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嘴角含笑地看着王蔓磨墨,心中却忖道:“今日出门急,准备还是不够充分,要是自己带了笔墨,就不必再这户人家耽搁这么久。”
他之所以没有实现将字写好,是认为在烈士家里现场书写更有诚意,而用他们自家的笔墨,也能使这些幅字各有不同,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之作。只是他未料到,这些战士的家人大多没念过书,甚至不怎么识字,家里自然不会常备着文房四宝。
王蔓磨墨的动作很慢,瘦弱的手捏着墨块在砚池里缓缓搅动,直等蓝桥喝完了茶才磨好。
蓝桥拿起笔,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下“北平魂”三个笔力浑厚力透纸背的大字,又盖上自己的私印,一边念,一边把字交给王蔓。
王蔓不敢坐在炕上接,起身后退两步跪下,这才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无比恭敬地接过这幅字。
蓝桥扶她起来,回到堂屋对老夫妇道:“以后二老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拿着这幅字来找我,我会尽力替二老解决。”他算着时间,如果想在今天下午拜访六至八户烈士家属,那么在第一户待的时间已然太久。
王蔓把字交给王老汉,王老汉同样恭敬地接过:“等下我就把这幅字裱在墙上。”
蓝桥随口称赞起王蔓:“多亏令嫒研的好墨。”
他本是客套,王老汉却打蛇随棍上,紧跟着道:“这妮子不但会磨墨,女红也很有两下子,刚才那屋里的绣样都是她织出来的。”
蓝桥对女红织绣的技艺了解不多,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接话道:“看她的年纪,该嫁人了吧?有门好手艺很重要。”
王老汉叹息一声,摇头道:“如今这世道,嫁闺女太难了。若依俗礼,女子十五便可婚配,但北平城的情况大统领也知道,好儿郎都去参军了,就算运气好,不伤不死,短时间内也很难回来成亲,城内很多女子都寻不到夫家呀。”
“这确实是个问题。”蓝桥嘴上应着,却也想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正想告辞,王老汉又叫住他道:“大统领请留步,老朽还有一个请求。”
蓝桥讶然道:“老丈请讲。”
王老汉看了眼红着脸站在一边的王蔓,冲疑片刻后断然道:“大统领可否把俺家的闺女带走,让她在大统领的府上侍候?”
蓝桥猝不及防,“啊”了一声,看向早羞得别过脸去的王蔓道:“老丈的意思是……”
“大统领威震北平,谁不仰慕?能侍候大统领是她的福分。”王老汉顿了顿道,“大统领不嫌弃的话,就给她个机会吧。我们也不用多少工钱,平时有个地方住,有口东西吃就够了。”
蓝桥皱眉道:“府上的佣人还够,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身子,不需要人侍候。”
他本以为这句话已经拒绝得足够明确,王蔓却倏地转回脸,抬起头大声道:“花大家不也是大统领的奴婢吗?她可以侍奉在大统领左右,为什么现在又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