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尘中的身影离玄铁牢外的四人越来越近,护在木小年身前的仲白羽,眼中已流露出几丝杀意,手中三尺青锋也已出鞘过半。
“根骨不错,可惜没修上个好师傅,二品境地之上,一品半圣境未及。后生,把剑收了吧,我若要杀你身后之人,此刻地上早已横屍两具了。”
柳朔风边走边道,语气悠扬没有丝毫慌张,话闭,却见他随手一挥衣袖,仲白羽握住剑柄的那只右手竟像是受了极大力道的钳制,不再听他使唤,硬是背了他的心意将剑收回了剑鞘。
仲白羽冷吭一声,即刻便要再次拔剑,站在他身后的木小年见势,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抓住仲白羽执剑的手腕。
仲白羽缓缓扭过头去,眼中困惑地看向世子,木小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小声道:“白羽,他说的没错,若是他有杀心,你我早就在黄泉路上了。”
玄铁柱如此厚实坚固之物,都被柳朔风信手斩断,如此功力,已非凡夫俗子所能及。
即便木小年跟仲白羽说的那句话已经尽量压低了嗓声,但还是被正走来的柳朔风听了个全部。
柳朔风哈哈一笑,道:“这小娃子比你要活泛的多,俺刚刚就是活动活动筋骨,在这玄铁牢中憋得太久了,浑身不得劲。”
一番思索过后,仲白羽缓缓将身前佩剑横在腰间,眼神也逐渐温和下来。
木小年往尘中身影走来的方向迎了两步,双拳一抱,身子微微一躬,客气道:“前辈功夫登峰造极,晚辈木小年甚是叹服,斗胆请问前辈尊号。”
这样的举止言行对於陵王的世子来说并不多见。
尘中的身影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很是随意地回了一句:“柳朔风”。
世子木小年对於江湖中的高人多有耳闻,虽然听过“剑疯子”的名号,但却不知剑疯子的真名就是柳朔风,眼中充满了惊异之情,心中暗道这世上此人尚且如此,那江湖英雄排行榜上的前十人又需是怎样的恐怖如斯。
“柳朔风?你就是二十年前江湖中公认的剑道天才...剑疯子...??”
年纪少长的仲白羽,当然知道剑疯子的真名,听到柳朔风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震撼和惊异。
尘土飞扬中的柳朔风没有接着回话,待到近了木小年他们二人身前之时,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们一番,而后有些害羞的伸出一张老手抓了抓头上的乱发,随即又摆了摆手,道:“什么剑道天才,都是那些闲的鸟疼没事干的江湖混子吹捧出来的虚名,俺现在就是一个快要年近半百的糟老头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仲白羽得了个肯定的答案,急忙恭礼道:“晚辈仲白羽有幸目睹柳老前辈真容,幸甚。”
柳朔风伸出右手食指很随意地掏了掏耳朵,对着仲白羽尴尬笑了笑,回了一个“嗯”字,便又看向木小年身后的两人。
宋道明常下玄铁牢中给他送些酒菜,柳朔风自然是认识,但宋道明却没想到被世人称之为坚不可摧的玄铁牢却被他轻易斩断,神情还未从惊恐和后怕之中走出来,幸好这几年因为受了陵王的嘱托,他对柳朔风照顾有加,要不然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朔风见宋道明失语,有些无趣,翻了个白眼,扭了扭脖子看向他身旁的老胡。
目光刚落在老胡身上,柳朔风忽然皱起了眉头,老胡尴尬地陪笑一声,柳朔风“啧”了一声,绕开身前的木小年和仲白羽两人,
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左右歪头,上下打量着老胡,其余三人都好奇地盯着柳朔风,不知道这个剑疯子到底要做些什么。 过了片刻,柳朔风嘴中又是轻“啧”一声,脸上的眉头皱得更紧,疑惑地问道:“老头,俺瞧着你有些眼熟,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老胡听了他的话,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急忙谄笑着解释道:“哎哟,柳大侠您可真会说笑,像您这种江湖豪杰,怎么会认识俺老胡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粗人,俺就是世子身边的一个老奴,或许是柳大侠见咱们两个年纪大了点,不似跟他们一般看着有代沟....有些亲切感吧...”
说罢,老胡伸出一个大拇哥指了指柳朔风,又伸出一个小拇哥点了点自己,有些难为情地干笑两声。
柳朔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不耐烦地自言自语道:“哎呀!罢了罢了!都关了二十年了,记不住了,记不住了!”
站在他身后的木小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此刻他心中的心思也并不在柳朔风和老胡的对话上,先前他本以为柳朔风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疯汉,但刚刚见识了信手断玄铁的柳朔风,暗自赞道他爹木战这事办的还算靠谱,木小年这种玲珑的心智,自然清楚要是有柳朔风相伴同下江南,路途中便可睡得更踏实一些。
琢磨片刻,木小年双手托起大漆木龙剑递到柳朔风身后,恭声道:“前辈既是已从玄铁牢出来了,那就别再这阴暗地方待着了,上去透透新鲜的空气。”
柳朔风缓缓转过身来,瞧了眼他手中的大漆木龙,眼睛一歪,鼻子一斜,冷声道:“你还没说木战那老小子是要我帮他什么。”
未等世子开口,柳朔风随即又皱起眉头,烦道:“算了算了,天山地下随便他要取些什么,再不来,俺老柳怕是都快要把他给熬走了!”
柳朔风一惊一乍的性格,让木小年以为他是在玄铁牢中关了太久,心中多少有些扭曲阴暗所致,但其实他不知道柳朔风的性格,向来如此。
木小年温情一笑,眼神真诚地看着柳朔风,道:“柳前辈莫要多虑,家父托您要帮忙的事情不是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勾当,家父是想让您陪小年去江南走上一趟。”
柳朔风闻言双目瞪得滚圆,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木小年再说上一遍,木小年只好又将原话照搬一趟,柳朔风满脸地不屑中还夹杂着几许不可思议的表情,质问道:“俺柳朔风许给他陵王的一诺,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用了???”
木小年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冲疑。
片刻之后,柳朔风哈哈一笑,道:“也罢也罢,俺柳朔风这一辈子,从不愿意欠着别人什么,既然是他提的要求,俺照做便是,不过娃娃...小年...,对,是小年,木战那老家伙对你还真是上心,走吧走吧,俺陪你去江南走上一遭。”
说罢,柳朔风便拔腿往石阶上走,木小年紧忙喊道:“柳前辈,您的剑...”
柳朔风站下身子,转头看了看木小年手中的大漆木龙,呆立了片刻,便不耐烦道:“哎呀,罗里吧嗦的,俺一个糟老头子去了街上拿着一把剑,那不得真让旁人把俺当成个剑疯子了!你先替俺拿着,要用时俺再管你取。”
木小年眼神冲疑,心中似有疑虑,难为情道:“这...”。
没等他把话说完,柳朔风又插了一句,道:“大漆木龙在你手上,也算俺应了那陵王的请求了。”说罢,便转身上了石阶。
木小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站在对面的老胡眼珠子骨碌一转,眼神突然放亮,急忙赶到他身前,窃喜道:“少爷,柳大侠让你拿着你便拿着,老胡瞧着少爷与他或许还会有一段师徒缘分。”
老胡的话刚说完,柳朔风又回头指了指他,急道:“哎,那老头,你话可不能乱说!”
老胡连忙双手捂嘴,转过头去对着柳朔风示意示意自己不再多话,木小年看了看手中的大漆木龙,多这一剑不多,少这一剑不少,也便不再推辞。
一行五人出了玄铁牢密道,站在凉州府的庭院中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