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被取下,覆盖在门框上的金光散去,被纪曦施加在房门口的结界咒术也就失效了,而没了门口的结界影响,站在房间中的人便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房外的事物。
当然,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废话,结界撤去后人们的视线便没了遮挡物,房间里的人能看清外面的事物,房间外的人自是也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房内的人或物。
“嗯?”
於是站在门框旁的顾斐就看见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表情狰狞地歪倒在了他的面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恐的对方,人的两只眼睛大睁着,却早已失去了意识,一对焦黑且散发着一股肉制品烧糊了的味道的手还紧紧地扒着门框不放。
这大抵是一个想要硬闯结界、亦或者想和结界咒术比拚耐力的“勇士”,勇气着实可嘉,可惜实力不足,忍耐力也完全不够格,白白被几张符咒烧没了一双手不说,自身还因为无法忍受手部的灼烧感、两眼一翻就昏过去了。
“唔……这符咒那么厉害的么?那就这样把它们都撕下来,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瞥了那双被结界咒术烧成焦炭的手一眼,一手抓着纪曦贴在门框上的那一张皱巴巴的符咒的顾斐在思索的过程中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又一次想到了自己与纪曦“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心中不觉生成了一种侥幸的心理:
当时没有被这尊“太阳”烧成灰,实在是“老天有眼”、没忍心让自己就这般憋屈地挂掉。
不过,和纪曦在景城中的“初见”,其实已不算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了吧?青年人想,他在临界村四处寻找和“上界仙人”有关的线索时就和“太阳妖怪”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险些变成自焚的木柴。
好在他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又有金手指相助,跑得快、也不会因为好奇心而去作死或逞强。
“没关系,先生,这不叫浪费。”
这时候,一旁的权臻开口道,它在顾斐伸手揭下符咒时就已走至了门旁,所以也瞅见了这一倒在门边的、疑似是想要贸然闯入顾斐房间中的“无礼者”。
——少年妖怪本能地将“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类想要硬闯结界”的事情与先前纪曦闯进房内时所说的话联想在了一块儿,在看到门边的人类的同时它就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先生”,本想针对“客栈中有人在找夏家人寻仇”一事说些什么、让自家“先生”做好心理准备、待会儿见到了客栈中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时要时刻保持警惕心,但一听见顾斐略有些心痛的惋惜声,它便立即改了口,原本的告诫变成了安慰:
“这些符咒都是一次性的。”
“它们远没有先生你所想的那样厉害。”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说辞并不能把话说明白,它又如此解释道,“制作了它们的符文师在材料和工序方面有些偷工减料了,它们的质量不是很好,也只有像纪公子那样的、额,人类,才能让这批劣质的、次等的符咒发挥出与上品符咒同等的力量。”
“换在其他修士,或是普通人手里,这些符咒就等同於破纸——你看,先生,用正常材料制作出来的符咒,是绝不可能被揉得七皱八褶的。”
“制作符咒时敷衍了事……不讲究用料的、粗制滥造的符咒……么?”
闻言,顾斐移开了放在那双焦炭手上的目光,再盯着手中已失去了作用的“一次性符咒”看了几秒锺,而后皱着眉、向眼前的妖怪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制作符咒一定要使用特定的符纸么?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需要注重的点么?” “哎?”
权臻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先生”会对符咒之事起了兴趣,它愣了愣,再一次将原本想说出口的告诫咽回了肚子中,再而仔细地想了想,又犹豫着说道:
“每一个符文师都能设计出专属於他们自己的符文咒术,所以,那种事情,对於不同的符文师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吧?”
“是这样……是这样么?”
顾斐叹了口气,既没发出认同的声音,也没再说话,只是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一般,眉头愈皱愈紧。
——在权臻和他提及了“有符文师在制作符咒时偷工减料”的这件事后,他隐约记起了一段似乎和符咒有关的、并且十分奇怪的回忆,而这段记忆中的内容,似是在反驳方才权臻说的话。
青年人记得,那时候的他正站在一座偏僻且贫瘠的小山村中,背靠着一座刻有看不真切的字迹的石碑,身前则站着一个手上挂有一串铁制镣铐的青年男子;男子的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深邃的黑眸眨啊眨,然后朝眼前的他举起了一只拿着一本封面上涂有“谢仙村”三字的书的手。
那本书很薄,书页很白,整本书内好像什么也没写,可等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微笑着的年轻男子将其翻开后,他便看见了五花八门的符咒图样——有些符文的大小还超出了书页的范围,但合上这本书后却只能看见惨白的侧面,全然看不见那些本该有的墨迹。
书中记载着的是各式各样的鬼画符,可以想象,每一张书页都是一张符咒,使用符咒时调动的是周围大气中的灵力,因此,持有那本书的人即可不限次数地使用书内符文的力量。
制作符咒需要用到特定的符纸么?顾斐出神地让刚回想起的记忆在自己脑中翻滚着,接着得出了“明显不需要”这个答案。在他回忆起的那段记忆中,画有符文咒术的那本书就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