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伴随着烤肉般的滋滋声和焦糊味,风镇岳以烧红的铁釺刺入风月明的皮肤,把陷入他肌肉的铅弹挑了出来,引得后者咬紧牙关,倒吸一口凉气。
纵是风月明神功护体,铅弹只伤到皮下寸许深,待六枚铅弹尽数取出,他也只剩倒在地上喘息的力气。
此处是距江浦一百七十多里外的一处河滩,他们自离开江浦,便马不停蹄地向北赶路,直到马儿累得坚持不住,才不得不暂作停歇。
近一千名琅琊军的战士跳下马背,或立或坐或躺地休息,同时任由马儿在河滩上吃草饮水。
他们从清晨开始行动,冒着暴雨围困孔府大院,强攻院门,随即跟着风月明强突徐辉祖的封锁线,转而又据弘毅庐与应天新军对峙,最后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急行军,终於来到此地。
风夜菱从未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虽然始终抱紧着蓝桥,浑身仍被颠得散架般难受。她面色苍白,仿佛仍没从长时间的颠簸中回复过来。
时日薄西山,火红的太阳如巨大的车轮般落向远方黑压压的山脉,夕阳的余晖斜斜照在清浅的河滩上,把潺潺的水波,战士的盔甲,还有随风飘动的马鬃和不停甩动的马尾,都照出阴阳交隔的奇异光影,让人只想静静地坐着,享受此刻难得的宁静祥和。
但风月明还是挣扎地站了起来,平静地道:“此地不宜久留,徐辉祖虽暂时不在,蓝祖望仍随时有可能追上我们。”
风镇岳第一个跳上战马,回头看看夕阳下站得笔直的风月明,心中泛起无限欣慰。
他自建文元年负伤闭关,便把琅琊铁骑的事务完全交由风月明掌管,此时纵然已经恢复,仍没有收回指令。经过山城一战,风月明已建立起足够的威望,他身为琅琊铁骑的组建者,眼看着琅琊铁骑在爱子的带领下重新焕发活力,自是心怀大畅。
军令如山,风月明虽没有刻意放大说话的音量,战士们仍纷纷跨上战马,等候这位少帅的下一步指令。
风夜菱却浑身瘫软,几乎爬不起来。她自责地拍打着地面,无奈地道:“我真是没用,直到这时候还在拖累你们。”
蓝桥连忙将她抱起,继续和自己同乘一骑,安慰道:“你身陷囹圄长达半年之久,昨夜受了拷打,今天又经历了那么多事,说实话你能抗到现在,已让我刮目相看。”
他这句话起了效果,风夜菱故作娇嗔地掐了他一把,嘴角勉力吊起一丝微笑,轻声道:“怎么,还当我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呢?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弱不禁风吗?”
风月明带队走出十几里路,借着苍茫的暮色手指前方道:“你们看那边。”
由於太阳下山光线变暗,多数人都只能看出个大概,只有风镇岳、蓝桥等功力深厚者看得清楚,在道路前方,是一座村寨。
这村寨东西北三面环山,远看比江浦更小,却用削尖的木桩围起一圈防御山匪的寨墙,村口处有两座箭塔,寨墙外甚至还有一条五尺宽的水沟,好似坚城墙下的护城河。
“不可再走啦。”许杨上前一步,倚老卖老地道,“我们就算人还精神,马儿却经不起如此长时间的折腾,若说休整,再没有比这村寨更理想的地方了。即便蓝祖望趁夜追上来,我们仍可以凭借寨墙和水沟与之抗衡,轮番作战和休息,连安营扎寨都省了。”
他说出了众多战士的心声,在这人困马乏的时刻,还有什么比寻一处坚固的村寨守御敌军,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更诱人呢?不少人都把目光转向风月明,等待他的决策。
风月明却没有立刻作答,沉吟了片刻道:“若你是蓝祖望,追到这座村寨前,会怎么办?”
许杨一怔,蓝桥已替他答道:“自然是发动夜袭,若能一举攻下村寨,那就算立了头功。”
“不错。”风月明解释道,“蓝祖望因为牵连着蓝玉案,本是戴罪之身,今次得到启用,肯定憋着一股劲,想要将功赎罪,在建文帝面前重新证明自己,他绝不会错过这次夜袭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