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第四卷 蛟龙出水 第一章 还恩美玉

无色庵主神情变幻良久,才冷冷问道:「贫尼早已不问世事,紫霜师侄乃是入世之人,为何到我这无色庵一行?」

颜紫霜明眸顾盼,含笑道:「师伯虽然是出世之人,可是却是平烟师姐的引路人,若是有人令平烟师姐身负重伤,险些葬身洞庭,莫非师伯就不想替平师姐讨还公道么?」

无色庵主神色剧变,身上衣衫无风自动,刻骨的寒意杀机透体而出,竟是有不能自持之态,嘶声道:「烟儿武功高强,能够将她重伤的不过十数人,可是这些人不是她的长辈就是宗师级的人物,怎会和她过不去,你莫非是胡言乱语么?」

颜紫霜肃容道:「弟子怎敢欺瞒师伯,平师姐是和一个名叫子静的少年比武时候受了重伤,唉,也是平师姐心软,喜爱那人一身绝艺,惺惺相惜,手下留情,才会被人所乘,否则同辈之人,有谁能够将平师姐伤成那个样子呢?师伯若是不信,过些日子那叫做子静的少年就会被燕王麾下的燕山卫大统领西门凛押解到信都去,原因是他竟然行刺燕王世子不遂潜逃,到时候师伯可以去问问子静,弟子所说是否实情。」

无色庵主闻言神色先是震怒,但是过了片刻却又平静下来,淡淡道:「紫霜身负重责,一向忙碌得很,怎会为了烟儿受伤这种小事前来打扰贫尼的清静,你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言,同为翠湖弟子,贫尼自然有守望相助的义务,只是贫尼避世已久,只怕不能遂了你的心愿。」

颜紫霜也不掩饰,含笑道:「弟子想求师伯出手,在江水之上截杀幽冀燕山卫统领西门凛一行,旬月之内,西门凛就要接了子静返回信都,若是师伯肯出手,不仅可以替平师姐报仇雪恨,紫霜还愿以此玉佩相赠,不知道师伯意下如何?」说着,双手奉上一块晶莹美玉,神态极其郑重。

居重早在颜紫霜进来之时便知道自己竟然得知了不该知道的隐秘,若依照他的心意,应该避开才是,可是偏偏颜紫霜有意无意挡住了门口,而无色庵主却没有任何示意,更何况他对无色庵主敬重非常,若能知道庵主一些往事也是心中之愿,所以只是避让到一边,却是竖耳听着,浑然未察颜紫霜唇边露出的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听到颜紫霜以美玉相酬之时,他心中便觉蹊跷,仔细看去,那块美玉虽然贵重,单最多不过是千金之物,别说师父从不在意这些世俗之物,就是自己从前费尽心思弄来送给师父的书画字帖,早已经价值连城,居重完全不以为无色庵主怎会将这块佩玉放在眼里。

岂料就在他心中腹诽之时,无色庵主那一双原本几乎毫无感情的眸子突然寒光四射,不仅双手接过那块羊脂美玉,神色间竟是激动非常,忍不住摩娑片刻,神色才终於恢复平静,淡淡道:「还恩令珍贵非常,理当珍如拱璧才是,想不到宗主竟会给了你动用还恩令的权力,你应该知道就是宗主一生之中也只能动用三次,如果贫尼记得不错,宗主为宗子之时就已经用过了一次,这次机会你便这样浪费么?」

颜紫霜恭谨地道:「弟子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动用还恩令,若非得到宗主许可,弟子绝对是不敢劳动师伯的,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弟子力有未殆,只得请师伯出手,其实就是师伯拒绝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还恩令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师伯失手,紫霜的一番好意就反成了歹意。」

无色庵主扬眉冷笑道:「你也不必学着你师尊的性子,用什么激将法,若是贫尼以为此举不妥,纵然可以轻易得手,却也不会贪图这块还恩令。

颜紫霜微笑道:「此事不妨,不若等到师伯杀了西门凛一行之后,再收下这块还恩令不冲,如果师伯不幸失手,或者不愿下手,就当作没有这回事如何?」

无色庵主虽然听出颜紫霜话语中的激将之意,却也不恼怒,淡淡笑道:「你的性子倒是和秋心相似,只不过却是少了几分火候,宗主若是用起人来,便是占了你的便宜,也往往令人觉得反倒是她吃了亏,便是我和她生来不合,相对之时,也常觉如饮醴酒,你却是差的远呢。你的好意贫尼领了,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杀几个人便可得回还恩令,这已经是天大的美事,贫尼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这令牌你先拿着吧,待贫尼取了那两人的人头之后,就会来收取这块还恩令。」

