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蓝桥肃容道,“我必须立即面见大王。”
“她也要见吗?”朱高煦瞥了一眼被蓝桥拉在身后的花语夕。
蓝桥点点头道:“她虽说是被我擒来,但亦有弃暗投明之意,关於盛庸大军的部署细节,她比我更清楚。”
朱高煦“哦”了一声,接着道:“这样的话,要给她戴枷才行,毕竟父王的安全最重要,怀远可别怪我。”
蓝桥望向花语夕,见后者微一点头,只得道:“好吧。”
厚重的枷板足有三十斤重,再加上十五斤的手镣,二十五斤的脚镣,花语夕上枷后平添七十斤的负重,脚步立时变得缓慢起来。
“不好意思啊,军中的刑具都是为男囚准备的,这一套已经是最轻的了。”朱高煦挠着头道。
“多谢二殿下心疼奴家。”花语夕有气无力地道。
“别说这话,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朱高煦豪爽地一笑,又朝蓝桥挤挤眼睛道:“当初在济南,我让你下哑药给她,你还一副怜香惜玉舍不得做样子,今天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春心散都用上了,还说不是馋人家花大家的美色?”
他把蓝花二人送至朱棣的帐外,禀报一声,径自退下。
朱棣雄浑的声音从帐内传出:“进来。”
蓝桥深吸一口气,率先跨步进帐,就见一个豪迈英武的中年汉子坐在正中,两只小船一般的大脚泡在铜盆里,由一个侍女跪着给他洗脚。
他见蓝桥进来显得十分激动,双脚猛地从盆里抬起,连声唤道:“怀远,怀远!”
那侍女被溅了一脸的水,还没来及拿毛巾给朱棣抆脚,他已赤着两脚踩在地上,手臂勾住蓝桥的肩,把蓝桥迎进帐来。
花语夕身披重枷,叮叮当当地也走进帐,朱棣迅速扫了她一眼,又看向蓝桥,赞叹地道:“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吗?”
他不像朱高煦说得那么直白,却露出暧昧玩味的眼神,很显然也看出花语夕身中春心散,只是没对蓝桥挑破。
蓝桥暗赞花语夕机智,利用主动服下的春心散,让朱棣对他产生一种男人之间对於桃色事件特有的默契,从而使他和朱棣间的关系在一开始便被大大拉近。
“花大家肯弃暗投明,本王再欣慰不过。”朱棣命侍女端着铜盆下去,就那么赤着脚在帐中踱步,“说说看,盛庸究竟在何处得罪了你,让你弃他而去?”
蓝桥知道花语夕此刻体虚气弱,便把他们对盛庸大军布置和动向的猜测一一说了,最后道:“盛庸这么做,摆明是牺牲楚水军拖住大王,然后全力攻打山城,再和大王在山东境内决战。”
朱棣听后良久不语,只是低头沉吟,思考局势变化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可盛庸为何要这样做呢?就算是昏庸无能的主帅,也没有把手上棋子拱手送人的道理。而且他凭什么有把握可以在决战中击败本王?他还另有什么后手?”
“盛庸出於何种考虑做出这个决定,我不是神仙,在得到确切情报前也很难猜出,但通过这件事,我已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心,不再相信楚水城可通过他得到光明的未来。”花语夕幽幽地道,“大王应该知道我与楚水城的关系,为楚水城寻找出路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朱棣讶然道:“你认为本王可以?”
“盛庸把楚水军当弃子,大王却可为了琅琊铁骑以身涉险千里奔袭,两相对比,不难看出谁更值得追随。”花语夕扭动了一下被铁镣箍得生疼的手腕,“将来大王若得天下,为楚水军洗白身份还不是轻而易举?楚水城不过数千人,我已留下字条让他们低调,只要大王不下狠手将他们歼灭,将来有机会,我会劝他们归顺大王。”
朱棣盯视着花语夕道:“可现在他们在马谷山下结营,分明是要挡住本王东进之路,你要我保全他们,难道任由盛庸去攻打青州山城吗?”
“可以先不去山城。”
花语夕此言一出,蓝桥和朱棣都是一惊。蓝桥想的是,如果朱棣不救,那琅琊铁骑以及侯府的风家兄妹岂非都要战死或沦为俘虏?朱棣想的则是, 大军若被马谷山这区区四千楚水军阻退,以后还有何颜面谈争天下。
但他们都是深谙兵法之人,很快又品出滋味来,明白花语夕并非让他们放弃救援,而是采用另一种救援方式。
围魏救赵。
盛庸全力攻打山城,他的主营必然空虚,朱棣若可以趁机攻下,其中粮草辎重自落入朱棣之手,且可以断去盛庸的后路。
山城险要,只要风月明等人能稍微拖延一些时间,盛庸必然会在骑虎难下的尴尬时刻面临朱棣和山城的里外夹击,难免一场大败。
“盛庸的大营在哪?”朱棣和蓝桥几乎齐声问道。
“济阳。”花语夕毫不犹豫地道,“此去济阳不必经过马谷山,且比山城更近。”
“可我凭什么信你?”朱棣审视着花语夕泛着潮红的俏脸,似想确认她有否说谎。
“庞士元献连环,事后若非找借口离开,肯定要被曹操处死。”花语夕轻声哂道,“如今我人都在大王手里,岂敢乱语?”
朱棣看看花语夕,又看看蓝桥,踱步半晌道:“也罢,我就信你这一次。”
“煦儿。”他唤进候在帐外的朱高煦,吩咐道:“把花大家的刑具下了,然后给蓝大公子收拾出一间暖帐。现在距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让他好好享用一下带回来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