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剑盟,静楼地下石室。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这是天剑盟近三十年来发生的最大一件事——被称为天下第一毒的千年冰雪蟾遭盗了!
在天剑盟武功最高的四个长老看守,并遍布机关的情况下,来人竟成功夺走了雪蟾。
「天下第一毒遭盗?」尚香难掩讶异。
秦忆风点头。「让人担心的是抢走雪蟾的人打算用它干什么。」
「救人或者害人。」她给出答案。
「是呀,总不会有人养着它作观赏之用。」他叹气。
「雪蟾长得漂亮吗?」
他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突然有些想笑,换了是她可能真会拿来观赏吧,「像雪一样白,像玉一样晶透。」
她睁圆了眼,「这么漂亮?」
「最毒的东西往往都披着美丽的外衣。」
她恍然大悟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这丫头,竟然拿他的外貌做例证!
「何师我今天找上门,雪蟾就失窃,这一切真是巧合吗?」他忍住气,正事要紧。
她不以为然地撇嘴,「画师又没有分身术,稍早他不正跟你打得热火,再说四大长老是中了毒,画师的千金笔虽然厉害,但是好像没毒的吧。」
「声东击西。」他低喃。
「画师有同党?」她兴奋起来,「我一定要去问他。」
他一把拉住转身就跑的她,摇头,「不能去问。」
「为什么?」
「这件事不能宣扬,否则必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为什么我可以知道?」她也是外人,这种时候一定要当外人。
「你是我二妹,也算天剑盟的一份子。」他神色不变的说。
「一份子?」她狐疑地看着他,「接下来你该不会说,既然是一份子,这件事我也有义务帮忙追查吧?」
他微笑起来,「二妹果然是冰雪聪明。」
「小妹哪有这个本事,大哥真爱说笑。」
「愚兄相信,以二妹的人脉之广绝对可以找到线索。」
「我?」她不由自主地扬高音量,「人脉广?」
他凑近她耳畔低语,「八卦茶寮专门负责收集整理各种消息的小黄莺,你的人脉不广谁还能称广?」
「画师!」竟然再次出卖她,太过分了。
秦忆风笑起来。
四大长老及八大护卫都惊异地看着他,难得看到少主在人前笑得这么开怀,这位「二妹」对他的意义果然不同。
「用毒功夫出神入化、武功又深不可测的人,江湖上并没有几个,这人其实好找得很。」被泄底的她不隐藏实力了。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人。
「毒阎罗。」
「他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久了。」
「那并不表示就不是他。」
「传闻此人从来不研制解药,据他的说法,既是要害人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研制解药。」
听三长老这么说,秦忆风马上看向身边的尚香,这种说法她也很认同。
「来人年纪跟少主差不多,相貌阴柔邪魅,给人一种妖冶冰寒的感觉。」
「比大哥还好看吗?」
所有人都看着尚香,她依旧面不改色地追问下去,「是不是呀?」
一个护卫面露难色的回答,「那人的俊美是一种极邪极阴的妖美,和少主不同。」
「那当然,」她唇线诡谲地扬起,「大哥是那种浑身都写着正义的美男子嘛。」
夜深人静,密室内只剩两个人。
桌上摇曳的烛光,在墙壁上映出两条交叠的身影。
「二妹。」秦忆风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双手托腮,尚香专心盯着跳跃的火苗,不理他。大半夜拉她到这里,她生气了。
他捉过她一只手,盯着她的眼,不让她闪躲,「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好。」
「盗走雪蟾的人是谁?」
「毒阎罗。」
泰忆风怔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的给出答案,没有一丁半点儿的犹豫。
「何以如此肯定?」
她突然面带愧疚地看着他,「因为雪蟾在天剑盟的消息是我告诉他的,密室的位置也是我事先画给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秦忆风惊惧。
「因为我在这里当过半年的奴婢。」她不想再对他有所隐瞒,当他说出她亦是天剑盟的一份子,她明白,这是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半年?」
「对。」
「易容。」
「对。」
「为什么?」
她长长的睫毛挡住眸底的神色,淡淡地道:「如果不能阻止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那只有帮他把危险度降到最低。」
秦忆风心痛地看着她,她这是在让他死心吗?在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况且,像千年冰雪蟾这样天下第一至毒的生物,放在天剑盟除了浪费人力看守,并没有多大实质性的用处,还是——」她斜眼看他,「大哥懂得治病用毒之道?」
