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朱的主食称为百稼,是把各种谷物炒过后磨碎而成的东西,体积较小。因为凭着这个就能活下去,所以成了黄朱的主食。但味道方面不怎么好。
不过回头想想,珠晶对此从未发过牢骚。
“……这种东西能没有怨言地吃下去的小姐,或许也只有珠晶了。”
“是吗?不过我也不会说它好吃。”
“在家里吃的东西应该更好吧?
“那倒是,”珠晶缩缩肩膀,“总是盘子摆满一桌,真可谓山珍海味……不过,在庠学里听到别人说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后,回来后吃饭就根本没有味道。”
珠晶叹口气接着说:
“……但即使我不吃,那些饭菜也只会成为家畜的饲料。而且又不能在街头分给别人,我一说不想吃,就会被斥责为奢侈。但又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所以最后还是得吃──是啊,感觉很难吃。不是味道,是心情上的。”
“是那样吗?”
“看吧,归根到底,明知道世上有人在饿死,却不得不吃下很多美味佳肴的人的心情,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眼前摆着满桌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肚子也饿着,喉咙却堵塞着吃不下东西。这种经验你有过?”
“确实没有。”顽丘苦笑着。
“贫穷的确很辛苦。但有食物却咽不下喉咙的感觉一样也很辛苦。当然,我不会因此而饿死,但甚至想过自己干脆也变成那种说不定会饿死的身份有多好。”
顽丘张开口,没等话说出来,珠晶就蹙起眉头。
“拜托,后面的话不要说出来。不然我又要禁不住发火了……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正因为你是没有饿过肚子的大小姐才会那么说。’想这么说对吧?”
说着,珠晶把头甩向一边。
“我一想把食物分给吃不上饭的人,就会被认为是施舍。说没吃过苦的小姐没有援助别人的资格。觉得别人很可怜,想给别人做点什么的时候,就被说我在自鸣得意。明明如此,还指责我生活奢侈。‘你没有尝过贫穷的滋味是吧?’被这么说了,我只能说‘没有,因为我家很有钱’,然后高声大笑。不这样做就不可原谅。”
“……原来如此。”顽丘只能继续苦笑。
“时而我想说‘菜谱是不是再弄得朴素点?’可即使这么说也毫无意义。因为即使把食物的奢侈程度减低,也只是父亲积攒的金钱再增加一点,不会因此让贫穷的人能吃上饭,什么也改变不了。”
说着,珠晶深深叹了一口气。
“的确,我是没有吃过苦。吃的穿的一直都很奢侈,住的又宽敞又气派,窗户上全都加上了铁栅栏,杖身也有很多……可是家的外面不断有人死去,即使认为他们很可怜,我也没有对别人说可怜的权利。那种时候也必须这样说……”
珠晶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指。
“为什么你们连杖身也不雇?”
从驳的身旁和篝火的旁边传来两人极力压抑的笑声。珠晶看了看两个方向,叹气道:
“……所以我想至少要去当官吏。我想做了官吏多少可以为他人做些事情,然后罪恶感或许就会稍微减轻一些。可是学头被妖魔袭击,学堂因此关闭了……我想得太简单了。上学学习,成为官吏,然后行使有益的政治,可好好想想,那是有王在位时才有意义的事啊。”
“因此就想当王了?”
顽丘问道,珠晶摇摇头。
“不是,我希望别人能成为王的。再怎么说,十二岁的孩子也不可能当得上王吧。真成了那样才可笑呢。有个通晓事理的人成为王的话,妖魔就不会再出现,也就不会再发生饥荒了对吧?所以我向各种各样的人询问,‘你升不升山’,可是完全不被理睬。反而被人说‘小孩子天真烂漫真好啊’。”
“不过,”珠晶歪着脖子继续说道,“有发牢骚埋怨自己贫困、恐惧、辛苦和嫉妒他人的工夫,自己拉着周围的人去升山不是更好吗?我想只有当自己升山之后才有资格发牢骚。不去升山却光在感慨──仔细想想,升山不才是自己的事吗?
