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算不上豪华,却绝对足够宽大的充满南方风情的高脚竹屋。
竹屋整体离地近七尺高,东侧大半被竹林环绕,到处都是斑驳的竹影。西侧一小半则探头延伸至菱花池,凌悬於水面之上,形成一个景致极佳的水上露台。露台上有竹桌竹椅,甚至还有一张悬挂的吊床,既可凭栏观花,亦可卧床赏月,说不出的惬意。
沿竹屋正门外的竹梯拾级而上,门口一副对联字迹娟秀,上联道:“风穿竹林翠竹献舞;”下联曰:“月洒菱池青菱传香。”蓝桥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字,好联!最好能再加个横批。”
风夜菱赧然道:“横批写什么?”
蓝桥虽明知有逾礼之嫌,但话已出口,也实在忍不住不说,看了风夜菱一眼笑道:“风月无双。”
风夜菱娇躯一颤,眼中露出对蓝桥更加好奇的神色,当先推门而入。
转过屏风便是竹屋的主厅,正中的墙上挂了把六尺半的红木长弓,在这少女的寝房中极为显眼。
主厅左右各有三扇小门,分别通往风夜菱的卧房、书房、池上露台、侍女房、放置杂物的仓房以及一间客宿房。
夏霜扯着蓝桥至客宿房中,劈头便道:“你究竟打了什么鬼主意,是否什么人指使你来,故意接近大小姐的?”
“我没有。”蓝桥摸着鼻子苦笑道,“你若不信,我现在离开便是。”
“小姐都邀你进来了,你这时候走岂非拂了她的面子?”夏霜瞪着眼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包括我换衣服?”蓝桥伸手到衣带上,拉了拉示意地道。
夏霜气鼓鼓地看着他,索性给他来个默认。
蓝桥见她气性颇大,反倒乐了:“看便看吧。”再不理她,径自脱下湿透的外衣。
夏霜终是个女孩家,见蓝桥露出健壮的肌肉线条,终忍不住害羞起来。她转身从衣柜中捧出一套干净的男子长衫扔在蓝桥身边,扭头道:“还不快换上?像什么样子!”
蓝桥比了比衣袖的长短,心道这必是风月明的衣衫,迅速换好衣服,走出门来。
由於被水花溅湿,风夜菱也换过了新衣。此刻她穿一身月白色绫裙,虽无任何繁复精巧的设计,却胜在衣料轻柔舒适自然,用最简单的布料包裹她动人的身体曲线,给人一种轻松惬意之感。
蓝桥看得又是一阵心旌摇曳,正想找话告辞,风夜菱朝他招了招手道:“主厅简陋,你跟我到书房来。”她的话虽似命令般简单,语气却十分娇柔。蓝桥告辞的话一时说不出口,暗叹一声,随她走进书房。
风夜菱的书房布置得简洁风雅,除了正中一方巨大的书案以外,四面墙边还各置一张条案,条案上陈列着各式古玩,墙上挂则着名人字画,整间书房墨香盈鼻。
蓝桥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正中书案上放着一张素笺,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几行小诗,读来是:“彩凤笼中囚,山水伴轻风。幽居何堪问,林间自倾城。”
这是首典型的闺怨诗,虽嫌不够工整,却也诉尽了她久居深闺的寂寞。蓝桥笑了笑道:“仙子居琼楼,颦笑皆成风。只待下凡日,菱花飘满城。”
他随口对诗,且用了与风夜菱相同的韵脚。风夜菱听后大感惊异,不禁心跳一阵加速,好奇地问道:“你……你真这么厉害?”
蓝桥嘿嘿一笑,挠着头道:“嘿……这些文化人的东西,略懂一点。”
风夜菱满意地点了点头,
把夏霜叫进书房吩咐道:“取一坛青菱酒来,我要和乔楮把酒夜话。” 夏霜领命而去,蓝桥疑道:“青菱酒?是青州的特产吗?”
风夜菱笑道:“确切地说……”她俏皮地用手指了指脚下,“是风竹仙居的特产。”
“咦……”蓝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如此说来,这是小姐亲酿的琼浆了?”
风夜菱喜孜孜地合起手掌,充满期待地道:“你来尝尝看。”
等了片刻,夏霜噔噔噔地抱了个半大的酒坛子过来。风夜菱亲自从柜中取出两只瓷碗放在案上,示意夏霜为二人倒酒。
夏霜拍碎泥封,立时一股浓郁而又清甜的酒香扑面传来,蓝桥击案赞道:“好酒!”
风夜菱却是皱了皱眉,责道:“你怎么取了五年的青菱酒?去换八年的来。”
夏霜一撇嘴道:“八年的青菱酒只剩下五坛了,这……”她没再说下去,只拿眼角扫了扫蓝桥。
风夜菱面色一变正要发作,蓝桥忙打圆场道:“我从未闻过如此诱人的酒香,等不及了先尝尝。”他一把抢过夏霜手里的酒坛,先为风夜菱倒上半碗,然后再给自己倒上。
但见细腻的白瓷碗中,清澈的酒浆泛着淡淡的青色,仿佛镶嵌在白玉盘中的宝石,凝结了整个幽谷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