他默然,这是实情。
「而现在雪蟾被盗,天剑盟隐藏的安全危机除去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难道大哥不这样认为?」
他目中闪过一道光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难道她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
「大哥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展颜而笑,「二妹做事似乎一直都这么思虑周全。」
「也不能这么说,总会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比如这次被画师追杀。」她颇有几分自嘲的努努嘴说。
他大笑。
她微带嗔恼的瞪着他,「做大哥的这样嘲笑自己的妹子,不太好吧?」
见他还在笑,她恼怒的起身,向门口走去,「夜深了,我去睡了。」笑,笑死你算了,真是恶劣的男人。
长臂一伸就拉住了她,微一用力,她整个人向后跌进他的怀中。
看着他瞬间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俊脸,以及那俊颜之上的绚烂笑意,尚香恍神了一下,这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笑起来会变得像诱人犯罪的万年妖孽吗?离这么近,分明在考验她的操守。
「干……干什么?」要命,她的舌头竟然开始打结。
他颇感兴味的扬眉,「你脸红了。」
「我当然会脸红。」她用手阻隔他的接近,「你……你别一直靠过来啊。」心都快跳出喉咙口了,放过她吧。
「允我放纵一次可好?」
为什么他的声音这么低沉魅惑,眼神这么勾人心魂——她所有的思绪中断於他突然贴上的双唇。
风拂过烛火熄灭,暗室之中只剩压抑的粗喘与呻吟。
「尚丫头,出来。」
一大清早就有人在尚香的门外敲个不停,「砰砰」声响就连隔了好几重院落的人都被惊醒了,可是屋里的人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尚丫头……」门外的声音锲而不舍,大有海可枯石可烂,门不开绝不走人的意思。
就在来人决定破门而入时,门终於「吱呀」一声打开了,尚香一脸意兴阑珊的看着门外的人,撇嘴叹道:「画师,这么早就找我叙旧吗?」
「我以为你睡死了。」他用力瞪着她,然后吃惊地发现她竟然顶着两个黑难眼圈,「你一晚没睡?」
她横他一眼,「你诅咒我吗?」
「最近我一直在诅咒,你难道都没觉得?」
她冷哼,双手环胸气质全无,以眼白的部分对着他,「现在我晓得了。」难怪她会那么衰,这笔帐她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我要走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何师我迳自往下说:「我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原谅你这次荒唐行为,但是绝不会有下次,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我们后会有期。」有秦忆风这个男人罩着她,他的裸画之仇要报很难,好在他也不吃亏的将了她一军,得到天剑盟有事相助的承诺,两人算暂时扯平了。
这真的需要麻烦他老人家亲自来说一声吗?他一声不吭的就走她会更高兴,也免得辗转难眠大半夜好不容易睡下的她这会头重脚轻想咬人。
「等一下。」赶在他飘然远去时伸手扯住他的一角蓝衫,咬牙切齿的开口留人。
「什么事?」何师我讶异的扬眉,不敢相信她竟然还开口留自己。
「这个——」她突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靥,窍足飞踢,赏他一个离别礼物,「送你。」
一条人影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后狼狈摔在地上,这便是秦忆风走进院落看到的情形。
「尚、香!」字与字之间的停顿昭示着骇人的杀气,何师我慢吞吞地自地上爬起,又慢吞吞地走回来。
就在他接近房门的那一刹那,「砰」的一声,门当着他的面关上了。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而后天剑盟响起一道崩溃的怒吼,「尚——香——」
知道不应该笑的,可是等他发现,笑声已经先理智一步逸出了唇。
何师我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字字含悲带愤,「秦少主——」
秦忆风马上绷紧脸,一本正经的问:「何兄有事请讲。」
「这就是你秦家的家教吗?」
「家教?」
「难道她不是你的义妹?既然是义抹,不就是你的家人,而我现在站的地方不是天剑盟吗?这样还算她的家教好吗?」何师我气愤难当的炮轰他。
秦忆风顿时无言以对,家教可以这样算的吗?
「吱呀」一声,门再次拉开,两个男人同时望过去。
窍尘不染的雪白书生袍,头紮方巾,手持折扇,眼前活脱脱是个倜傥风流的江南才子。
「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