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夜菱走进房间,回身把门关上。蓝桥嗅着她扑面而来的幽香体息,忽然感到和她两个人独处在这黑暗的空间中有些尴尬和暧昧,起身道:“折腾了一夜,我去烧壶热水来给大小姐暖暖身子。”
说着他拿了铜壶,径自走去门外廊檐下的炭炉处烧水。待烧得一壶滚水再回来,却见风夜菱已躺在他的床上。
蓝桥找出一只小碗,为风夜菱到了一碗热水,递给她道:“慢点喝,烫。”接着他又倒了些热水出来,给风夜菱拧了条热毛巾,“拿这个抆抆脸,会舒服很多。”
风夜菱依言拿毛巾抆了脸,又慢慢喝了那碗热水,果然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十分舒畅,感叹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的,明明是一个大老爷们,心却比伺候人的丫鬟还细。”
“那也分人。”蓝桥笑着接回毛巾和碗,“对一般人或许我也懒得这样,对你吹毛求疵的大小姐,我可是不敢有一点怠慢。”
“我哪有那么刻薄啦?”风夜菱略带娇羞地嗔了一句,撩了下披散的青丝道,“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没有温柔的时候?”
蓝桥一怔,挠头道:“这你得让我好好想想……”
“呸!”风夜菱闻言更是大嗔,“哪还要想这么久的?”嗔罢她咬了咬嘴唇,又低声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若非有你……我恐怕已……恐怕……”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说不下去。
蓝桥摇头失笑道:“后来若非有大小姐帮我对付左战,我也未必胜得过他。所以这和张仲杰那次一样,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咱们彼此彼此,就不要说谢了。”
风夜菱听他这样一说,心情敞亮了些。她扭动着身子往床上靠墙的方向挪了挪,拍着她身边的地方道:“你上来。”
蓝桥疑惑地道:“这……大小姐该不会要……”
“你想什么哩!”风夜菱听出蓝桥的话外之意,立时霞升玉颊地嗔道:“我只是想你坐近一些,和你说说心里话嘛。”
听到风夜菱如此娇羞地软语相求,蓝桥不由心中一热,依言坐到风夜菱身边,却是正襟危坐地道:“大小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风夜菱看着蓝桥僵硬的坐姿,不禁莞尔一笑,头一歪便靠在蓝桥的肩膀上:“你知道吗?今天我虽然表面看上去镇定,实际内心怕得要死呢。特别是在那角斗场上,先是要防备那短发姑娘动辄要命的攻击,后来脚底越来越烫,那扇铁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蓝桥被她幽香的少女气息萦绕着,也是心神一荡:“我知道你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可你却宁愿独自承受,也不肯做出违背内心的决定。”
“哦?”风夜菱轻笑一声道:“你这么懂我吗?”
蓝桥体会着风夜菱温热香软的身体接触,轻声道:“我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小麻雀?”
“小麻雀?噢,原来那姑娘叫小麻雀。”风夜菱想了想道,“我长这么大,最恨的就是有人逼我怎样怎样,我讨厌规则,讨厌别人拿规则要挟我,要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蓝桥试探地道:“比如为了那些赌徒和观众,去杀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
“不错。”风夜菱认真地点了点头,“在我眼中,她也是受害者啊,被迫在这样一个残酷的环境与别的女孩子做生死决战。如果我杀了她,那我和这位小麻雀姑娘, 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蓝桥叹道:“可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你死我活,为了求生,岂容得半点心软?”
风夜菱反问道:“那我倒要问问你,难道你就从未因为心软放走过该杀之人吗?”
蓝桥不禁想起那日在庐州同罂粟的较量,苦笑不语。
“我痛恨的是那些在背后摆布我命运的人,所以我决不会让他们得逞。我风夜菱的命运,只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风夜菱顿了顿继续说道:“无论是和谁打架也好,要我嫁给谁也罢。”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很在意你那所谓的婚约?”蓝桥喟然道,“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家男儿能有这份幸运,能娶到大小姐。”
“不提哩,说了你也不知道。”风夜菱白他一眼道,“张三也好,李四也罢,只要不是我风夜菱喜欢上的人,谁也没用。我已经想好了,要是到时候他们还逼我嫁人,我就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蓝桥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想到哪去?”
“去哪都行。”风夜菱哼了一声道,“反正不要和他们在一起。”
“可你会做饭吗?你就不怕离开了家在外面饿肚子?”蓝桥忍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劝道:“别说傻话了,相信我,你爹爹和你哥哥,都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
“嗯。”风夜菱发出两声梦呓般慵懒的声音,缓缓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蓝桥不敢躺在她身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替她盖好被子。
风夜菱累得极了,呼吸很快变得匀称起来,熟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