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话的两位油彩战士,正是康桐和廖承志,廖承志自那日一句戏言,被薛向弄得特种师后,先是哭喊拚闹,结果无人理睬下,这家伙愣是被折磨成材了,如今成了特战大队的一名精英战士。
特种师原本就在京畿附近,薛安远收到薛向的情报后,就近就调动洪映师,和康桐的特战大队,开始了这次联合围捕,当然,名义自然是特种部队和野战部队的夜间野外联合追逃演习。
…………
锺伯韬不知道薛向为何坚持出花原市,到城郊的一处空地上干等什么,毛有财也同样疑惑,唯有周明方和薛向安坐在车顶,谈笑风生。
“老锺,老毛,你们进车里歇息去,干站着做甚?”薛向丢下一盒烟,笑道。
锺伯韬伸手将烟盒抄住,取出一根,将烟盒丢给了毛有财,他点燃烟,深吸一口,初次抽烟的他,被呛得咳嗽连连,一阵急咳后,锺伯韬忽然扬起头,打断正在谈天的薛向和周明方道:“薛书记,这次的责任,就由我一个承担吧!”
锺伯韬一语道罢,满场竟陷入了一阵沉默,忽地,薛向跳下车来,身影压得车灯一暗,“老锺,这话儿怎么说的,不是你的错,干嘛你来领罚!”
薛向确实不知道锺伯韬何出此言,虽然最近这位锺县长确实做了个合格的泥菩萨,该出去扮门面时,他门面装点得极好。不该他发言时,人家就干脆装哑巴。一收一放,极是温顺,可薛向却从没想过这位锺县长也有做“黄继光”的觉悟。
毛有财也莫名其妙,说实话,因为薛向的关系,他一直把锺伯韬视作敌人,且重点盯防,这会儿。他甚至在想,韩成子庐没戏了,这位锺县长会不会幸灾乐祸,哪里知道这位竟然跳出来要抗事儿,这一正一反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锺伯韬道:“我是萧山县的县长,县里有光彩的事儿。都是我出面领了,比如建港时,还和孙副总理握了手,说了话,港商到来时,邓书记也接见了我。要说这都是该薛书记的光彩,我是愧领了,今儿个萧山逢难,我这个县长要是后退半步,那真就成了缩头乌龟了!”
锺伯韬这番话倒是实心实意。不过,他也非是未藏私心。细说来。锺伯韬的心路历程也极是崎岖多变的,想当初,薛老三干翻丁龙时,他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干脆躲进医院,一连上了十几道辞职信,生怕薛向赶尽杀绝,便是薛向亲自到医院相请,也被他作了诱杀之计。
尔后,锺伯韬战战兢兢在县府当了一段时间的泥塑木雕,发现薛向似乎真无害己质疑,他胆子刚大起来,准备稍稍揽点权力,结果丁龙在闽南啷当入狱的消息便传了过来,锺伯韬立时便如听着春雷的鬼魅,立时又缩进角落瑟瑟发抖,几乎不能自持。
这种惶恐难安的日子过了大约两个多月,在行署党史办打杂的费立国被派到萧山担任书记后,锺伯韬才算彻底放松下来,很明显,人家薛书记是真的需要泥塑木雕来冲门面,而不是矫情。
再后来,萧山修路,萧山建大棚,萧山建港……
如此桩桩件件下来,锺伯韬忽然对自己的日子满意起来,更对薛向也生出了钦佩。想来也是,人就是感情动物,社会动物,不交际,不接触,永远是陌生,神秘,只有靠近、近观,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来面目。
如此一年有余,在锺伯韬眼里的薛向,就完全被改观了,由一个争权夺势,年少轻狂的官僚,真正转变成了一个权谋通便,掌控大局的政治人物,至於为国为民,这点并不在政客锺伯韬的眼里。
能让他心服口服的,绝对不是实干家和雷锋,而是在权谋政治一道胜过他的人!
而这年余时间,也让锺伯韬浮躁不安的心有了充裕的空当来沉淀。
这一沉淀,锺伯韬便觉得自己简直愚蠢至极,自以为是的绝境,细细一探,原来只不过是被薄雾掩盖的宽敞大道,只要轻轻一指便戳破了。
原来,锺伯韬陡然想通了他并不是薛向不死不休的敌人,薛向也并未如此看待自己,全是他锺某人自己臆想的,要不然薛向焉能容自己?一想通此点,他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如此开阔,先前的自保乃至退隐的心思是何等愚蠢。
想想吧,毛有财,宋运通,乃至郑冲,王建,哪个不是这位薛书记曾经的对手,可现在了,还不都紧紧团结在他身边,大享福利,凭什么他锺某人要如此自锢。若说仇恨,这位毛有财曾经还和薛书记动过手,乃是结了私仇的,而自己不过是听命行事,迫不得已,薛书记能看不出来。
一念至此,锺伯韬心结尽去,便生了靠拢的心思,可当他开眼细看时,才发现薛书记身侧已经围满了人,他锺县长想靠过去竟然没了车位!
这下,锺伯韬就郁闷了,毕竟想靠拢,可不是到薛向办公室说几句低头认错,表决心的话就够的,毕竟他前科在前,再者,太恶心的话,他锺县长有廉耻,也说不出口。
於是,锺伯韬便只有等着,忍着,直到今天,直到此刻,锺县长才抓住了这至关重要的机会。
先前,他还认为朴成性骗逃,是他天大的危机,不过这会儿冷风一吹,脑子一清,他忽然发现这危机竟是自己绝大的机遇,自己若舍身当回黄继光如何?