身体力行,日复一日心无杂念地勤勉劳作,静待丰收的那一日。这种笨功夫长久练下来,可不得气息平和纯净么?”
听到一种独特的养心骨理念,齐敬之显得神采奕奕,还立刻福至心灵、活学活用:“刘兄整日坐衙值守、案牍劳形,为郡中百姓的安危尽心竭力,其实就是在躬耕心田、栽培心骨?”
刘牧之听了就是一惊,没想到自己的修行关窍竟被这少年一语道破!
这位年轻的功曹连忙摆手,低声喝道:“你可住口吧,这马屁拍两回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