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虎禅愈发疑惑,眼珠转了转,忽然没头没脑地大声说道:「我麟州齐氏自有规矩,第一便是诚心正意、敬天法祖,
行事端方、俯仰无愧!」
说罢,立在桌上的小和尚忽然抬起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少年道士喝问道:「齐敬之,你改了姓名,便是……哦,便是犯了敬天法祖这一句!你可知罪吗?」
鹿栖云才听到第一句「麟州齐氏」时,耳边就仿佛有滚滚惊雷炸响,眼前更是天地倒置、万物旋转,哪里还听得清齐虎禅后续说了什么。
他只当自己着了这小和尚的道,当即闭目守心、隔绝内外,待稍稍缓过一口气,便循着先前记忆,将常年握刀的右手猛地探出,攥住齐虎禅狠狠一捏!
小和尚发出一声尖叫,身上登时冒起一道雪亮寒光。
鹿栖云猝不及防,只觉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松开了五指。
啪嗒一声,齐虎禅的小小身躯再次摔在了桌面上。
鹿栖云猛地缩手,睁开眼睛低头一看,只见掌指之间竟已是鲜血淋漓。
他死死盯着正撅着屁股、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小和尚,咬牙切齿问道:「别装死!你是罗真人所制之刀,为何害我?」
闻言,齐虎禅慢吞吞地从桌上爬起,小眼神如同看傻子一般,直勾勾盯了鹿栖云半晌,忽然就垂头丧气起来,喃喃自语道:「原来大兄是真的傻了,以后应该是没办法一起斩破妖氛、驯服山川了……」
「嗐!你我兄弟一场,今日竟然动了手、见了血。与其反目成仇,倒不如就此散伙、各寻出路,日后碰上还能有几分情面!反正有老煎那个挺屍的傻货陪着,也不缺我这一个。」
说罢,小和尚耷拉着脑袋扭头就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走?」
鹿栖云已经吃了大亏,此时哪里肯放,当即冷笑一声,抓着皮匣子便朝着小和尚兜头罩下,将这个由剃头刀化生的精怪扣在了匣子里。
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个皮匣子是剃头刀实质上的刀鞘,小和尚的刀锋再利,谅也逃不出来。
齐虎禅果然极为老实,丝毫不曾挣扎,只是隔着皮匣子闷声说道:「大兄眼看就要心骨成就,不想天妒英才,竟然一下子成了傻子。如此一来,别说大兄求一生逍遥自在的大志向再也无望,便是吃喝拉撒怕也有些为难。」
「哎?若是大兄从此傻呵呵地过一辈子,似乎也挺逍遥自在的,起码不知道什么叫发愁哇!不像我,眼瞅着不是愁死,就是憋死……嗐!烦死了!」
这小和尚在皮匣子里碎碎念,鹿栖云虽然愈发糊涂,却仍是耐着性子听了半晌。
当听到所谓逍遥自在的大志向时,这个少年道士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心中越发觉得这小和尚是认错了人, 对他嘴里的那个大兄亦是颇为不屑。
齐虎禅自顾自嘀咕了一会儿,忽地想起方才匣外的嗤笑声,颇为疑惑地问道:「大兄为何发笑?」
「哼!我笑你那个大兄烂泥扶不上墙,逍遥自在算什么大志向?」
说这话时,鹿栖云缓缓环顾周遭,脸上神情很是复杂。
此处虽只是大内少阳院外庭的一间寻常客舍,内外一应陈设布置却不知比他在白云观里的那间狭小道舍强出多少!
更别提他在白云观中,不过是寄人篱下、乞食苟活而已!观中大小道士只在需要剃发修面时才会记起他这个小罗师傅!
想到这里,少年道士语声铿锵:「大丈夫生则鼎食、死则庙食,方才不负此生!」
闻言,皮匣子里的小和尚似是呆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闷闷说道:「大兄说的是个啥意思?弟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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