顽丘注视着正侧着头,表情严肃地诉说着的少女。
“为什么谁都不想成为王,为什么王不出现?一边这样愤懑,一边认定自己不可能成为王,根本去不了蓬山──这不是和别人一样了吗?所以,我想自己先去。去了黄海再回来,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再发感慨怎么样?’被嫉妒也好,被羡慕也好,那是我就可以说‘我的生活虽然很富裕,但我做了自己该做的’。然后就不必勉强自己去做官吏,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篝火的旁边传来这样一个平静的问话。
“我想成为骑商。”
珠晶笑着说。
“我喜欢骑兽。所以觉得当朱氏也不错。‘你这种小丫头懂什么黄朱的心情’,这种话不要跟我说。我听够了。成为朱氏,离开恭,随心所欲地和骑兽呆在一起,如果在什么地方遇见熟人,听到对方说起‘因为没有王,生活很凄惨’这类的牢骚,我就冷冷地对对方说‘想要王的话,自己先去升山怎么样?’”
呵呵呵。从篝火边传来按耐不住的笑声。
“其实王什么的有没有根本无所谓。‘有王在的话什么都会好起来’,大人们虽然这么说,但是什么事情怎样变好,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没有王啊。”
“……是吗?”
“虽然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没有王,但我父亲做着生意,我上着学,府第也好,店舖也好照样开门开张,大家姑且都照样过着生活。所以我想就算没有什么王,大家不是也能照样生活下去吗?”
珠晶询问似的歪起脑袋,篝火旁的人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是那样吗?”
“王不在的话,世间会变得那么糟糕吗?”
“会一直糟糕下去。”
“……那确实有点让人为难。”
珠晶犯愁似的在胸前抱起了胳膊。
“出了恭,就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了──要是恭又遭到让人产生罪恶感的变故就不好了……”
顽丘望着自言自语擅自计划着将来的珠晶,靠在驳身上躺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敷上药的关系,伤口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感到柔软的睡意。
感觉着背后驳身体的温暖,顽丘迷迷糊糊间想到,珠晶似乎适合做朱氏。她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好朱氏──不过,恐怕不会发生那种事。
珠晶来到了南方,来到了这个被称为黄海,没有水的海洋。
有鸟焉,其名为鹏。
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
振羽鼓旋风,寰弧翱翔。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图南之翼……)
把企划大事业称之为张开图南之翼,因此,把包含了王的升山之旅称为“乘上鹏翼”。
(……那也不坏……)
顽丘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大概,那比做朱氏更适合她。
Ⅴ
两个人和一头骑兽凑在一起睡了一晚上,早上醒来后,出发的准备已经作好──天仙似乎没有睡觉。
出发前,珠晶被指示重新包紮了一次顽丘的伤口。解开敷在伤口的布,不仅珠晶,连顽丘也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伤口结了疤,甚至新长出的新肉也已经在伤口处微微隆起。
珠晶望了望给她竹简的天仙。
“好厉害……”
他对低声感叹的珠晶笑了笑,和昨晚一样给顽丘的伤口作了处理。
“记得你说过天仙不得与人接触的是吧?”
“说了。”
“现在的,不算相当的接触吗?”
他微微一笑。
“算是吧……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在黄海放浪,难以掌握尺度这一点玉京也很清楚。”
玉京……珠晶呢喃着。‘那个不能说,所以你问也没有意义’,不是这么说过吗?
就像不知道珠晶的困惑似的,他笑着站了起来。
“到蓬山还有一点路程,加油吧。”
“那个……多谢你的照顾。”
“这之后是最后一段难关──是从干到蓬山的路程中,走起来最艰难的岩石沙漠。精神不要松懈为好。”
珠晶放下本来打算给驳装上的鞍具,抬眼瞄着那人。
“还是……不会来送送我们吗……”
“喂!”正在整理行李的顽丘劝阻道。
天仙轻轻笑着转过身,说道“不送”,声音很平静。
“妖魔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说已经聚集而来了吗?你昨晚这么说的吧?既然昨天明白,那现在还在不在你也应该知道吧?”
