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白雪音喘息着嗔道,“什么嘛,原来憋着最后一句是故意取笑我的,真是近墨者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你弟弟一般没正经了。”
蓝桥笑道:“美女在前,心情舒畅,怎忍得住不调戏一番?看你笑得那般尽兴,显然亦十分受用。”他一扬下颌,接着又道:“你脑袋凑过来点。”
“做什么?”白雪音将信将疑地嘟囔了一句,半侧着头向蓝桥靠近了些。
她本以为蓝桥要和她说悄悄什么话,却不料蓝桥忽然伸手过来,把她贴在面颊上的纷乱发丝拨拢至她的耳后,悄然笑道:“头发乱成这样,哪有半点倾城榜绝色美女的样子?”
白雪音一怔,任由蓝桥细心地为自己整理好一头纷乱的青丝,半是幽怨半是娇嗔地赧然道:“蓝公子以前也都是这么对女孩子的吗?”
“没有,刚才我也是牛刀初试。”蓝桥含笑摇头道:“你看现在多好,恬淡自然,好一个空谷幽兰般的大家闺秀。”
白雪音听他夸赞,芳心暗喜,坐直了身子正想摆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恰有一尾鳟鱼在她身旁跃水而出,直跳起尺余高才又落回水中,水花溅起老高,不少溅到她的脸上。
蓝桥见状不禁放声大笑,白雪音大嗔道:“枉我还用本门心法与蓝公子疗伤修复经脉,你就这么欺负我的嘛?”她说到这怔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念头闪过,沉吟半晌道:“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说不定可以解释咱们两派真气融合的秘密。”
“左右闲来无事,能有故事听总是好的。”蓝桥道,“却不知是怎样一个故事?”
“这是我在天莲宗典籍中无意间看到的记载,我虽识字不多,却也勉强能看懂个大概。”白雪音稍微想了想,叙道,“几十年前天下大乱,各路起义军以白莲教为首,奉教主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为大龙头,与元的统治者展开你死我活的斗争。那时江湖上也不乏功夫登峰造极的武学之士,几大门派和军阀中能人辈出,而其中以剑法名闻天下者,莫过於华山派的‘天剑’沈心流。沈大师不是华山掌门,却有匡扶天下的大志,他随洪武皇帝走南闯北开创大明基业,建国后不居寸功,又急流勇退归隐江湖,可谓深谙做官为人之道。”
蓝桥听得入神,不禁亦道:“好个沈大师,的确令人敬佩。难怪我只听说常遇春、张定边和徐达是那个时代的顶尖高手,却没人提过沈大师。”
白雪音续道:“沈大师不但自己剑法武功冠绝当世,更善於因材施教,培养传人。他座下有两大弟子,尽得沈大师剑法真传,大师兄剑法沉稳狠辣,内息浩瀚,小师妹剑路飘逸灵动,真气精纯,两者虽刚柔殊途,却也各自练就一身最适合自己的神功。据说即使是他们师兄妹最平常不过的练招拆招,也比天下任何一场高手打斗更要精彩好看。”
“咦?干嘛这样看着我?”白雪音说到这里忽然停下,赧然道,“这都是典籍上的原话,这么文绉绉的我可不会说哩。”
“说得挺好。”蓝桥微微一笑道,“这师兄妹两个这般朝夕相处,彼此之间不但惺惺相惜,想必更是有情愫萌生。”
“这也是人之常情。”白雪音轻叹一声,幽幽地道:“他们随沈大师一起日夜勤修,几年后各自出师。临行前沈大师本想成全他们的情谊,赐他们成婚,只可惜两个人虽明白彼此的心意,却终放不下各自的人生执着,让这一段人人称羡的情缘变得有缘无分。”
“哦?”蓝桥问道,“可是因为北方战事吃紧?”
白雪音轻轻点头,道:“时值洪武五年, 大将军徐达北伐蒙古,被蒙古名将王保保打败,大师兄处江湖之远,却心系天下忧乐,决意参军入伍,为国效力。小师妹则厌倦了这尘世间的打打杀杀争权夺利,只想寻一僻静处淡然潜修,以剑道窥天道。两人志向不同,虽有多年难舍情分,也只得分道扬镳,各自踏上各自的人生之路。”
“唉,有情人天各一方,实乃憾事。”蓝桥喟然道,“然而人各有志,这桃花源和名利场究竟孰优孰劣,又有谁说得清呢?”
“此后的数十年里,大师兄在沙场冲锋陷阵屡立战功,小师妹则找到一仙气汇聚之地开宗立派,各自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白雪音淡淡道:“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当年那一别便已是永别,那上路前的最后一次回眸便已是最后一面。如今他们天人永隔,不知是否还能忆起昔日在沈大师座下双剑合璧时的心有灵犀。”
话说至此,蓝桥终於恍然道:“莫非你故事中的这对师兄妹,就是家父尊师叶宗主?难怪你我虽是不同的内功心法,真气却又彼此‘相识’般如胶似漆地混融纠缠,原来内中还有这样深的一层联系。难怪家父临终前嘱托我说,让我把他的骨灰带给叶宗主。”
白雪音迎上蓝桥的目光,唏嘘道:“家师和定远伯此生有缘无分,没想到如今却借你我之手以这种方式彼此交融在一起,让人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默然无话,既仿佛在缅怀蓝若海叶雯两位剑法大师的成长之路,又似在祭奠他们之间这一段如童话般美好却又从未真正发生过的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