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西门凛自然看得出来,杨宁神完气足,眉目肌肤更是带着淡淡的光辉,这分明是内力精进的征兆,哪里有半分真元亏损的模样,可是西门凛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杨宁会在替林志恒疗伤之后,内力不退反进,就是杨宁根本没有理会林志恒,自行疗伤,这段时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进益,而且西门凛更是断定杨宁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所以关切地问道:「志恒怎么样了,武功能够恢复么?」

听到西门凛相问,杨宁略带得意地道:「师叔放心,只要修养几个月,志恒不仅可以武功全复,若能闭关苦修一段时间,炼化我留在他体内的真元,必然可以武功大进,师叔将来好好调教一下,就是成为一流高手,也不是难事。」

西门凛听到此处,眼中神色微动,暗自思量杨宁话中透漏出的信息,他虽然请杨宁替林志恒疗伤,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原本只是想让林志恒能够恢复七八成的武功,不至於成为废人,顺便消耗一下杨宁的真元,也就心满意足了。想不到杨宁竟是如此大方,不仅治好了林志恒的伤势,竟然将自己的部分真元留在林志恒体内。要知道真元和真气不同,习武之人,就是同门手足,也不免因为体质的差异,令得彼此的真气相互排斥,绝不可能使用灌输真气的方式增进他人的功力。真元却是人身精元所化,具有最纯粹的特质,才能够被其他人吸收炼化。只不过真元乃是练武之人的根本,纵然是亲如父子兄弟,也绝少有人肯牺牲自己的真元,为对方增强功力。杨宁这般作为,是当真不谙世事,还是收买人心,西门凛强按心中百味杂陈,淡淡道:「子静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就是喜爱志恒资质,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勉强为之,不过我看你真元充盈,没有亏损之相,倒也是难得。」

杨宁不由面上一红,虽然他因祸得福,内力精进,可是这不过是幸运罢了,这般冒险的确不该,但是他性子孤傲,虽然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口头上却是轻易不肯承认的,目光一闪,落到浮台之上,便岔开话道:「师叔以为这一战副统领能够取胜么?」

西门凛眉梢微扬,见杨宁避而不谈为何真元不曾亏损,心中更生疑念,他是武道宗记名弟子,更因为如今的宗主正是他的亲生兄长,所以虽然有些武功不能修炼,但是至少也有耳闻,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心法这么短时间之内可以补偿消耗的真元,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么?只不过心中虽然有疑问,西门凛却是不敢追问,毕竟他心中有鬼,唯恐一时不慎被杨宁识破了心中杀机,故而勉强一笑,也随口道:「凌副统领伤势未癒,那秋素华诡计多端,只怕取胜不易。」

杨宁不谙勾心斗角之事,要不然只凭着西门凛有些欲盖弥彰的举动,就可以猜到有些不妥,而他原本极为灵敏的直觉,也陷入了亲情的迷障,竟没有发觉到西门凛眼底深处的刻骨杀机。他并非不愿告诉西门凛《日月同寿》的妙处,但是只看历代前辈都是讳莫如深,就知道最好不要轻易泄露,就是同门子弟也是如此,更何况西门凛终究是记名弟子,这门心法未必得到传授,所以他才不愿提及自己为何恢复如此迅速的隐秘,却不知道更是增强了西门凛的忌惮之心,反而欣喜西门凛宽厚,没有追根究底,更是坚定了相助之心,便一言见血地道:「和凌副统领交手的那女子武功虽然寻常,但是却也别出蹊径,竟然将媚术使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利用动人风姿和音容笑貌诱惑动摇对手心志,然后趁虚而入,克敌制胜,师尊平日最是瞧不起素女宗,常说原本《摄魂夺魄》乃是最高深的精神秘法,可是素女宗的弟子却多半不能看破世情,不能心如止水,无法大成,反而沉迷於这门心法衍化出来的媚术、幻术等旁门左道,纵有所成,也不过如春花一时灿烂,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必有萎谢枯竭之日。」

西门凛暗自惊佩杨宁的见识,口中却黯然道:「她这样的修为,别说子静,就是寻常意志坚毅的对手,也难以得逞,只是凌冲内伤未癒,而且近日心灵更是受到重创,正是身心最为脆弱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让她得逞,而且秋素华口中发出的低啸之声,想必是天音宗流传在外的秘法,天音宗和素女宗都善於攻心,只不过一以音律,一以容色,她能够兼收并蓄,倒也难得。」

杨宁摇头道:「师叔太看重这女子了,天音宗的武学化自琴棋书画,率性而为,正是自然之道,音律杀人,正是其中最高深的武学之一,若非精诚不懈,天资绝佳之人,是难以大成的,就是我绿绮姐姐,琴艺冠绝天下,也不过是初窥堂奥,更别说这女子所得不过皮毛,或可一时惑人,最多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西门凛若有所思地道:「尝闻双绝在岳阳楼以天魔剑舞挑战翠湖传人,果然是真,绿绮小姐若能精益求精,想必日后定能光大天音宗门户,只是眼前这件事情又该如何应对,总不能让凌冲这样败亡吧,今次南来,本座负凌兄弟极多,若是再让他死在此地,只怕本座终生都会愧悔难当。」