他回过头。
“昨天那是撒谎。”
“想不到你还真是个恶毒的人呢。”
珠晶瞪着他说。
“认为我恶毒的话,那么请你记住一点:所谓祈祷,若非发自真实的声音就无法传达得到。”
珠晶微微注视起那张柔和的脸。
“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声音才行,否则姑娘你就得不到上天的庇佑。”
“天仙真是会作弄人呢。”
“那么,我果然不是人咯。”他笑道。
“不过,你撒的谎如果变成真的了怎么办?没想过至少要把我们送回升山的路上去吗?”
“没有必要。因为我感觉不到有那个必要。”
“真薄情……明明有受伤的人在。”
“有受伤的人而我不在,所以妖魔不会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很少遇见人的。”
珠晶歪起脑袋。
“天仙考虑的事情真是完全搞不懂。”
“我是说你遇到了侥幸。”
他微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遇到了你,所以我把运气都用完了?”
“不是。不明白也不要紧。走吧,应该会有天帝的庇佑的。”
珠晶不解地歪起头,看到了顽丘的脸──顽丘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点头。
“……有时,大人这种东西真难以理解。”
他笑了笑,然后顺着河往下游走去。
“对了,请问……”
珠晶站了起来,转身向后追了几步问道:
“……天仙本来是人吧?”
“是的。”他回过头微笑着回答。
“那么应该有名字的吧?真君是号对吧?”
他点点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把蒙在头顶的布拿了下来。
“我忘记了,从这里往后就是沙漠,有这样的东西为好。”
他把布解下扔了过来,露出了下面身穿披甲的身资,阳光从松树的树梢间射下来,他身上的玉石微微闪烁着光芒。
“……这个?”
“你没了半只袖子,那样子到时会晒肿。”
“谢谢……你的名字叫什么?”
“知道有什么用?”
“哎呀,人与人遇到的时候,互通姓名可是基本的礼节哦。”
说着,珠晶微微侧起头。
“我是珠晶,他是顽丘。不过驳还没有名字。顽丘说让我给它起名字也行──如果用你的名字,你会不会不高兴?”
他轻轻一笑。一阵风吹过,他略微带着青色的黑发飘扬起来。
“更夜。”
Ⅵ
“本来黄海雨水就不多,但这么久不下也是很少见的。事先灌好水真是赚了。”
“哦……”
越过松枝远远地能看到前方显露出锐利棱角的山丘。珠晶明白他们暂时先要走到那里。
“喂,顽丘知道怎么回到路上吗?”
听到拉着缰绳的珠晶的问题,顽丘一边往驳身上加鞍具,一边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答:
“知道路谁还担心什么水的问题?”
“……不认识路吗?”
“我们可是胡乱逃回来的……不过里在那边,大致的位置也差不多知道,但我毕竟不是刚氏。”
珠晶握紧缰绳。
“看来就算威胁真君,也要让他送我们就好了……”
“你啊,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没有顽丘那么厉害。你觉得我们能和利广、刚氏他们遇到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总有办法的。”
说着,顽丘把得到的布认真地叠了起来。到需要用到这个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既然有能遇到天神的好运,刚氏程度的问题也应该不在话下。”
“是啊,我真是个有强运的人呢。托我的福,顽丘也得救了是吧?”
珠晶一边绑着行李,一边笑着说道。
顽丘先登上了鞍,朝她伸出手。
“已经走到这里,不管怎样你也能到达蓬山。我看你应该早点想想到达之后的事了。”
“王不行的话我就当黄朱。顽丘,你打不打算收弟子?”
顽丘再一次苦笑:
“你不是有双亲在嘛。”
“有倒是有。”
“……不喜欢他们吗?”
一边往河流下方走,顽丘一边问道。
“并不讨厌。不过,没办法尊敬他们。他们是在窗户上装上栅栏,雇上杖身,这样就满足的人。问他们升不升山,就笑着回答说自己只是一介商人。”
“那不是很不错的商人吗?”
