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话我早就那么做了!”
顽丘笑了。临近春分的干,本已经因为旅行者众多而到处人满为患了。到了春分前日客人多到客栈收容不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顽丘没有让出睡觉的地方的打算。
“那就往回走一个城市。那里适合做旅行中途歇脚的地方。”
“现在往回走根本赶不上关城门的时间!你难道想要我在这样的冷天气里露宿街头吗?”少女顿了顿,接着道,“当然,我的确是孩子,眼下这个孩子就正在为无宿可投而烦恼呢!大叔,你的话在过道边找个地方也能睡不是吗?你看我这么弱小,要是露宿在外非得冻死不可。你难道就没有可怜可怜小孩子,把房间让出来的良心吗?”
“很不巧,我没那种东西。”
“明白了──看来你是既无慈悲之心,也无插队可耻的常识是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
少女狠狠地瞪着顽丘,然后一手插腰,另一手就象要训斥不听话的小孩子死地指着顽丘。
“你这个人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啊?”
干是接近黄海的最后一座城市,远离交通要道,位於干县的最深部。从干在往下走就只有黄海,既不是游山玩水的去处,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来这里游玩的怪人,但会在春分前来到干的,就只有要去黄海的人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来这里做什么?迷路了还是走错了地方?你父母在哪儿?”
“我既没有迷路,也没有搞错地方,这里不是干吗?”顿了顿,少女接着道,“问我父母的话,他们在连墙。”
顽丘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站在旁边观望的掌柜也瞪圆了眼睛。
“连墙!?你家在哪里?”
“是啊!我可是从连墙千里迢迢来的。这么多天吃了无数苦头才来到干,可是却连个泊宿的地方都没有,你们不觉得我很悲惨吗?”
“怎么可能,你不会是一直一个人来的吧,同伴呢?”
“没有,我是一个人。”孩子干脆地作了回答。
顽丘呆住了。说起连墙,是这个恭国的首都。从那里到干,沿着大路步行加上乘船要花费两的月──小孩的话,两个月都不够。
“就大小姐你?连同伴都没有,只一个人从连墙直到这里?”
“是啊。感到佩服,有心把房间让给我了吗?”
顽丘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难道说,这个小孩没有大人带领庇护着,就这么一个人完成了即使顽丘自己也会感到厌烦透顶的长途跋涉?
“……你来到这种地方究竟想干什么?”
少女扬起眉梢,抬眼望着顽丘的目光里带着轻蔑的神情。
“这还用说吗?只因为旅行经过的话,我会选择里大路近的城市的。”
“……‘这还用说吗’……”
“就是升山啊,因为恭麟在蓬山嘛。”
“你等一下,我说……”
升山?
“……就凭你?”
“哎呀,有法律规定不允许小孩升山吗?”
没有。至少顽丘没听说过,的确是这样没错,但……
“可再怎么说这也太乱来了……”
“为什么?这个国家的大人如果有作王的气量,玉座早就该被人坐上了,所以我要去。”说着,少女用更加露骨的轻蔑表情看着顽丘。
“像你虽然这么问,但你自己在这里还不是要进黄海?不过给你个忠告,像你这种从可怜小孩子手里横夺房间的人,就算去了蓬山也没用。”
“……黄海是什么样的地方你知道吗?”
想是对顽丘的问话感到很可笑一般,少女露出一副“当然知道”的表情。
“没有村落人里,也没有舍馆道路对吧?”
“不只是这样。”
“有妖魔出没对吧,我知道。不过妖魔的话反正在哪里都会出现的。”
“那和黄海根本没法比。你要怎么渡过去,你小孩子家一个人,遇到妖魔袭击你怎么办?”
“那你怎么对付?面对妖魔时一定能打胜吗?”
“我──”
“就算如你说的那样,你就是去也没有用──所以把房间让给我吧。”
顽丘抱住了头,有些头痛地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
“大小姐,我说你呀……”
“在你面前的可是说不定马上就要成为主人的人,你有这个觉悟还想说什么的话,听你说说也无妨。”
“黄海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地方。”
少女露出“那又如何”的神情,毫不动摇地看着继续开口的顽丘。
“我不是去蓬山。虽然会进入黄海,不过我是为了捕猎妖兽训练成骑兽。你知道人们怎么称呼我这样的人吗?”
“不知道。”
“叫猎屍师。即使是熟悉黄海的人,成群结队地进去也总是捕不到想要的妖兽,而只抬回同伴的屍体,就是这样的营生。”
前年的秋分,顽丘的上一匹骑兽何在他身边的同伴一起死在了黄海。那只妖魔吃掉了绑在岩石上的六匹骑兽和待在旁边的两个同伴共八条血肉之躯。要不是因为它饱了,恐怕顽丘也无法活着回来。他一直在黄海里待到冬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捕到了给自己坐骑用的驳,之后忙於驯服它,所以去年的春分没有余力来干。
“……因为这样我的积蓄也消耗殆尽了。来干的路上,连住宿舍馆或乘船的副余都没有。骑着这匹驳,整整三天两夜,半睡半醒地好不容易挨到这里,就算我身体再强壮也会累。而且连钱也不剩了。实际上,因为这里的掌柜是熟人,所以本打算求他先赊我一些钱的。”
“是这样……”少女象是在考虑什么一样喃喃自语着。
顽丘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胳膊。
“黄海就是这样的地方。不是要打击你,但你还是回家去吧。今晚的住宿……”
顽丘说了一半就停下是因为看到少女突然脱去了脏兮兮的薄外套,接着她脱去了外套下面的短裘,在短裘内侧下摆上,呈十字状地排列着一枚枚银币,被用针线牢牢缝在上面。
看到这个顽裘惊讶的长大了嘴。一枚银币价值五两,这与以名小官吏一个月的收入相匹敌。而且,这样子连成一串当然不只一两枚。
少女把短裘伸到顽丘面前。
“这里有十三枚,相当於六十五两──请你把我送到蓬山。”
顽丘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少女。
“用这些雇你。不过,途中的费用要从这里面出。”
“我说……”
少女展颜一笑。
“我叫珠晶。首先今晚床要让给我,你睡地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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