杨宁目光一闪,却不再言语,只是淡淡瞧向浮台,似乎对西门凛的烦恼不感兴趣,可是西门凛却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不由心中暗笑,知道杨宁绝对不会撒手不管,虽然不知道为何杨宁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但是这总是一件好事。

凌冲眼帘低垂立在台中,掌圈已经被漫天的红绫压缩到数尺方圆,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悔意。他曾经和秋素华交过手,知道这女子武功变幻莫测,但是并不十分高明,不曾冒险犯难,速战速决,一来是这女子身法滑溜,不肯硬拚,二来是他不想触动伤势,所以决定稳战取胜。另外他已经看出西门凛上一阵任凭两个少年死缠烂打,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毕竟在西门凛麾下多年,不需多问,也知道最好拖延一下时间,就是败了,也未必不好。而且凌冲也颇为自负,在内伤已经恢复大半的情况下,秋素华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才任凭秋素华游斗,不曾强行迫她正面交手。

却想不到秋素华既然敢於出战,自然有克敌制胜的手段,而且她施展媚术之时无形无影,十分隐秘,等到凌冲发觉不妥的时候已经颓势难绾。不过局势虽然危急,凌冲却是并未过分担忧,只是抱元守一,强撑着不让秋素华突破自己的防守,毕竟秋素华这样施为,必定损耗极大,只需支持下去,就可以不战而胜。而且他虽然没有修炼过精神方面的秘法,但是在血火之中磨练出来的心志,也不是寻常媚术可以动摇的。

秋素华却也不好受,她心机深沉,最擅利用情势,知道凌冲必然因为涂水一战对自己不甚看重,更知道凌冲受伤,必定守多攻少,先求立於不败之地,这并非是凌冲胆怯,而是不能将胜负看淡,所以游斗缠战,让凌冲放下警惕,然后再利用媚术消弱凌冲的斗志。下乘的媚术不过是利用容貌风姿激发男人的情慾,而秋素华所习的媚术却是极为上乘的,一颦一笑也可动摇对手的心志,只不过在这样的苦斗中施展媚术,后来又是使用了「天魔音」这样只知道一鳞半爪的天音宗绝学,当真是耗尽心血,只是虽然得逞,但是凌冲始终不肯放弃最后的抵抗,不知不觉间,秋素华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一双眸子已经宛若朦胧春雨,令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思所想。

就在两人都是苦战不退的时候,秋素华的目光瞥见了一个青色身影的出现,只觉心中一颤,那武道宗嫡传弟子子静不是去替那个幽冀少年疗伤去了么,怎么现在就出来了?虽然她不知师冥的真正目标,可是师冥对这个少年的重视她却是清楚的,甚至不惜违逆魔门弟子之间的默契,和翠湖合作也要对付这个少年。现在杨宁重新出现了,那么自己不应该再拖延下去了,惟有速战速决,否则时间越长,这少年内力恢复得就越多。

想到此处,秋素华眼中露出一缕寒芒,转瞬被万丈柔情掩去,略略放缓红绫攻势,似乎有些疲累,突然一顿足,竟是停住进攻,然后抬起玉手拭去额上香汗,温润如玉的俏脸因为之前的苦战升起两朵红晕,映衬着如冰似雪的素手,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方,眉目之间更是焕发出动人的神采。

四周传来隐约可闻的吸气声,秋素华却是恍若不觉,柔声埋怨道:「凌大人,你何必这样固执呢?这一阵你我都不好受,我一个女流之辈,就是落败也不过是寻常之事,你若是落败了可是奇耻大辱,伤势还未好呢,就和素华战了这许久,唉,西门统领也太不体恤大人了。」

见秋素华住手了,凌冲此刻也已经是气血翻涌,若是再强行出手,只怕压制住的伤势就要发作了,所以他也乐得暂时停手,一边暗自调息,一边冷冷道:「秋姑娘是想挑拨离间么,这等手段也太不上台面了,莫非你以为凌某会被你挑唆么?」

秋素华淡淡一笑,眉眼盈盈,轻轻摇头,不知怎么,那束发的方巾竟是无声脱落,宛如瀑布一般的亮丽青丝失去束缚,垂落双肩,从两鬓散落的发丝,更是将她娇艳的面容遮住了大半,就如同乌云蔽月一般,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由自主地发出失望地惊叹,从秋素华停止攻击,全力施展媚术的一刻,她宛若春花秋月一般明艳的美丽身影,就已经深深印在了众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