“生意倒是做得很大。给连樯的官吏许多贿赂,趁着荒废扩大着经营,召集浮民做家生,利用家生几乎不用花钱的劳力,从穷困人手里买下谷物,然后到被饥荒蹂躏的里去高价出售……我不喜欢这种人。”
“是吗……”
“因为一直在一起,所以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能过上比别人好的生活,恩情我也不是感觉不到。不过,到了十八岁,得到了给田,我会离开家。兄长们把土地卖掉去帮父亲做生意了,但那种事我决不会做。”
低声说着,珠晶转过头,抬头望着顽丘说道。
“如果要成为顽丘的徒弟,不用等到十八岁也行是吧?”
“要想做徒弟,连现在的你也太大了……比起这个,是不是考虑一下成为王以后的事情为好?”
“能成为王的话啊……”
珠晶仰望着顽丘呢喃着。
“这样怎么样?顽丘把我收为弟子,但如果事情顺利,顽丘就做我的臣下。”
“在连樯都有人因为妖魔袭击而死去,但看到干以后,我就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因为连樯没有任何针对妖魔的防备啊。如果全国都作好像干那样的防备,人们哪怕只知道一半黄朱对付妖魔的方法,受到的损害应该也会少许多。”
顽丘笑着:
“你担心那种事情做什么?王登基以后,妖魔就不会再出现了。”
“就是像你这样,都这么说,所以至今为止谁也没有做好对付荒废的防备,我想这一点才是败因。王在的时候,想着‘没有关系嘛’,大家只知道拼命赚钱。真正应该考虑周到,必须做好防备的是王驾崩以后的事情啊。”
“的确如此。”顽丘苦笑着回答。
“我成了王的话,首先刚氏就要失业。因为所有人就要成为朱氏,朱氏太多,骑兽的价格就一定会下跌。所以事先成为官吏的话会比较合算哦!”
“我不是做官吏的材料。”
“那么,我再把你当刚氏继续雇下去。混乱的国府一定是有着众多比妖魔还要恶劣的人妖跋扈的地方。你要做我的护卫,然后偶尔到黄海来,为我捕捉骑兽。就是捕捉骑兽,升仙之后也一定能轻松许多──至少被蹴爪抓一下受的伤会马上癒合,不至於遇到这么凶险的情况。”
“好吧,我考虑考虑。”
真不知道她是像孩子还是像大人,想到这里,顽丘在心里笑笑。因为愤懑於荒废而考虑去升山,刚到这里时还是彻头彻尾的孩子,但却真的让她办到了──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对了。”珠晶呢喃道,“先要在干县捕猎,把那些坏心眼的朱氏抓起来。”
听到这个,顽丘放声大笑起来。
“喂~~~~~~”
就在这个时候,珠晶听到有呼唤的声音传来。抬头朝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从不远处的山丘斜坡跑下一头骑兽,很明显是驺虞。
“好厉害,是星彩啊。利广真的来迎接我们了。”
“我们离开遇到人妖的地方相当远了,真难为他能找到这里。”
“是啊,不会是我们留下了什么气味吧。”
珠晶笑着举起手。驺虞跨越剩下的斜坡腾身飞起,降落到驳的身边。
“看来你们坚持住了。”
利广笑道。珠晶轻轻挺起胸口。
“那是当然,因为有我在嘛──利广也没事呢,遇到刚氏了?”
“虽然珠晶不在。”
“那你可真是运气好。”
放声笑了笑,利广从鞍上下来。轻轻拍了拍驺虞的脖子。星彩收到指示,高高地飞起来,降落在山丘顶上,向山丘这边和另一边仿佛对比似的看着。
“刚氏?已经到了那边?”
听到珠晶问,利广笑着点点头。
“真难为你找到这里啊。我刚刚还说是不是我们留下了什么气味了呢。”
“啊啊,”利广笑道,“是啊,气味,是有气味。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呢,所以就径直来了。”
珠晶歪起脑袋,转头看了看骑乘在她背后的顽丘,顽丘也是歪着头一脸的不解。
利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了手。珠晶内心困惑着,下意识拉着利广伸出的手下了驳。利广接着催促着顽丘也下了骑兽。
“伤口怎么样?”
“托珠晶强运的福,情况不错……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利广呵呵地笑着说:
“我不是说了,发生了很大的骚动。”
说着,利广慰劳似的拍拍驳的脖子。
“你也平安啊。”
“说起它……”
听到顽丘说话,利广转过头。
“看来我还是和驳比较合得来。把驺虞换给你不要紧吧?”