说罢手掌微动,那块美玉已经缓缓飞出,颜紫霜伸手接过,面色却是一变,只见原本洁白无瑕的玉佩上已经多了龙飞凤舞的三个章草字迹——「平月寒」,方才明明未见无色庵主有何动作,却无声无息地在这羊脂美玉虽然外表温和圆润,内在却是至坚至刚,无色庵主只以内力在上面镌字,却又丝毫不带烟火气息,这等功夫就是比起宗主也是相差不远,若是她能够学全太阴剑经,必然胜过宗主几分。怪不得当年失去宗主之位,就以这位师伯最为激愤,更是不愿接受翠湖外围弟子的奉养,而是孤身到了此地,甚至出家为尼,可见她心中激愤,若能够得到还恩令,从而得以提前返回翠湖,必然能够满足她生平夙愿,翠湖得一大助力,这块还恩令使用起来也是物有所值了。

想到此处,含笑收起还恩令,颜紫霜按剑施礼道:「师伯既然已经愿意收下还恩令,弟子就不再打扰了,时机一到,弟子便来敦请师伯出手,想必师伯也有些事情要和这位居兄说,紫霜就不打扰了。」

无色庵主似乎是心中畅快,闻言微笑道:「你也别和贫尼使手段,贫尼明白得很,你要想在江水上截杀幽冀重臣,自嘉鱼而下,若没有唐家相助是万万不行的,你想必是想和那位师侯爷商量一下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是只见她神色之间的笃定,便知道她深信必是如此。

颜紫霜自然也不会在师门前辈面前矫饰,望了居重一眼,淡笑道:「师伯说得是,如今春水堂只怕更想杀了西门凛呢,就是杀不成西门凛,能够杀了子静,让西门凛完不成上命,也是天大的好事,就是再花些代价,想必东阳侯也是情愿的,只不过弟子还要和师堂主仔细商量一下,说不定他惊破了胆子,没有胆量再次出手也是可能的。」

居重听了只觉怒火中生,在颜紫霜进来之时,他便已经暂时起身,此刻上前一步就要出手,虽然师冥在外人眼中不过是攀龙附凤之辈,而且心狠手辣,无所不为,可是在居重眼中,却是赏识提携他的恩主,纵然是翠湖当世传人,也不能这般侮辱於他,故而虽然明知不敌,居重却依旧愤然欲出手。岂料他身形一动,便觉身前的空气彷佛凝滞了一般,别说上前动手,就是想要开口说话,都是有所不能。居重眼中不由闪过惊骇之色,便是无色庵主面上也露出一丝惊容。

颜紫霜有意无意地又望了居重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身走出门去,居重眼中闪过惊惶,此刻师冥武功未复,秋素华也是筋疲力尽,若是颜紫霜有意胁迫两人,只怕大事不妙,这样一想,脱身之念更切。虽然觉得身前阻力仍然十分强大,他也顾不得性命,强运丹田真气,一声怒喝,强行全部逼出体外,空气中传来毕毕剥剥的声响,猛然之间,周身的束缚突然消失无踪,居重早有准备,也不收势,迳自扑向门口。他心中只当是颜紫霜是威胁,全没提防敬若神明的无色庵主,岂料身躯稍动,就察觉一缕指风击中他的后腰,浑身真气不受控制得一泻而出,居重身子一软,跌倒在地。居重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挣扎翻身而起,抬头看向无色庵主,目光中却没有一丝怨恨,只是静静的等待无色庵主的处置。

其实居重并非是没有想到无色庵主会出手,虽然他心中将无色庵主当成亲人,可是却也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未必有多少份量,方才颜紫霜拦住房门,却又故意说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机密,单是无色庵主翠湖弟子的身份,以及那从未听说过的还恩令,就已经将居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凭着居重多年闯荡天下的经验,再加上见过无数杀人灭口的手段,并不会因为翠湖的侠义声名而将颜紫霜当成善男信女,就是无色庵主,何尝又不是杀伐决断之人呢。只不过他自知在无色庵主面前没有半分胜算,所以也就不做反抗,更何况多年恩义,对於无色庵主,他本就提不起反抗之心。

见了居重的神情,无色庵主虽然的确动了些许杀机,也不觉心中有些怅然,淡淡道:「重儿可是以为贫尼要杀你灭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