珠晶憋着笑意说:“那样不行哦,那头驳比较特别。”
嗯?利广催促珠晶继续说下去,顽丘则加以制止地说“不要问!”。
“它得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名字,所以朱氏的顽丘是不可能让给你的。”
“哦?”
“我说了……”顽丘的话刚起了个头,山丘上星彩漂亮地甩了一下它的长尾。
“……来了。”
利广眯起眼睛望着那里。可以看到山丘的另一边出现了沙尘。很快,鹿蜀出现在山顶的棱线上,跟着后面出现了骑兽群的身影。
望着随着星彩轻轻飞过陡峭的斜坡的那团人群,珠晶愣住了。
顽丘也惊呆了似的抬头看着逐渐接近的人群。穿着鲜艳的人群,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衣着鲜艳的人夹杂在服装朴素单调的刚氏中间──人群里夹杂着穿着各种颜色襦裙的女子。
走进的骑兽约三十骑,中间最特别的是有位长相没有印象的男子腿下跨着妖魔而不是骑兽──那很明显的是妖魔。男子金色的长发,在苍天中反射着光芒,闪烁着明亮的黄铜色。
不仅是顽丘,珠晶也久久发不出声音。
“顽丘,那是……”
“……大概就是吧。”
珠晶转向利广。
“为什么麒麟会来啊……?”
“你不觉得理由只有一个吗?”
“一个什么?”
顽丘望着接近的那团人群,轻轻苦笑着。
“……当然是来迎接了,果然如此。”
“迎接?为什么?”
“那还有什么为什么?”
“可是要迎接谁?”
利广笑着。
“我是奏的出身,还有顽丘是……”
“我出身於柳。而且驳应该是黄海出生。”
“可是……”珠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利广拍拍她的肩膀:
“很不巧,这里出生在恭的只有一个。”
“怎么会……”珠晶呢喃着,求助似的看向顽丘。
“我……怎么办?”
顽丘拍拍一脸呆然表情的孩子的后背。
“把天神、麒麟都卷进来,你现在还想说什么?”把一国卷入的强运。
原来如此,原来指的是这回事。
“去吧!”
珠晶被顽丘一推,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困惑着回头看过来。靠在驳身上的顽丘伸出手指,利广脸上带着微笑,催促着珠晶往前走。珠晶点点头走起来,迎向走下山丘的一行。
有刚氏在。近迫在里面。神色惶恐的是钲担。那些不认识的女子是蓬山的女仙吧。
在呆呆站在原地的珠晶面前,已到达的人开始纷纷下骑兽离鞍。已下了骑兽的人们也开始纷纷在原地下跪。如果面前站着麒麟,人们下跪的原因倒是可以明白,可为什么女仙也好,刚氏们也好,都在朝着自己跪下来呢?
降落在那里的人们全部都跪了下来,然后眼前只剩下了那位带着黄铜色长发,相貌无比和善的男子。
他稍微注视了珠晶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柔和地露出微笑。这位面带喜色的男子也从乘骑上降了下来。他看起来身体很结实,但动作上却感觉不到有体重一样,而且脚踩到地上时完全没有发出声响。
“那个……”
男子走近不知所措但正欲张口说话的珠晶面前,再次露出了微笑,然后也跪了下来。
“恭迎御驾……”
声音也意外地让人感到有点软弱。
“那个……是迎接我……?”
“是的。”
微笑着抬头看向珠晶的男子脸上,带着遇到了无上的侥幸的欣喜表情。
“……真的?”
他笑着点点头。
“我从蓬山就看到了王气。”
珠晶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的脸孔。
一瞬间在脑海里回想起了自己一路艰苦跋涉到这里的遥远而漫长的距离,珠晶情不自禁地扬起了手掌。
听起来生痛的一个响声,令周围的人们一同惊愕地缩起了身体。
“那为什么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来,你这个大笨蛋!”
那个麒麟惊呆地抬头望着珠晶。
少女尚且年幼的脸颊上泛起红潮,双肩因为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那张脸上突然展开了笑容。
然后他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当场深深叩头。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